青史录

第三十六录 急转而下

    
    翌日,阳光和煦,城门外几公里,杨柳依依。碧绿梳成一帘,随风飘扬着。穿过这片杨柳,一座庄严的府邸豁然出现在眼前。往上望去,一块四四方方、蓝底金字的牌匾正挂在这之上,落落大方的三个大字——世良府。/p
    府邸堂内,廉宰相与那县官高高地坐在朝堂之上,堂下衙役整整齐齐两排,肃然起立,个个手握棍棒,气氛十分凝重。蓝与红与白相间、皆为主基调的朝堂里,吕懿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这儿。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所捆绑而住,生生勒出一道道红印,加上汗水的浸渍,皮肉皆分离出,?人的鲜血此刻从表皮下一点点地浮了上来,直教人不忍直视。/p
    “嘶。。。”吕懿轻叫了一声,疼痛从脚踝处爬上心尖,额前豆大般的汗珠直流而下,挂在脸颊处,他抬眼望向朝堂之上的两位大人,嘴里依旧重复着那一句“不是我干的。。。”/p
    “来人啊!先给他个一百大板,看他还敢嘴硬!”胖胖县官一声令下,从桌上抽起令牌就往地下扔去,发出‘咯咚’地一声。/p
    “是!”不由分说地、无数交替的红板从半空中降了下来,打在吕懿那细嫩单薄的腰肢上。不下十大板,那布衣便破裂开来,露出红白相间的肉体。/p
    约莫着几个时辰过后,这一百大板才全数落尽。放眼望去,那背与腰肢早已红肿不堪,还泛着淤青淤紫,可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紧咬牙关,尽管那下唇被磨磕出血,双唇仿佛涂上胭脂一般,血红通体。/p
    “这下看你还招不招!”县官鼓着腮帮子、圆??的双眼直直地瞪着趴在木椅上的吕懿,颇像一只蛤蟆的模样,甚是搞笑。而一旁的廉宰相却风轻云淡地端起桌前的茶杯,凑到面前抿了一口,眼神淡然地看向吕懿。/p
    “不。。。是。。。我。。。干。。。的。。。”一字一句、微弱却又清晰,吕懿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仅仅是这么一句,却也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面前两位审案的大人在他眼中变成了四人。他晃了晃头,抬起眼看向大人们身后的白墙。白墙上挂着一副字画,苍劲有力地写着‘清正廉洁’四个大字。/p
    “哼。。”吕懿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清正廉洁么?还不是严刑逼供,即使我注定一死,我也不背任何污名。/p
    “你说什么?!嗯?”像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一般,胖县官又朝吕懿呵斥,斜眉怒眼地,甚是令人发笑。/p
    “不是。。。我。。干的。”这次,吕懿稍稍提高了音量,整个衙府的人都听见了,一下子让县令原本土黄的脸抹上几分青、几分紫,羞愧不已。/p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再打上五百大板!”那县令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揪起桌上的令牌就要往地上扔,却意外地被廉宰相所拦住。/p
    “且慢。”廉宰相一把抓住那欲呼之而出的手,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让老夫我去看看。”语毕,廉宰相便从朝堂上下了来,踱步靠近吕懿。/p
    一时间,县官被他这么一出,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放下了令牌,衙役们也收回了舞在半空中的棍棒,气氛十分严肃。/p
    “老夫真是好奇、难道,你们吃人怪~是没有痛觉的么?”他抬起手,缓缓地落在吕懿那红肿不堪的后背上,忽地又狠狠地用力一压,措不及防的疼痛直冲头顶,让吕懿禁不住叫出声来。/p
    “唔!”顷刻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前不断冒出,吕懿抬起眼、有些怒气地狠狠地瞪着堂上的县官,害他那胖胖的身躯一颤,吓得个直哆嗦。县官慌忙从朝堂上奔下身来,挨到廉宰相身旁,生怕吕懿他下一秒就会吃人一般。/p
    “大人,你在干嘛呢?!”语气有些责怪却又不敢表露得十分明显,尾音故意拖得有些娇长。/p
    廉宰相并没有应他,只是将目光打在吕懿身上,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忽然,像是发现些什么,目光落在吕懿那有些淤紫的腰肢上,一个浅显的红梅印记藏匿于伤口之下。顺目光而看上去,紧邻着这个印记约摸有四指的地方,同样也有一个浅浅的红梅印记,仿佛像刚长出来的一般。。。/p
    “你、你这、你这背后,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惊呼起,眼里满是惊讶地看着趴着的吕懿。/p
    我?我的背?难道不是你们严刑拷打出来的么?呵,还反过来问我是什么事么?真是不懂你们在搞什么把戏!吕懿在心底不屑地回怼了这两个无耻老贼几百个回合,现实里却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言说,全当什么都没听到一般。/p
    “你是不是见过,龟姬?”这下,廉宰相转而走到吕懿跟前来,面对着他,表情严肃的模样。/p
    龟姬?!是什么东西?吕懿一脸不解地与他对望着,仍旧是一声不吭。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一脸不解的模样,可廉宰相并没有死心地、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探问道:“就是一位背着龟壳的老妇人啊,你可曾见过?!”/p
    老妇人?!思绪不禁飘向前两天夜里所撞见的深山老妖,吕懿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倒是见过一个背着巨大包袱的老妇人、她长得可可怖啦。”一想起她的容貌,吕懿不禁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仿佛此刻她就站在背后一般。/p
    “那就无误了!”像是一锤定音一般,廉宰相直起身子,背向县官,语气严肃地说道:“暂把嫌疑犯抓进牢内,听候发落!”/p
    “啊?!”县官一愣,反被廉宰相回眼一瞪,顿时收住了声,只能诺诺地应道:“是。”/p
    一个腾空而起,吕懿被四个衙役从下往上抬起,怕让他逃脱了一般、也怕他随时发狂吃人了一般。他就这么被扛起,也不松绑,就这样生生地从堂内押回了地下的牢狱里。/p
    “大人,你怎么。。。?”县官还是忍不住问道,明明严刑拷打、再行火刑示众,这案子就算结了。怎么宰相他还整出这么一出?也怕是自己不在这儿的这段时间,县官会不听旨意乱来,索性他耐起性子,向县官解释道:“这怪物已是将死之人了,你不必操心。待老夫回宫禀报圣上,再作处理。你可千万不可私自动刑,就怕他随时发狂,到时就算是圣上治得了他,你恐怕也得落个罪名不成!”听完这番话,县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好频频点头,以示忠心。/p
    语毕,廉宰相便驾马北去,刻不容缓地赶回城内。/p
    暮色渐渐垂帘,远际天边的云霞被染得一片通红,赤与金揉捻混合在一起,隐约从云层里透出的光芒。之鹤轻叹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低头抿了一口浊酒,苦涩的辛辣涌上心头。面前这棵萧然素裹的枯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这秋风瑟瑟的夜里,止不住地抖落着,却不见半片叶子掉落。/p
    “国主!”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用回头看便知来人是廉宰相,之鹤背着他,淡淡地应道:“什么事。”/p
    “吃人怪一案有新的进展,不必处刑,他也将死!”/p
    “什么意思!”之鹤果断回过身,神情严肃地看向那位风尘仆仆的老者。吕懿、他快死了么?心情像是被惊动的池面,一波荡着一波,久久不能平复。/p
    “老臣在他背上,发现了奇怪的印记。仔细一查阅古籍,那可是七梅记。凡有此记者,每长一记,寿命则少一天,七日内必死无疑。”酒杯不经意间从手中滑落,零碎成一地,发出清脆地响声。之鹤有些失了神,却吓得廉宰相不禁扶住了他,生怕他下一秒也跟着倒下一般。好一会儿,之鹤才从中缓过神来,道:“把他押回宫内,交由朕处置吧。”/p
    廉宰相抬起头、一个错愕,却从他面容里看不出任何情绪。/p
    “老臣遵旨。”/p
    “退下吧。”/p
    看着夕日沉沦,月悄然上了枝头,之鹤转过身,便回了寝殿。/p
    牢狱里湿湿冷冷的,吕懿蜷缩在地上,手脚上的勒痕此刻变得不再鲜红,有些乌黑发紫一般。单薄的囚衣仿佛耐不住这秋风一般,他瑟瑟发抖着,手脚冰凉。来这儿已有一个多月了,欢声笑语、喜怒哀乐、都已经历过了,本该满足,为何心中却有种不言而喻的感伤呢?/p
    “若是临走前,能再见你一面,那该多好。。。”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在默默祈祷上天一般。虽然他自知,只不过是自己的奢望。/p
    “回去了!”忽然眼前几个乌黑的人影从远处而来,吓得他缩回角落里,静静地盯着前方。人影愈走愈近,牢狱的灯火忽明忽暗,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吕懿眼前。/p
    “是你?”带头的正是廉宰相,吕懿有些愕然,不是他下令关我入牢狱的么,怎么如今却放我出去?又要带我去哪呢?/p
    像是看穿了他满肚子的疑问,廉宰相道:“去了你便知是何地了。来人,把他押回去~”/p
    “是!”身后冒出几个黑影,齐刷刷地打开了牢门,从角落里抓起吕懿,便向门外押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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