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六日后

第一章 结婚前请熟读相关法律法规

    
    三个星星形状的黄色贴纸粘在天花板上,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就这么盯着三颗人造纸星不想起床。
    睁眼就已经八点四十了,正常来说,在睡醒前十分钟我就应该坐在办公桌前了,结果睁眼就已经是迟到状态了。
    你知道很多人会抨击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没有担当,不懂得劳动的可贵。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跟老一辈较劲,但不得不说这是错误的观念。我的同学同事同龄人都有着同样的梦想:赚大钱。他们追求精神享受追求物质最大化,为此别说把肉体出卖给资本家,就是把灵魂打折清仓塞给恶魔,只要价钱合理这些家伙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所以,我的同龄人是我国历史上最勤劳最勇敢最懂得劳动可贵的一代人,抨击他们,是没道理的。
    抨击我,那就很说得过去了。
    我自认是一个命还不错的人,出生在首都一个中下阶层家庭,不说顿顿有大鱼大肉起码炒菜里没缺过肉丁肉酱;一路成长无病无灾,亏得政治中心治安优良连小偷都没见过。
    长大念书,从不努力从不付出,仗着还算能用的脑子混了个大学读,毕业正好赶上舍友求职连带着我一起投的简历,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医药公司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整理文档,给照片标上页码外加开毫无意义还美其名曰头脑风暴的讨论大会。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认真工作的时间也就三个半不到而已。
    比起帮心脑血管领域的专家大牛们建立资料库,刷微博玩儿手游更像是我的本职工作。就这么说吧,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在下午一点前点开过我的个人工作主页了。但这也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世界太精彩微博太好玩儿。
    领导们呢,忙,真忙,忙得都忘了该管我了。
    同事们呢,忙,也真忙,忙得我不喊吃午饭啦他们都不知道已经可以午休了。
    这个世界,大家都忙,就我闲着。
    但我还活得挺好。
    你说,这算不算我命好?
    命这个东西不要钻牛角尖。我是没法跟投胎到首富之家的幸运儿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国家二十亿人,首都才三千万居民,富人?几万到头了。
    我一落地就带着首都户口,享受国民标准下的最高福利待遇,不努力也能在钢筋森林里混份差事,最牛的是爷爷奶奶争气,给我攒了一套房子供结婚用。甭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知足了,要知道我们公司楼底下那个送外卖的也就比我大两岁。
    他为什么就过得比我差这么多呢?
    无他,命而已。
    他可能天资比我高,活得比我认真,脸也许也比我帅?这个不知道没睁眼瞧过他。不过不管怎说,哪怕他的资质确实处处优于我,现实情况就是我坐写字楼他骑电动车。
    我从床上坐起身,社会制度养育出的肚腩挤在一起,它们现在还是三层稚气未脱的幼小脂肪,再等几年怕是要被酒水香油浸泡成宽厚的橡胶轮胎。
    到那时,我就也是个标准的中年男子了。
    我双手按着肚腩发呆,想再度躺下却又下不了决心。
    反正都迟到了,不如在家再睡会儿,横竖也是挨骂晚去还赚点休息时间。心里这样想着,身体还是自顾自的穿起了衣服。
    懒散归懒散,我也不是纯不要脸的人。
    关键,我可不能耽误吃午饭,这是我一天之中唯二能看见孙梓楹的机会。
    无论什么人都有爱别人的权力,哥们儿我也不例外。从小到大我暗恋过的姑娘屈指可数,小学一个,暗恋五年;初中一个,暗恋四年;高中最过分,二年级开始暗恋我们班长,算来算去前前后后得有七年时间我都在默默注视她不敢搭话。那真是眼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的飒爽姑娘一点点变成了情场霸王花,我们学校光跟她有过夜不归宿经历的就得七十多人,这还只是我知道的数字。
    你问我的话,我心里是苦涩的。
    班长高中大学都跟我同校同班,一年前她坐飞机移民到境外,我是唯一一个来送她的男同学,也是唯一一个来送她的同学。
    直说了吧,就我一个人愿意去机场送她,她老爸老妈都不想来。
    在分别之前,班长说没想到整个班就你一个男生来送我,我说你早该想到的,毕竟整个班就我一个男生没被你睡过。她笑了,很甜,甜到我心里去了。她让我以后去国外找她,把这一次补给我,我说拉倒吧,我这辈子连市区都不想出,这就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班长摸了摸我的脑袋,顺手绕到我后脑和脖颈处轻抚着,痒出我一身鸡皮疙瘩。她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从此以后我经常会梦到的话。
    “你不去找我,那就等我回来找你。”
    飞机藏进云彩后,我低下一直仰着的头,一边揉着班长刚才按过的地方一边哭了起来。我以前觉得能在机场大厅哭的人都很幸福,无论是暂时分别还是永生不见,都得先拥有才能谈失去。当然,我是全校少数几个没能拥有过班长的人,对于这件事儿我确实耿耿于怀,没事总要提下的。
    之所以掉眼泪不为别的,单纯替班长感到难受,她移民不是因为要尝试新的人种为人类生殖学的研究发展攒数据,纯粹是因为在国内没法生活了。
    起码是没法结婚了。
    这事儿跟班长经验丰富有关,更和几十年前更改的婚姻法脱不了干系。
    按照我国现行法律规定,合法的婚姻必须满足三点。
    1男女双方必须绝对自愿。
    2男女双方年龄均超过二十岁。
    3男方历史性交人数是女方的三倍。
    任意一条不满足,这婚就接不成。
    在几十年前——大概五十四年左右——我们国家的离婚率高到几乎影响社会治安的地步了,政府出台了各种法规想遏制民间的离婚浪潮却屡屡受挫,最后离婚率不降反生,连大总统都在一年内换了三个老婆(而且都是被甩)。
    以超越全球总离婚率七点二五倍的名号为其他国家所熟知,确实不太长脸面。
    后来,一位叫柴坦思的心理学家向国会提交了一则法案建议书,他建议政府修改婚姻法,规定妇女只能嫁给历史性伴侣数量高于自己三倍的男性。什么叫“历史性伴侣数呢”?一句话,就是和你发生过性关系的人的数量。
    有一个就是一,有一百个就是一百。
    原来柴坦思通过常年的研究,发现在一段婚姻中丈夫的婚前性生活相较于妻子来说越丰富则这段婚姻越稳定。通过大量计算,他发现最终的数值与人数有关,差值在三倍最佳。
    以一对儿新婚夫妇为例,假设妻子在婚前曾与两名男性发生过性关系,那么她只需寻找一位在曾与六名女性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为夫,即可保证这段婚姻和和美美、幸福异常。
    也是病急乱投医,上议院装模作样走了个流程,全票通过该法案并在部分省市小规模试运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试运行该法案的地区离婚率骤然降低,部分市区甚至出现了整年零离婚的光荣政绩。随即此法案在全国推行,男男女女按照法律标准寻找跟自己合适的伴侣,全国离婚率也在三年内呈断崖式下跌,最低一年甚至只有不到二百起离婚诉讼,我国也从离婚大国摇身变成婚姻幸福大国,而柴坦思先生也当之无愧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和反离婚专家。他生前拿下了包括诺贝尔和平奖在内的二百五十项世界大奖,死后作为合众国头号伟人被印在钞票之上,为后世崇拜瞻仰。
    要说柴先生提出的婚姻法案对于国家的民族来说确实有天大的贡献,也被后世时代遵守传承,但他这一纸文案却结结实实坑了我的班长。你想,班长这么些年谈过多少恋爱约过多少壮汉?历史性伴侣人数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咱们就按三百人算好了,三百的三倍,那就是九百,班长要想在国内结婚,非得个千人斩的奇男子不可。
    这可太难了。
    班长是个浪漫的女孩儿,她心里对婚姻抱有无穷的憧憬,既然国内结婚已经是痴心妄想,她便毅然决然更改国籍远走他乡,与父母故国作别也要在新的土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这也是我被她迷住的原因,说实话,我羡慕她,真的,和性无关,就是羡慕她这个人。
    时至今日,班长依然是我心中最崇拜的对象,但她已经不再是我最爱的那个女人。
    因为我的心再次为一个人而跳动起来,她就是我的同事,孙梓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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