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六日后

第六章 人生处处布满小算盘打出的坑

    
    都说恋爱是生活的一部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生活里除了恋爱还得有别的东西。在我和孙梓楹开始拉近关系(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同时,一场重要的会议工作也降临到了我的头上。
    上班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工作,单位每个月发我薪水也不是为了让我去好好谈恋爱。平常拖沓点倒也无关紧张,但这种国内一线专家全部参与的大型会议绝不能出任何纰漏,这是一个职工最最基本的工作态度。
    我跟着我们组一头扎进了会议工作里,花在孙梓楹身上的心思就不免少了些。我们这几天都没碰面,当初吃饭积攒下来的热情也都基本冷却掉了。每次打开微信我都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好,偶尔分享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也只能维持分钟的聊天时常。
    与其每天花脑筋尬聊,我还不如专心搞我的工作。于是连着一个星期我都没怎么再和孙梓楹聊天,只是每天会很鸡贼的卡着她下班时间点假装偶遇,一起走向地铁站。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孙梓楹在微信里和现实中完全是两种人。现实里的她看起来是略带距离感的人,但只要你先开口说话她就会笑着跟你一起聊,有时候聊对了话题她甚至自己都能说上半天;可一到了微信里,她就成了只会回“嗯”和“哦”的冰山怪物,在更多时候我甚至连个“嗯”都得不到,发过去一长串话,她连回都不回。
    对于这一点,我们一起下班的时候她还向我主动解释过。她说自己不喜欢看手机也不喜欢用社交软件,可能她在见到我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在微信上表现的过于失礼了吧。可我却觉担忧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哪一点好感就这样被渐渐消耗殆尽,她会不会根本就不喜欢我这种人呢?无数个夜晚我都在翻来覆去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说实话,我完全感受不到她对我有什么好感,我们的关系仅仅是吃过一顿饭的同事,尽管那场饭局上曾弥漫着任谁也得承认的些许暧昧。
    孙梓楹磨我,老板折磨着我。就在我每天为恋爱和工作烦恼不已的时候,我们顶头上司不知哪来的馊主意,把我们整个科室全拉去外地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现代人半个月都能从初识谈到离婚,我才刚和孙梓楹拉近一点点距离你这就让我直接出差半个月?
    我怀着悲愤的心情坐上南下的列车。心里满是一个念头:孙梓楹啊孙梓楹,你千万不要在我缺席的时候遇到什么真命天子,不然这个仇我就要找大领导去算了。
    出差这半个月可说是无比煎熬,我一有闲工夫就忍不住翻看朋友圈,想瞧瞧孙梓楹有没有更新什么东西。别人的网络状态一天三更,她的朋友圈三年未见准一更,刷来刷去就那么七八条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音乐分享和零星自拍。
    在不喜欢玩社交软件这件事儿上,她还真没骗我。
    所幸一切苦难终有头,半个月后归心似箭的我终于坐上了北上的火车,我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想回单位的一天。
    第二天我一早就坐在办公桌前玩手机,时不时还起身溜达几圈,擦肩而过的同事想打哈气一样跟我打招呼,我则瞟着档案室的门含糊回礼。不多时,孙梓楹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室前。她穿着墨绿色的裙子,染成棕色的头发扎在一起团在后脑。她侧身翻包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会被看见,忙变换着站姿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帅气。谁知道孙梓楹直接掏出钥匙后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连扭头的动作都没有,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影子。
    我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疲劳,保洁阿姨路过我身边时上下打量一轮,说:“哟,站在走廊上摆造型呀!帅得很呀小伙子!”
    我无奈的看向保洁大姨,她捂着嘴噗嗤一乐,拿着拖把墩地去了。
    一上午都是工作琐事,吃完午饭后我出去转了转,回来坐电梯时刚好碰到几个女同事,她们聊着明天晚上去哪儿吃饭,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其中一个和我接触比较多的姑娘见我进来,随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本打算拒绝,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几个女孩听我答应后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回话,我猜她们就是客套一下没打算真叫我,可此时哥们儿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没空在乎她们的心思。我对邀请我的那个姑娘说:“咱们单位好像还有几个新来的同事呢,你看平常大家也不联系,应该找个机会吃吃饭互相认识认识。公司里那么多领导和关系户盘根错节的凑在一起,咱们这种底层白领也得团结起来,多认识朋友没坏处的。”
    几个姑娘听完点头表示同意,我接着跟她们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吃饭,我问问几个新来的同事谁愿意来谁来,也不强求。”
    出了电梯,我掏出手机点开了孙梓楹的头像,可算有理由跟她说话了。
    “这周都有空吗?”
    这条消息发过去有两三分钟,孙梓楹还没有回复我,我想了想万一她以为我要私自约她正在想理由拒绝我可就糟了,于是又补了一条过去。
    “财务和办公室的几个女孩儿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她们想在明天晚上聚个餐。这几个女孩儿托我问问新同事有没有想来的,她们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大家在单位里每天都见面,熟悉点好。我除了你以外不认识什么新同事,就问问你想不想去。”
    孙梓楹还是没回复我,我也不想攥着手机干耗着,就把它放在了一旁。大概半个小时后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我打开一看是孙梓楹的回复。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手机。”
    “明天晚上,会不会有点赶啊?”
    “这有什么赶的?你有别的事情吗?明天周五你不是要跟男孩子约会吧?”
    “没有,就是跟新同事吃饭见面我得收拾一下,没有新衣服我觉得不太好。”
    跟女同事吃饭还要换好看的新衣服?!女人这么认真的吗??我在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拇指在屏幕上上下跳跃。
    “是得换件新衣服,我觉得你得买个军大衣给自己套上。”
    “?”
    “你长那么好看不能穿太美,不然人家看见你之后该羡慕的吃不下去饭了。对了也别化妆。”
    “哈哈。”
    看着这干巴巴的两个“哈”字,我也说不清是自己这玩笑开得很失败还是孙梓楹的开心在社交软件上就只能表露到这个地步。现在我也不知道该顺着话茬回什么,想了想还不如把话题直接拉回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嗯……行吧,明天不加班的话我就跟你们去吧。”
    “好嘞。”
    我在“好嘞”后边加了一串颜文字表达我的喜悦。看来我这两天熬夜跟夏晓宇苦求恋爱心得还真有成效,借着别人的饭局把自己喜欢的姑娘约出来,这个应变能力,可说得上是非恋爱之神附体。
    我越想心里越高兴,忍不住跑到男厕隔间给夏晓宇打了通电话。
    “我跟你讲老子刚才干了一件特别牛逼的事儿……”我想连珠炮一样滔滔不绝,电话那头的夏晓宇也不多嘴,他听我说完之后慢悠悠的问了我一句:“今天星期几呀?”
    我一愣,心想这个逼不夸我少年天才问这个干嘛?
    “周四啊。”我回复道。
    “那周四之后是周几呀?”夏晓宇接着问。
    “周,周五啊,周五之后周六日啊你干啥呢?”我有点懵。
    夏晓宇换了个口气接着问:“那你们明天下班吃饭呗?”
    “对啊,周五晚上吃饭不是……”我突然明白了夏晓宇要说什么,一声我操脱口而出:“我操!夏哥!!夏爷!!!周五是咱们的游戏之夜啊!!!”
    夏晓宇的声调还是那么慢慢悠悠,他说:“唐仔呀,你记不记得夏叔当年结婚时候干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呀??”
    “记得记得。”我脸蹭着电话点头如捣蒜:“当年我夏叔大婚当日正是周五之时,他妈的一代江湖仁杰不着急跟新婚娘子洞房,反倒遵随年少之约先跟童年挚友打了五局街霸。此时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称我夏叔为八尺真男儿,说一不二之大侠也!”
    “我告诉你啊,”夏晓宇的口吻充满威胁的味道:“老子结婚都没耽误咱们这么多年的友情约定,今天晚上我不管你干嘛,吃什么东西泡谁家妹子,敢不来,咱俩这世情谊就算断了。”
    “不敢不敢不敢,兄弟我准去!”
    挂断电话,我擦着一脑门子的汗走出隔间。
    看来这顿饭,我得卡着点吃了。
    星期五是个奇妙的日子,它和“高考前最后三分钟”、“女友内衣的时刻”并称为人类最不愿等待却又最享受的三段时间。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周六日就是工业制度产出的冰毒麻药,是欺骗自己拥有自由的最佳秘方。周五则是封存这秘药的瓶盖儿。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盖子也会随之扭转慢慢打开,露出那令人无法抗拒的迷醉味道。
    原本我就是这种如同瘾君子渴求毒品般期待周五快快过去的人,然而现在我却焦虑的计算着时间,盘算着九点之前到底能不能顺利吃完饭赶到夏晓宇家里。
    快到下班时间了,我跟其余几个姑娘确定了出发时间,便走到档案室敲了敲门。
    “请进。”
    我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只有孙梓楹一个人,她端着杯子面对电脑,热水将杯中的茶叶袋泡出淡淡香气。
    “咱们一会儿就走啊?快下班了。”我很自然的对她说。
    孙梓楹看着我,想才听懂般缓了半秒对我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行。我本来准备了一些搭讪的词儿,看到她就全忘得一干净了。数秒的沉默带来了些许尴尬,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奇怪诡异起来,我当即放弃了继续聊天的念头,跟她打了声招呼推门而出。
    见到本人还是会紧张,胆子应该再大点儿。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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