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妖怪看起来比刚才的大红袍好说话多了, 一直笑吟吟一张脸,拉着玄奘说话:“取经苦不苦啊?”
玄奘对他颇有好感, 长这么亲切问话也亲切, 不难猜出是谁:“不辛苦啊。”就是怪危险的, “你一定是灵感大王吧?”
“他模仿我的名字。”通感被认错了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 “你也觉得通感比灵感好听对不对?”
惊恐的小玄奘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想象这么正常的人会有那么奇怪的爱好,宁愿相信是刚才那个大红袍。
“你怕什么?”通感笑道,“我又不吃你, 那你当个赌注而已。”
玄奘结结巴巴问:“什、什么赌注?”
通感道:“我要是能抓到你, 灵感就得给我跳舞。”
玄奘瞪圆了眼睛, 紧张地攥紧袈裟。
通感见状安慰他:“不要担心, 不会让你跳的,你身上半两肉都没,跳起来又不好看。”
……这到底是不是安慰。
玄奘战战兢兢说出实话:“可是是灵感大王先抓到的我……”
“谁看到啦?”通感打断他,“我不承认, 反正你现在是在我手里。”
老实巴交的玄奘再次哑口无言。
通感似乎对悟空很感兴趣:“你说大圣为什么要系条虎皮裙?他是不是有特殊爱好?”
玄奘:“?!你才有特殊爱好!是我给悟空做的衣服,因为剩了点料子就给他系上了, 不关悟空的事!”他声音都拔高了, 警惕地望着通感,“你不要打悟空的主意, 他会打你的。”
通感失望的“哦”了一声:“那挺可惜的。”
玄奘想再反驳他又显得多此一举, 但不反驳太憋屈, 脸都憋红了。
正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动静,通感拉起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开了门,对上外面的灵感和悟空。
灵感眼里都要喷出火来:“通感,你这算什么!”
玄奘十分高兴,想甩开通感的手扑向悟空,悟空也正欲去救他,通感却伸出一只手制止:“且慢,大圣,我们还有点私事未处理,师父会还给你的。”又朝向灵感,“说话算数啊红红,唐僧是我抓到的,你该跳舞给我看。”
灵感怒道:“是我抓的唐僧!你把他偷走了!你别再来骚扰我才是!”
玄奘眼泪汪汪地望着悟空,表达自己不想落在这个有奇怪爱好的妖怪的手里,悟空见他一直被抓着手,怒火中烧,哪管他们的私事,劈头便打。
通感身形倒灵活,带着玄奘躲来躲去,还笑嘻嘻的跟灵感说话:“可是我没看见啊。看到没?唐僧现在是在我手里,我们这都四个人都亲眼见证了的!”
灵感也跟着打了起来,掏出莲花锤晕了他一下,悟空趁机将玄奘抱过来检查一番:“没事吧?”
玄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就是刚才转得头晕……”
悟空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望向那一红一绿。
通感反而不还手,直接坐在地上,莲花锤要砸下来也不躲不闪:“输了的是你,耍赖的是你,打人的也是你。”他把头一仰,“来,打了我正好去跟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告你一状,看谁占理,菩萨公正严明,到时候就是她亲自压着你跳了。”
“你怎么知道?!”灵感震惊地望着他,又瞪向玄奘,被悟空瞪了回来,“那行,什么赌约,我从未跟人打过赌。”他收起莲花锤,“既然孙悟空已经破我这关,我的任务也完成了,现在应当回禀菩萨才是。”
说完便抬腿要走。
通感也不留他,依旧笑吟吟的:“慢走不送,以后有的是机会实现赌约。”
灵感冷笑,轻蔑地斜了他一眼:“谁还会跟你这凡妖接触。”
他化成一道红光超天边飞去,匆匆忙忙在逃避什么。
通感站起身整整衣袍,见悟空还打盯着他,笑道:“大圣还在等给圣僧报仇?”
悟空微微皱起眉:“你又是谁派来的?”
凡间的本土妖怪,除了迷恋他的,一般不会称他为大圣。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通感被戳破也不意外,道:“我并不知道灵感是观音菩萨的人,还是方才圣僧告诉我的,大圣可要小心了。”他凑近悟空,低声道,“因为我是玉帝派来给你们设关卡的。”
说罢朝悟空灿然一笑,腾空化蛟而去。
他一走,小小的水晶宫就开始起变化,有塌陷的预兆,悟空忙抱着玄奘离开水底,去跟八戒悟净会合。
玄奘见他一路眉头都没展开,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悟空捏捏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取经就行了。”
玄奘垂下眼睑,欲言又止,最后只“嗯”了一声。
悟空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满心都是通感的话。
通感是玉帝的人,而灵感是观音的人,都要在取经路上设可有可无的关卡,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一个代表天庭,一个代表西天,虽然取经是佛祖的要求,但天庭也想插一脚。
表面上虽然双方是友好共处的,但私下里竟然波涛暗涌。
这取经路的真实目的,似乎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 * *
不但八戒对于绿蛟没有印象,小白龙也不清楚,他们正统龙族对于这种后天草根出身的同类十分瞧不起,尤其通感别说化龙了,蛟形都没化完全,正统龙看都不会看一眼。
玄奘将两位大王都已离去之事告知了陈家庄众人,一时间哭嚎不断,俱是不舍之意,就连跳艳0舞也没那么排斥了。
悟空通过灵感大王得到灵感,上天找人将通天河冻得结结实实,便能从河上直接走过去,翌日一早就能出发。
三兄弟趁玄奘睡了,开了个小会,俱是神色凝重,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他们像是棋子在任双方摆布,却跳不出这棋局。
“定是跟天道有关。”八戒长叹一声,“可惜现在,我们半个盟友都没有,跟睁眼瞎一般。怕是他们的试验品。”
悟空犹豫不决道:“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
八戒立马想到一个人:“镇元大仙?”
不提还好,提起他悟空就烦心,上次还真是镇元子送他的人参果树起到作用才保住玄奘没受伤,他不敢想像单凭自己能不能冲开息壤的禁锢,一直耿耿于怀。
尤其镇元子对玄奘抱有那般心思……虽然是前世的缘,但怎么都是一个人。
算是他输给镇元子一次,着实不甘心。
八戒识相地闭了嘴巴:“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拍上悟空的肩,“哥哥啊,你也是个人物,怎么就这么优柔寡断。”
悟空脸色沉了几分,没答他的话“我可能要离开一下,好好护着师父。”
八戒问:“去哪里?”
悟空道:“去找一个人。”
八戒想了想问:“是你那神秘师父?”
“我没有师父。”悟空淡淡否绝了。
八戒便跳过此事:“那你什么时候去?”
“今晚去,尽量今晚回。”悟空瞥向隔壁玄奘的房间。
无论如何,怕是一定得回去一趟了。
***
走之前,悟空还是决定跟玄奘说一声。
小和尚虽然有的方面迟钝如白纸,但心思敏锐,免他多疑。
悟空穿门而过,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玄奘均匀的呼吸。
他走前焐好的被窝温度已经降了不少,玄奘一个人焐不热,抱着被子蜷成一团,面容恬静如婴儿般,不染一丝杂尘。
悟空忍不住伸手拨弄他又长又密的睫毛,玄奘微微躲开,翻了个身。
“醒了?”悟空钻进他被窝,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问。
呼吸洒得他耳朵麻麻痒痒的,玄奘用手挡住,又翻回来窝进他怀里嘟囔:“没睡。”
他身上也不热,又往悟空身上蹭,悟空尽量包住他让他老实点:“太冷了?”
“冷是一方面。”玄奘说,“等你是另一方面。”
“以后别等我,该睡睡。”
玄奘不答,伸手去解他腰间系的虎皮裙。
悟空忙按住他的手:“干什么?!”
心都给他吓得要跳出来了,什么时候开窍的?
玄奘不高兴道:“这件脱了,不好看。”
悟空定下心,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口气:“当初不是你硬要我系的。”
玄奘道:“现在觉得不好看了。”一边说一边给他解下丢一旁,“我再给你做一身新的吧。”
悟空无奈:“随你。”
玄奘便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悟空才轻轻喊他:“师父。”
玄奘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当怀里抱着真实的人,他才知道开口远没有那么容易,憋了许久才说出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玄奘问:“什么事啊?”
悟空道:“这周围的妖怪已经不在了,暂时不会有危险。我等下……想回家一趟。”
玄奘翻了个身:“你去就是了,为什么要跟我商量呢?”
悟空见他不冷不热的反常模样,知道是生气了,环住他埋进他肩窝:“马上就回来,别生气。”
玄奘道:“思乡是人之常情。”
悟空只抱着他。
半晌也不见他动,玄奘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走?”
悟空道:“师父还气着呢就走,岂不是不孝。”说着又摸上他心口,“我只是提一提,别放在心上。”
玄奘抿紧嘴巴,片刻后小声问:“那你回去后还会回来吗?”
“想什么呢?”悟空一点点摸上他的脸,“我的任务是陪你取完经。”
“那你去嘛,不用管我。”玄奘似乎是放心下来,拉下他作乱的手,“明天我在这里给你做衣服,你快点回来。”
内心却叹着气,清楚他一心忙着解开紧箍自在离去,是不可能陪自己取完经的。
就算解不开,他也不会成佛,八戒和悟净也是这个意向。
他又想起镇元子说过的话。
成佛,只在一念之间。
这句话他一直在反复琢磨,却不解其意。
如果真的只是一念之间,何必走这取经路?
悟空反握住他的手,虚虚应着,硬是等他睡着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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