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看着似乎是还没停的,白晚昭看见上官策的时候,上官策正将落满了雪的斗篷交给了身边的丫鬟。白晚昭面上带着笑意,唤一声,“晚来雪大,二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下人送个消息过来就行了。”
她心知上官策是为何而来,却佯装不懂,招呼着人给上官策倒上热茶烤烤火。甚至颇为“好心”地提点道,“二哥哥如今的身子仍未痊愈,莫要太操劳的好。”
上官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顿,然而也不能同白晚昭发怒。神色晦明变化了一阵,见白晚昭面色如常,便干脆直接道明来意,道,“我听人说,今日五妹冒着大雪,往老三的院子里走了一趟?”
果然是听了消息过来的,白晚昭在心里笑了一声,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今日赵姨娘和紫烟过来了,提起三姐姐染了风寒,那小妮子不放心,央我过去看看。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情,我就过去看了看。”白晚昭倒是毫不掩饰,对着上官策露出个笑脸来,直言问道,“怎么了?”
今日的雪有多大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没有什么原因,肯定不能“闲着无事”过去看看的。至于那两人有什么样不为人知的交情,他眼下并不清楚,总觉得不能是为了紫烟一句话才去的。上官策也没说破,思来想去,倒是例行关照,问了一句,“三妹妹的身体可还好?”
既然上官策只说些不重要的,那白晚昭也就只当他是来同自己话家常的,“想来是昨天夜里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我留下了几服药,大约等明日后日的就能痊愈了,只是这雪这么大,若是再下几日的话,就说不准了。”
若是说实话的话,定然是不希望椋夕痊愈的。只是眼下在白晚昭的面前,也不能直接就说出来,斟酌了片刻,他开口道,“那就好。只是……有句话许是不好听,但二哥还是应当同你讲。五妹妹,三妹她性情诡异,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白晚昭也不应声,依旧是笑吟吟地,道,“二哥同我说过几次了。”
没有拒绝的意思,当然也不曾答应。
总觉得这个五妹妹自打从庙里回来就格外的难缠,上官策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在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个的,上官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饮了今日的第一口茶。可尚未说出自己的来意,上官策先被手里的茶吸引了注意。
见他垂首,白晚昭笑了笑,直接解释道,“这是参茶,济世堂那边送过来的人参。二哥也知道,阿晚的身体素来都不怎么好,用这些东西养着还能好些。等二哥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二哥也拿一些。如今二哥正在服药,是药三分毒,还是也养一养的好。”
本来垂首也就只是因为好奇,却没想到白晚昭给自己解释了这么许多,上官策有些意外,笑着道,“难怪我觉得味道不同,既然是给你留着的,那就都留着吧。”
“阿晚的身子弱,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还想同祖父说一声,明年的名剑大会也带着你一起去呢。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你愿意的话,明年的名剑大会你想去,我同祖父商议一声,带着你一起,不必参加。”上官策只是说了一句,就将话题给转了回来,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想同阿晚说一说的。”
名剑大会?白晚昭还真就心动了一下,不过想了想,宇文玄青已经答应过她了,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早就猜到了上官策来是有目的的,于是白晚昭正襟危坐,等着上官策同自己说些什么。
她有一种直觉,这一次上官策要说出来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上官策谨慎地看了白晚昭身边的下人,白晚昭会意,一摆手便让那些人都出去了。
见此,上官策才叹一口气,似乎是极其疲惫地一般,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年我和沉鱼,都是十五岁,沉鱼刚刚及笄不久。”
沉鱼是家里的长女,自幼就是一副沉鱼落雁的模样,加上年纪还小,天真无邪,惹得是个男人就会多看沉鱼两眼。
再加上家里的长辈总是夸奖沉鱼的容貌,沉鱼便开始觉得,自己应该被所有的男子捧在手心里疼爱的。
然而偏偏就有个例外,那个例外还就在眼前。
上官策与沉鱼相差无几,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比起沉鱼的备受宠爱来说,尚且年少的上官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人疼爱。
分明妹妹清苒就总是被父亲抱在怀里哄逗,可一看见自己,父亲就总是冷着一张脸。而祖父更是常年冷着脸,看着自己的时候,也就只是会问一句剑法精进的如何。
他就只有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拼命练剑。可却没想到,在他拼命练剑的时候,五妹晚昭却显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将他唯一的一点也压了下去。
年少的上官策心里难过,又不知道应当找谁说。好在没过多久,五妹生了一场大病,天赋尽失。他原本是松了一口气,可却没想到,还是没有人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沉鱼身上,沉鱼貌美,又会说话,让上官策咬紧了牙关。只是那时尚且年少,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污秽念头,就只是觉得愤恨。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愤恨,所以上官策在对着沉鱼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毕竟在上官策的眼中,是沉鱼夺走了自己所有的被关注和宠爱。对待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笑脸相待?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上官策心计还不算是深沉,也学不会在家里伪装。
虽说是没有好脸色,不过上官策也还算是懂礼,所以说,并没有对沉鱼有什么太明显的厌恶。
然而就算是这样,沉鱼也仍旧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上官策长得一表人才,和外面的成年人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区别来。被所有的男子都盯着看习惯了,突然有有个人不看着自己,沉鱼没来由的觉得别扭。
总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即便是自己的弟弟,也应当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才对。因为,最小的那个弟弟上官然,平日看着她都是有些发愣的。为何只有这个上官策,看向自己的时候,表情和眼神从来都是漠然的,不见一丝丝的狂热?
素来都被人捧着,冷不丁有个人不理睬自己,沉鱼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因为不甘心,所以沉鱼在平日里处世的时候,总是会优待上官策几分。外人眼里看着自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只有沉鱼自己的心里面知道,她报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上官策心里不解,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顶着外人的偏见,和沉鱼硬着头皮的交往。
那会儿紫黛也喜欢缠着他,这二哥哥生的好看,加上性子又温和,紫黛自然喜欢。
原本和睦的假象,在某一天被沉鱼给打破了。
上官策是某一天在后花园里被沉鱼拦住的,沉鱼特意选了一身衣裳,衬得她人倾国倾城。可被叫过去的上官策满脑子都是今早被父亲教训了的不甘心,半点儿都没有将她的容貌放在眼里。
沉鱼放软了声音的同上官策讲话,然而上官策就只是皱起了眉头,道,“若是长姐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沉鱼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官策听了并不觉得感兴趣。
而沉鱼咬紧了后槽牙,想要拦着上官策,上官策却并不久留,一俯身就离开了。
上官策那日心里有事,便也没将沉鱼的反应放在眼里,所以也就没有看见沉鱼眼中的不甘心和怨毒。只是第二日沉鱼却没能找到上官策,上官策自作主张独身一人去了名剑大会,足足一月之后,才带着第二名的成绩风尘仆仆而归。
可整个上官府,却没有一人为他接风洗尘。祖父恼火,父亲震怒,直接将上官策关了起来。足足关了两日不给饭食,才把上官策给放出来。
沉鱼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上官策一人设了宴。
她盛装打扮,精心挑选了裙装,还准备好了宴席。只是上官策心情不佳,便没有怎么多上心。而发现沉鱼有扯低了胸口衣裳的举动时,上官策立即就明白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近日来的怨气对着沉鱼尽数发出,他沉声道,“长姐,请你自重!”
言罢,上官策甩袖而去。
话说到了这里的时候,上官策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茶。正听到精彩地方曳然而止,白晚昭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目光有些热切的看着上官策,让主动来说这件事情的上官策都有些心里发毛。
“然后呢?”见他放下茶杯,白晚昭主动问,在她的心里面,沉鱼绝对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
上官策看她来了兴致的样子,苦笑了一声,道,“那天晚上,沉鱼做了一件我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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