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似乎猜到钟离阜要来,早早备了茶在前厅,还让仙童侯着,只是不见本尊。
茶过三巡,仍不见南华,钟离阜放下手中杯问身侧仙童道:“仙翁可有说何时会来?”
仙童摇摇头,“仙翁只交代了,如若您觉得无趣,便让弟子引您在宫里转转。”
“不必了,我在此等候便可。”
“仙翁也说了,如果您不愿,就说您要找的就在这宫里的某一处。”
钟离阜挑眉,“只知你家仙翁通晓命理,殊不知还会未卜先知。”
他站起身来,“如此便劳烦了。”
落孤城。
窦扣今早醒来的时候发觉胸口温热,她用手捂了捂,感到莫名。
这样的温热记忆犹新,只是胸口里的光束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作乱"了,现在突然有了反应,难道是附近有危险?
想到这,窦扣警觉的看着四周,直至胸口渐渐恢复如常,她才小心翼翼下床梳洗。
回想起昨晚的梦,真得不切实际。
坐在床畔的大叔,指腹抚过她额头的触感,还有那一句“大叔不会赶你走”,以及后来的说的那些……
窦扣揉了揉太阳穴,她到底在梦里说了什么,怎么一句都记不得。
不过,像那样温柔的大叔,会对她说这般话的大叔,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吧。
此时敲门声响起。
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唤道:“师叔,一会儿早膳会送过来,今日将进行第一轮比试,请您暂时不要离开房间。”
窦扣自然应下,但思绪仍紊乱不已,既然要比试,为何不让离开房间?加上昨晚的梦境一直缠绕,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也不知这第一轮比的什么,就她现在的状态,估计比啥都占不了上风。
这空档,窦扣在脑中一一掠过要在此和她比试的几个人,除去那个给他下毒的明亦还有那个看起来老实沉稳的期羽,其余六人她此前可是见都没见过,好在她不会长久地呆在祈山,比试就随便应付一下吧,管他谁输谁赢。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早膳进了来,搁下后一句话没说就匆匆带门出去了。
窦扣坐在桌前食不知味,脑中仍是在努力回想着昨晚梦里她到底说了什么,总感觉是些奇怪的话,就是想不起来。
喝了口汤后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她又走到窗边,还未来得及推开,只觉头脑开始犯困,这睡意来得蹊跷,只是完全没办法思考,眼皮如千斤重一般,她浑浑噩噩走回床榻又躺了回去……
另一客房内,桓奕和尤璃坐于桌前,辜子淮立在一旁,只见他作法在三人面前化出九面虚幻水镜。
“以此便可监察全程。”
尤璃不以为意,“三座城每选两名弟子胜出,今年新弟近两百人,如此分下来,还不如输,不然分二三十个徒弟给你教,不得累死。”
辜子淮略显尴尬,“前辈喜好自由,自是觉得繁累,不过既然一心求道,若能出师,是对修为精进的肯定。而且一旦座下有了徒儿,自身更不能懈怠,所以祈山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鼓励弟子勤勉修炼。”
尤璃看了看桓奕,嘲道:“哥,看来我俩当初在祈山就是混日子的。”
桓奕似乎没有在听两人谈话,眼神空洞,思绪飘远,只是听到尤璃的叫唤后,他敷衍的回了一个“嗯。”
尤璃无奈摇头,“依稀人影在,似是故人来。”
这时辜子淮看着属于窦扣的水镜愕然道:“为何会这样?”
发觉神志回来后,窦扣猛然睁开眼。
这里是……
竹山?!
眼前的木屋!院中的爷爷!不对!爷爷死了,这是梦。
窦扣小心翼翼上前推开栅栏,试探性唤了声:“爷爷?”
心中那沉淀许久的思亲情感已经没有最开始失去爷爷时那般强烈了。
坐在院中编簸箕的老者似乎听不见,对窦扣的叫唤毫无反应。
此时天空中突然飞下来一位白衣仙人,把手中抱着的婴儿递给了老者,并道:“待山中五只五色灵蝶出现便是她下山之日,你的消亡之时……”
窦扣想起来了,难怪她觉眼熟,不就是在山神庙里给她神水得以通过阴山结界的那位老爷爷吗?
只见白衣仙人说完后便乘云而去,爷爷抱着婴儿笑得很是慈爱。
“就随我姓窦,单名扣,扣于心间,留于跟前,希望咱爷孙长长久久的。”
原来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安排了,到底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能有多少,那个仙人是谁?婴儿又是从何而来?她的父母呢?
突如其来的大雾把四周之物全部隐去,窦扣伸出双臂在一片白茫茫中摸索前行,不远处隐隐有人影闪动,离她越来越近。
“谁在那?”说不害怕是假的,见得不到回应,窦扣蹲坐了下来,抱紧双腿,嘀咕道:“这是梦,是梦而已,等下就会醒的。”
茫茫百雾中出现一只手伸向她,伴随着耳熟的女声:“别怕,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接着人影慢慢显现……
窦扣抬起头……
然后她被眼前之人惊得语无伦次,“你……我……我们……”
这是一个与她长着同一张脸的女子,可是神态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眼前之人怎一“妖媚”可形容!
凌波华裳,曳地长发,虽只用零星小花作为发饰,已是绝美。
柳眉杏眼,明眸浅笑。
窦扣看傻了眼,心里不禁暗忖:原来自己那么美啊。
桑虞见窦扣看得出了神,笑得更深。
“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窦扣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指着桑虞,惊道:“我知道了,你是荼青唤做姐姐的那个人!”
桑虞无奈,“我就是你。”
“我身体里的光束是你吗?”
“它们是你的本体元神。”
“就算是这样吧。”窦扣打算一次把想问的都问清楚,“那我是怎么来的,难道没有父母吗?”
“你是神族,只要尚存一息,便可重修。尚存的意念会吸取天地万物之灵塑造人形幼体,待元神聚合相融便得以新生。只是此前被封印禁锢神识,才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三界还没有什么能真正困住你的元神。”
桑虞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解释太多余,反正今日之后便只有一个她,所有的过往包括今生的经历记忆都会在留下。
便又道:“跟我去一个地方,一切从那里开始,便从那里重来吧。”
窦扣脑袋里还在细想桑虞所言,适才发展周身迷雾渐渐淡去……
这里又是……山崖上?
没错!她曾在梦中到过的地方!
崖边弹琴的大叔,琴尾的小黄蝶……
窦扣上前几步朝崖下望去。
繁花似景的幽谷,水光粼粼的幽冥河!
桑虞缓缓走近,声音空灵飘渺,似是对着窦扣说又仿若自言自语,“南华封印我的元神,本是放入尘世历经五世轮回,我以为只要体会过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待归位那一日能淡去心里那份到死的执着,因为我后悔了,我不该不顾肩上的责任为了一个心里无我之人丢失了性命。”
她牵起窦扣的双手,黯然神伤。
“奈何我竟第一世都过不了,即便不记前尘,却还是心系于他,只是他依旧心里无我。既然朝夕相处都无法得尝所愿,再如此下去也是自寻烦恼……”尾音随着桑虞化作的万千光华莫入窦扣体内,使得她无力承受,瞬间倒地。
当知觉恢复,窦扣撑起身子,揉了揉仍是剧痛的头,胸口滚烫如烙,只见锁骨那颜色暗淡的勾月印记仿若被人重新上了漆一般,透着鲜艳无比的混合色彩。
她撇撇嘴:“这副凡躯真是吃不消。”
又回想起此前自己问自己的一系列傻问题包括脑中所想,窦扣终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音长声大,惊飞了身后树林里的群鸟,还隐隐回荡在山谷里。
荼青放下手里的桑葚,问身侧朦胧:“你有听到吗?”
朦胧依旧一身蓝衣,嘴里边咀嚼边回道:“什么?”
荼青走过去开了门,竖起耳朵仔细听,可是却又听不到了。
她悻悻走回桌前。
“刚才我以为听到姐姐的笑声了。”
朦胧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太忧心了。”
荼青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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