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生没个ADC

    
    “诶诶诶，小姐，小姐，麻烦您出示下证件。”门卫拦住朱璃，给她比划了个小小的四方形。
    “我没有……我……”女人一时语噎，忽地苦笑了起来，指了指大门出口边的路牙：“我在这坐一会儿就走。”
    月朗星稀，偶有风卷起摇曳的光影，路灯下多出的一抹萧瑟并不会影响这里的整体风貌，只是远远望去，多少都会心疼这无助的单薄，门卫很想劝她早点离开回家去，但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
    挎包不时振动，女人掏出手机，定睛来电的名字，屏幕的亮光瞬时模糊了起来，她用力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在哪？”焦急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却如同蒲牢钟声一样能镇定人心。
    “我……在你家大门口…对不起我真的…我忘了你去外市了……我…现在…不知道该去哪儿……”有些东西，止不住地翻涌而出。
    “在那呆着别动。”
    “喂……你……”话还没说完，前者便挂了电话。
    一滴一滴的凉意坠落在手背之上，这才惊醒过来，朱璃粗鲁地擦拭脸颊，咸涩的泪水刺痛了手心处开始结痂的小伤口，用力吸了吸鼻子，呆愣得环视着周遭，暗黄色的灯光下是她一再蜷缩的身影，手机里是五十多个未接来电，红色的臭小鬼字眼，刺目又灼心。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脚步声，一双白色球鞋颓然出现在视线里，朱璃茫然抬首：“你……”
    宽松的米色卫衣耷拉在肩头，来者的刘海碎发安分贴在额头，头顶的却糟乱不堪，喘着粗气，面色潮红，他挺想开口骂人的，但却根本没力气多说一个字眼。
    “咦？臭……小鬼？你不是…去省会熟悉场地……了吗？”朱璃目瞪口呆，盯着仿若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跟前的男孩儿愣神。
    “起来。”懒得回答女人，抓起女人微凉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动作显得有些蛮横；女人“嘶”的一声，引来男孩儿的迷惑，此时才惊觉手中温热，松开手发现彼此掌中点点殷红。
    “怎么弄得？”质问之音听来尤为低沉。
    朱璃目光闪躲，想抽回手却又被牢牢拉住，只得随口编瞎话道：“指甲太长了……不小心就刮着了……”
    见女人隐约其辞，于江晨只得咽回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反正不论他怎么朝她靠近，她都只会后退，还不如索性就停在安全距离内；掏出纸巾，替她擦拭伤口，缓缓开口揶揄：“真厉害，凶起来连自己都挠。”
    “知道我厉害就行！”朱璃嘚瑟地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不去玩豹女真的可惜了。”男人挑眉。
    “我也想哎，嘶……你轻点，我不会那些有两套攻击方式的英雄，反应不过来，哎呀，疼疼疼……”从会场出来直到于江晨出现之前都没有任何感觉的细小伤口，却在此刻痛了起来。
    “抱歉……”于江晨放轻手上的力道。
    往女人这边的角度看上去，男孩儿弯着腰，全神贯注在她这双手上，宛若擦拭着某件穿梭千年历史的珍宝，低垂的眉眼尤为考验一个帅哥的耐看程度，而于江晨鬼斧神工的轮廓就是这般耐得住观摩。
    “好了，这几天少碰水。”
    又来了，那似是找到归处的心安，暖的令人想要痛哭流涕；方才明明很渗人的周遭物与景瞬时变得和蔼可亲，朱璃咬唇，朝男孩儿旁侧的空气里抓了抓。
    “你干嘛？”男孩儿一头雾水，不解地瞥了眼自己的身后。
    “你把翅膀收起来了？”朱璃瞪大眼睛，极其认真地问。
    “……”前者嘴角挂起淡笑，梨涡若隐若现；这又是第几次被眼前的女人气到发笑，于江晨舔舐了下唇角：“别瞪着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从门卫这里眺望大门前，便能望见，男孩儿牵着女人，一前一后，相伴无言。
    就这样溜达到了公交车站台前。
    “我送你回去。”于江晨独有的凉薄声线在朱璃听来却彷如天籁。
    “不回。”朱璃嘟囔。
    “那给你找个宾馆。”男人伸手拦车，却被女人打了下来。
    “没带钱。”劣质眼线因泪水浑浊开来，女人神情悲伤，却有一股子道不明的喜感。
    ‘真是个说谎精’于江晨无奈地摇头：“你不会是想住我家吧？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朱璃瞄了男孩儿一眼又匆匆躲开视线装可怜：“不住不住！我就睡马路牙子就行了，你别管我了，你赶紧走赶紧走！”嘴上驱赶别人，手却一直没松开。
    男孩儿失笑：“……真是我亲姐，败给你了。”
    二人回到于江晨家中，在大厅吊灯的映照之下周遭犹如白昼，餐桌上一些应急快餐的残骸还三三两两躺着，于江晨赶忙收拾，却还是被朱璃发现。
    “又不好好吃饭。”忍不住念叨。
    “咳咳，你吃过晚饭了吗？”前者岔开话题。
    “……吃了很多点心，算是……吃过了。”朱璃以标准葛优瘫姿势黏在沙发上，喃喃回应，之后便闭目养神。
    很明显能感受到女人紧绷的神经如同繁重枪械在瘫坐在沙发之时被放了下来，一时间空气凝固，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沙发上的人儿传来细小而有规律的鼾声，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了。
    从二楼捧来被子替她盖上，为防止瘫坐而落枕，将她放平，端来凳子静静坐在她的跟前望着女人脏兮兮的睡颜出了神。
    ‘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吗？’伸出手将她不听话的碎发撩到耳后，眼角还凝结着没能来得及落下的泪，紧蹙的眉头，似乎在梦境里也逃不开生活的枷杻；记忆穿梭虫洞，将于江晨拉进了一个月前。
    胡焕安猝不及防丢给自己一沓资料，有学信网的学历资料，以及各种工作履历，甚至连病例也一并俱全。
    “你什么意思？”男孩儿正在刷着手机，屏幕上是lpl春季赛赛程，余光瞄到了资料上的一寸照片，便不禁蹙眉询问。
    “不用谢我~为了缩短你和你女神的距离~”胡焕安笑得欠扁。
    “你查她？”男孩儿脸上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怎么了？这里面详尽记录朱女士生平各大爱好与经历，为了防止你走弯路，哥哥我可是想尽办法调查的好嘛！”金发男孩儿拍了拍于江晨的肩，虽然明显能感受到前者越来越阴骘的表情，但本着初心不坏，应该不至于挨揍。
    “……我不看，你赶紧拿走。”于江晨没好气地排开胡焕安的手。
    “别呀，照你这种默默暗恋的方式追到猴年马月啊？兄弟我这么为你操碎了心，你倒时看一眼啊，好歹了解一下人家诶！”胡焕安有一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挫败感。
    于江晨正欲起身离开，胡焕安便急急道：“你女神打过孩子！”
    这句话成功令男孩儿暴戾起来，他面露凶光盯着胡焕安，未曾想前者又缓缓脱口道：“她……有严重的躁郁症……”
    堆砌起来的愤怒被一瞬间瓦解，于江晨紧握的拳渐渐松开；法律专业的学生身份令他拿起资料的手有些迟疑，最终翻阅了起来。
    纵使平日里因为兴趣爱好会看很多国外的经典的犯罪心理方面的书籍，分尸也好，人皮也罢，即便是刀子隔开血肉的声音都不曾令他有分毫的皱眉；却因为这个女人的生平经历红了眼眶，不是因为她的遭遇，而是因为就平时与她接触来说，那笑靥如花的模样里到底渗透了多少的绝境，他从未发觉过。
    “我还听说，她以前的未婚夫是白家人，就是那个白颢，上个学期才在咱们学校投了研究基金那货，朱女士这是为跻身豪门所付出的代价吗？你女神活脱脱一部电视连续剧嘿。”胡焕安随口一说，却又引来了于江晨一记凶神恶煞的眼神。
    “拿走吧。”男孩儿按了按太阳穴。
    “现在知道怎么追这种女人了吧，得砸钱！你也是时候给你爹服服软了，要不就打工这点钱，养着这房子，以后还得养个女人，你怎么活？”金发男孩儿耸耸肩。
    “拿走，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于江晨少有的低沉嗓音像是直接从胸腔迸出来似的。
    “好好好，拿走拿走，别气了，今晚上咱哥俩出去玩儿玩儿呗，老规矩，钱我出~”胡焕安自小在花丛中晃荡，自然不会觉着方才言语有失，毕竟阅人无数，只叹自个儿兄弟是个恋爱小白认人不清；未曾想于江晨直接下了逐客令，将他轰了出去。
    当屋子里只剩下于江晨自己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唇边的苦涩笑了出来：“惨了……”‘到底是喜欢上一个心若铜墙情如铁壁的人了。’人的经历如同锻造钢铁的铁锤，一下一下，最终将人定格于如今的模样，千锤百炼才有了坚毅的心，而感情的失败，会成就一座永远融不了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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