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生没个ADC

    
    ‘逃’当这个字重复在脑海踌躇半天终于被想起的时，女人也是这么做的，酒店卫生间也好，储物室也好，只要能避开那个人；脚下刚迈出几步，顷刻之间被一股力量又拽了回去。
    “！？——”女人惊愕回首，对上赵与祁关切的神情。
    “朱小姐，你要去哪？”
    “……”是错觉吗？牵扯住自己的这个男人为何愁容满面。“我想去厕所……”朱璃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
    “你稍等，我让人带你去。”赵律师招来服务生。
    “不用了！我自己能找到！”眼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靠近，朱璃费力挣脱了赵与祁的手，又因惯性朝后踉跄了几步，冒冒失失撞到了来者。
    “小心。”身着高昂定制服饰的男人刚摘下墨镜，便被女人撞了个满怀，下意识扶住了她，却在触碰到女人的下一秒，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来啦，阿颢。”也正是这一秒，赵与祁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不好意思，迟到了。”名为阿颢的男人同样笑的很假，两个人握了握手。
    刘海掩住了朱璃的眸，露骨的肩一颤一颤，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类拼命张合的鱼鳃，而每一口进入呼吸道的空气都仿若被置换成了路易斯毒气，疼得她误以为自己的呼吸道以及心脏口已经溃烂。
    “做个介绍，这位是朱璃小姐。”赵与祁将朱璃掩在身边，郑重介绍。
    “……”高挑男人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朱璃身上，原本目空一切的气焰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秒挥发的一干二净，他缓缓伸出手：“你好，朱小姐。”
    “朱小姐，这位是白颢先生，你见过的，上回……”白颢两个字听来尤为突出，还未等赵与祁话落，朱璃便开口打断：“您…好！白……先生。”
    女人并未回应男人伸在半空中的手，而男人也只得无措地将其收了回去，摩挲了下自己的食指。
    大一的那一年，她也是这样与他结识在食堂内，彼此拿错了磁卡，相互看不顺眼，却又不得不因为彼此身边好友而勉强认识，也是他先伸出手以示友好，而她同样并未回应，当初这个男孩儿亦或是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掩饰尴尬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摩擦拇指与食指。
    “你别跟着我！走开啦你！”汉语言系的女生都属小清新文艺范儿，却只有一头短发的朱璃走死宅路线，她从不认为假小子一样的自己会得到哪位眼瞎仁兄的青睐，所以面对男孩儿的追求，一脸不耐烦。
    “诶你别走！你个小姑娘走路这么快呢！你等等！”男孩儿跟在女孩儿身后，拉拉扯扯的样子活像一对冤家，男孩儿眼疾手快，将两张电影票在暴脾气女孩儿眼前晃了晃。
    “复仇者联盟？”女孩儿方才还满脸嫌弃，却在看清某某电影院下一栏打印的名字后，忽地停下脚步，眸中闪出惊喜的光。
    “怎么样？反正五一假期这么长，一起去看呗？”男孩儿痞里痞气地学着钢铁侠发射掌心炮的样子，随后朝女孩儿眨眨眼。
    女孩儿一把夺过男孩儿手中的电影票：“谁要跟你一起看！二货！”说罢低着头朝前跑去。
    男孩儿并未发觉前者涨红的脸颊，边追边喊：“喂！小狐狸！你别卸磨杀驴啊！一起去看呗！”
    在很多朋友的眼中，男孩儿与女孩儿在一起是浑然天成的事情，比如他们是老乡，来自同一个城市，再比如二人是十足的超级英雄迷与热血动画的资深爱好者，连同中二病都犯得不约而同。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是二人同时又迷恋上了新出的竞技类游戏——英雄联盟，从开始的积分制，再到后来的段位制，是好友，兄弟，亦是恋人，家人；那段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羡慕着他们的关系，男同学嫉妒他有一位陪他中二，陪他打游戏的女朋友，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运气；女同学则羡慕她有一位篮球队的校草级男朋友，几乎满足了所有女人对于青春的幻想。
    他喜欢OnePiece里女帝的模样，她便为他蓄起长发；她喜爱Naruto里的四代目火影，他便带她去往各类动漫节，亲自COS波风水门。
    两个人拥着太多的回忆，一幕一幕，美好到令人艳羡，才会在如今的时空里，这般手足无措；或许在某一个平行空间里，他们两个已经拥有最完美的结局；再或者一开始就不曾相遇。
    “抱歉……失陪。”剪断回忆的风筝线，不敢抬头面对任何人，朱璃对着赵白二人微微鞠了一躬，匆匆朝着洗手间走去。
    镜子里的自己，面上惨白，眼中布满血丝，嘴唇似是涂抹了比原本更甚的朱色型号，是在不经意间咬的吗？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生命好像被抽走了一半，精疲力竭地靠在梳妆台上，调整着呼吸。
    乌鸦总是报悲不报喜，不堪入耳的叫声，丑陋的模样，吃着腐肉，孤独地活在悬崖边，盘旋于永远飞不过去的深渊之上；没错了，又有谁知乌鸦本拥有天地间最纯净的颜色，是太阳神阿波罗的传令神鸟。
    “璃璃。”
    一声温柔的呼唤，仿若是从别的时空颓然来访一般，在镜子前愣神的朱璃才惊觉身后不知何时伫立着一抹身影，回首镜中的男人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曾经打篮球时会随着奔跑而肆意散乱的刘海被发胶固在脑后，以前有人说过，他帅的样子痞痞的，邪魅俊逸的外表下，是孤傲又不羁的个性，只有她能抵达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女人勾起唇角，泪水迅速划过脸颊，魔怔般伸出手抚上镜子中男人的倒影，小心翼翼，害怕自己会惊起波澜将他冲散。
    “…安颢？”连声音都透露着卑微。
    “是我，璃璃。”白颢上前一步，从身后拥住了女人。
    “啊！——”眼看着镜子中的倒影瞬间被涟漪打散，朱璃惊恐得挣脱开男人的拥抱。
    这般惊弓之鸟的模样，像个易碎的布偶娃娃，男人往前一步，女人便后退一步，白颢只得丧气地愣在原地：“我是安颢啊！璃璃，你不认识我了吗？”
    身着印花裙的女人疑惑地弯头打量男人，胸腔的振动连着脉搏，钝痛之际，也提醒着她，心中那块禁忌之地即将被海啸吞没；朱璃摇摇头，泪水也被甩了出来：“你不是安颢，你姓白，安颢一年前失踪了，不见了。”
    “璃璃！你好好看看我！”男人欲上前，却引得女人一再战栗；他始终不明白当初自己的离开到底带走了什么，而朱璃此时此刻像是一只被逼上绝路的动物，炸着毛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仿若前者再靠近一步，她就会扑上去一口咬掉他的脖颈。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那是储存完好意识与灵魂的安全之地，却在此刻濒临崩溃，女人的躁郁症从未如此发作过，她发了疯似得狂奔出去，顾不上高跟鞋崴脚时的刺痛，她只知道她要逃离。
    ‘喂，你穿高跟鞋别走那么快，会崴到脚。’夹杂着倦意的声线忽地钻进意识中；步伐慢了下来，女人环顾四周，‘…是你吗？…于江晨…你在哪？…救救我……’朱璃口齿不清地呢喃着她自己都听不懂的求生意志。
    原来，那个臭小鬼从未尝试过走进她的安全堡垒之内，他一直做的，不过是站在安全线以外，再为她铸一道墙；而这一道墙的名字叫‘于江晨’；最后的稻草，竟是躁郁症出现时，脑海里早已刻下的那一幕幕清冷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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