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苗曾经拿到鱼家的蔬菜,一直让王氏与婆婆郑氏惦记着,一想到那菜的脆嫩清香味道,两个人便忍不住的流口水。
可昨日分家那一出,郑氏依老卖老也没要到一根菜叶子,便整整念叨了一宿。
正巧了,一早上王氏出门,便看到不远处,那魏家的小厮跟鱼苗的舅舅正在低头交耳些什么,李云舟跟他媳妇,身上还背了不少新鲜的蔬菜。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本想上去要点,可想起李三娘都被分出去了,那魏家的小厮也肯定没说好话,她就算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
便回了院子,与婆婆郑氏合计了一番,最后郑氏一拍大腿,说他们现在是富人了,也不是吃不起那点玩意儿,但是,前题对方不能卖他们太贵,怎么也得有点“亲戚”的情面不是?
王氏觉得这事难办,毕竟,他们与李三娘,闹的并不好,随想到了家中的继嫂林氏,虽说那林氏过去不干不净的,在王家又很没地位,可驾不住她是把“杀价”与谈“情面”的好手。
若不然,早被她那大哥打死了。
王氏这才回了娘家接林氏,这一来一回,用了也有小两个时辰,可她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满脸青肿,还流着鼻血的鱼鹏飞。
王氏顿时怒火烧满了心头,但也没有不理智到忘了还有件正事,便让小厮驾了马车,打算先带着林氏去李云舟家磨一遭,再去鱼苗他们的新家闹一通。
只是没想到,在杏花村口,遇到了那个曾经“祸害”过林氏的龟孙子!
此时,乍然一看到魏清风与鱼苗,王氏已经将田玉抛在了脑后,满脑子,全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被打之后的惨样,她已经不理智的撸起了袖子。
王氏头上的新珠钗,满头乱晃,脸上的横肉也抽搐着,几步窜到了鱼苗小两口的跟前,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抽鱼苗的嘴巴子。
整个鱼家的人,若是鱼苗第二厌恶郑氏,那第一厌烦的,就肯定是王氏,毕竟,郑氏心眼子粗,很多时候,教唆她的都是儿媳王氏,而鱼苗自己的娘亲李三娘,可没少被王氏穿小鞋。
此时,见王氏的大巴掌挥了过来,鱼苗一个矮身,王氏的巴掌挥了空,正好打上了旁边魏清风的衣袖子。
鱼苗立刻冷笑一下,借题发挥,“我说大伯娘,你是不知我相公体弱呢,还是真的觉得我们鱼家二房好欺负?我相公若是被你打出个好歹,你要怎么赔!”
魏清风立刻配合地以手握拳,放在唇边重咳了几口,那弱不禁风的病书生模样,让围观的众人,默默地将他与那满脸横肉的王氏做了鲜明的对比。
王氏气极了,又是撸了撸袖子,随后低头,满地找武器,待看到一块砖头大的青石,她想也想的,搬起来就要向鱼苗砸过去。
“哼!你个死丫头,我打的就是你,将我的宝贝儿子打成那番模样,你还有理了你!” 魏清风一个闪身,挡在鱼苗跟前,又是重咳几声,白净英俊的脸上,咳得连血色都少了几分似的,“咳咳,大伯娘尽管动手罢,此事是我们理亏,虽然鱼二哥多番挑衅侮辱我夫妻二人,又叫嚣着让我从
他胯下爬过去,甚至于先行动手打了我,我们也不该打他、碰他一下,伤了我们两家的情份。”
鱼苗见魏清风的脸色是真白,此时竟也分不出他是真难受、还是在做戏,若是做戏,他的演技应该可以拿个影帝奖了,若是真难受,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中午才吃了那白色的药粉。
鱼苗忙帮挡在她身前的魏清风,拍了拍后背,顺着气,语气难勉紧张了些,“相公,你不要着急,早上便被二堂哥气得吐血了,现在,你可要好好地保重着,你若去了,我……”
鱼苗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夫妻两个,短短两句话,便让周围的村民知道了什么意思。
大抵是那鱼鹏飞去寻事,做事相当过份,还先打了人家娇贵的魏少爷,又侮辱人家读书人在他那混裆下爬过去,后来,又被反打了两下,现在,却反咬人家一口!
围观的村民,顿时便对王氏指指点点,口诛讨伐的声音,不绝于耳。
“真过份啊,昨天就听说了鱼家占了魏家的房子,那魏家两口子都被赶村外头去了……”
“咦?这泼妇就是那个鱼家的人?”
“可不是嘛,青山村就那一家姓鱼的,听说那老鱼家,只有鱼家二房人品不错,其余的……啧啧,看看眼前这泼货就知道了。话说,刚刚她打的那个黑汉子,跟她们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没太看懂,好像是那汉子与那个坐地上的婆娘,两个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嬉笑怒骂声不断响起,王氏只觉得耳朵周围,全是那种声音。
她举着石头,竟被众多人盯得心慌了,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人言可畏的感觉。
以往做了些浑事,却大抵没闹出花,但这次,他们鱼家,好像名声真的臭了。
昨日不觉,今早王氏出门时,同村那些异样的眼光,就让她感觉如芒在背,此刻听到这么明显的指责,她才恍然发现……
事情不对劲啊!
不是她那小儿子“挣”的房子吗?怎么众人就看他们不上了?
王氏举着石头的双臂开始颤抖,唇也开始哆哆嗦嗦,对着鱼苗跟魏清风低喝道:“你们……你们胡说!早上的事,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我儿子现在还躺床上不能动,你……你们……”
“大伯娘,我真的身无分文了。”鱼苗脸上挂满了苦涩,长叹一口气,又轻柔地拍了拍魏清风的后背,这才接着说道:“就连相公买药的银子,也都给你们了……”
“啊,原来是想要银子!”
“哈哈,想想也是,你们是不知道,昨天听说他们分家时,还想连人家魏家几口的口粮都占下呢!”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田玉有点惊呆,这事件的发展节奏,他有点跟不上,怕呆会给少爷跟少夫人惹麻烦,他只能无声地对着马车前的村民们拱了拱手。
此时,王氏正背对着田玉,那坐在地上吓白了脸的林氏,哪里还敢有心思为自己“讨公道”?忙与田玉对视了一眼,便将眸光移向了别处,佯装没看见。
众村民主动为田玉的马车让了一条路,王氏那辆马车上驾车的小厮刚想叫,却被一个健壮的男村民捂住了嘴,另一个村民牵了王氏的马车,朝旁边一让,让出了一条路。
田玉道了一声谢谢,快速一挥马缰——
跑了。 王氏听到身后的马蹄咆哮声,再回身时,哪里还有田玉的影子?待看到自己的小厮,嘴被一个村民捂着,她气的一伸手,想去指责面前的村民,却不想忘了手中的石头,石头落地,狠狠地砸向了她的
脚背。
随着“哎呦”一声惨叫,王氏右脚的脚面,瞬间开了花,鲜血染红了石头。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王氏疼得嗷嗷直哭,但比她脚更疼的,是心底那股子心慌,她可没忘记,自已家里有三个读书的男人,而读书人,最重的便是名声,可现下,他们鱼家的名声好像彻底完了。
王氏又哭又骂,“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们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大家伙这么编排呢……”
林氏忙爬起来,跑过去扶自己的小姑子。
“小姑子,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这脚,看着实在不太好了……”
王氏也是真疼,嚎叫着被林氏掺扶着,两人正要向自家的马车走去,王氏却看到了人群外的李云舟。
王氏现在恨不得生吃了鱼苗跟魏清风,可郑氏倒底是她婆婆,她又不能不听她的命令,当下,便推开了林氏的掺扶。
林氏不解,王氏心知自己去找李云舟,定讨不了好,便示意林氏向李云舟望去,“诺,就是那个穿青色衣服的瞎子,旁边那个,是他的婆娘。”
林氏为难地向王氏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心想,都闹到这般了,这菜……
还要买吗?还是明显地想占便宜的“买”。
林氏硬着脚步,正想走向李云舟夫妻,却见那个瞎子被他的娘子扶出了人群。
李云舟对着众人拱拱手。 “乡亲们,我外甥女虽然没对我说太多,但我知道他们夫妻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本是大宅软座、仆奴成群,现在……却落迫的与一干食不果腹的佃农们住在一起。我李云舟有件不情之请,想请乡亲们
答应我一件事……”
“李大哥,您这话的,就算您不开口,我们也不愿这种泼货进咱们村子。更何况,那鱼家本来就是外姓人,外姓人还敢这么嚣张,简直就是自己作死!”一个汉子说。
“是啊是啊,李大哥,你常为我家代写家书,你妹妹的人品,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他们鱼家如此磋磨我们杏花村的人,简直当我们是死的!”一个妇人说。
王氏的脸色,越发白了,她险些忘记了,这杏花村的村农,一脉相承,皆姓李。
她忙忍了痛,一瘸一拐的就要回马车,那林氏显然也知道此处呆不下去了,忙折回身来,扶着王氏。
两人快速回了马车,那被捂着嘴的小厮,这才被放了开。
如同早上一般,小厮快速上了马车,惊慌地准备驾车离开,待王氏与林氏钻进了车厢,他忙抽起马缰,脑海里,却是想的另外一件事。
这鱼家,又此不招人待见,他……
是不是该换件差事了?
王氏没讨到好,魏清风与鱼苗相视而笑,望着小娘子难忍笑意的脸,魏清风忍不住用指弯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众人之前,如此亲昵,鱼苗忍不住暗暗地白了他一眼。 魏清风心情大好的拉住了鱼苗的小手,低低道:“这下,总算是能清静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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