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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三郎并不觉得这种要求有什么不对。他一边吃着饭团, 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刀剑们试验如何远征——为此他还先写好了准备给阿市的信。
要得到结果出乎意料的快。
原本刀剑们在虽然能碰触死物,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看到。例如笑面青江披了个白被单,在原本看不到刀剑付丧神的人眼里,就能看见被单明显地呈现一种被人套着的人形。
同样的, 编入队伍后再给笑面青江一床被单,也是这样的效果。
但要是将这样披着被被的笑面青江编入队伍,那么连被单带人都看不到。除非笑面青江把被单解下, 扔到一边,才会有人看到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床被单。
——可惜还是不能骑马(携带活物)。
“——果然很适合送信。”得到结果后,三郎如此一锤定音道。
被叫来好做对比参考的归蝶则满脸疑惑地看着被单飘了又落, 落了又飘。她只在三郎询问的时候诚实地说出自己眼里看到的一切,哪怕心存疑虑,在三郎明确表示不能说之后, 也温顺地点了头,将这归为三郎准备用在祭典上的惊喜。
……这样的理解,好像也没有毛病?
总之, 在归蝶的支持下,刀剑们探索的过程进行得很快。把被单披了又扔的笑面青江在得出结果后,终于不用再和被单相亲相爱,改为拿着三郎亲笔书写的信件被编入队。
新编成的、准备前往小谷城去送信的队伍总共有六人。因为小谷城和金崎相距很近,当时被大批时间溯行军包围的可怖情景还没那么快被忘记, 三郎也就配备了一个队伍能有的最多人数, 并嘱咐他们以保全自己为主。
随后, 审神者清了清嗓子, 对着已经做好远征准备的六名刀剑开口道:“远征,目的地小谷城!”
并没有任何反应。
没等刀剑们先思考一番,仿佛将这当成了探索游戏的三郎已经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小谷城不能去吗?那么金崎呢?手筒山城呢?”
后两个地名被说出来后,(唯独三郎)肉眼可见地,六名正待远征的刀剑男士周身泛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
光芒像是有意识一样,沿着他们的身体流淌到地上,缓缓滑成一个圆形。奇特的图案以及一些汉字、平假名接连在圆形里亮起,简直就像传说中阴阳师布下的法阵。
透明的泡沫从刀剑们的身上飘出,甚至有的飘到了三郎和归蝶面前,惹得看不见这些、却又能感知到这些的织田家主母打了个喷嚏,茫然地左顾右盼。这些泡泡和小孩子玩的肥皂泡没有多大差别,被光一照也是同样的五光十色。
随着泡沫的溢出,刀剑们的身体也开始失去颜色。颜色的剥离并不明显,但十分迅速,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就要褪去一层色。等到十几秒后,站在原地的刀剑已经接近透明,只能隐约看出几分轮廓,像是用极细的笔描画出来的人形。
泡沫“啪”的一声破裂,已经变成透明的刀剑男士倏尔消失在原地!
三郎对着喊了一声:“把信送过去就要回来哦!”
地上原本因为刀剑男士的消失而黯去的法阵像是回应一般亮了亮,随后变成漆黑,逐渐扩大——这样庞大的法阵几乎占据了大半院子,像是花在地上的一样,光是看着就知道不是凡物。但它也和刀剑付丧神一样,没有人看见,甚至没有人能察觉到。
三郎伸手去摸,也没有办法擦掉哪怕一点点。
——
当天下午,小谷城中。
浅井长政正和阿市相对而坐。
在浅井与织田撕破脸皮后,为了促成两家同盟而加入浅井家的阿市就显得地位尴尬。因此,距离三郎从金崎撤退不过一月多,浅井家就已经收到了好几封请求接回阿市的信件。
不过虽然两家战争一触即发,阿市在小谷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其中有浅井长政的刻意呵护,也有阿市自己的缘故——她确实是个美人,并且是个个性和任何一家大名的公主都不同的美人。
这种不同主要体现在,浅井长政是默许她回家的,而她自己回绝了三郎接她回去的请求。
“所以说——长政大人只要向哥哥道歉,就没有问题了吧?”
而她留在浅井家的原因,是想要继续促成两家的友好关系。
任谁都知道,在做出决定时,浅井家就已经预料并且接受了最坏的可能。即使阿市是浅井长政的妻子并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茶茶,也绝无可能改变一个战国武将的意志。
浅井家确实可以向织田家道歉——那么之后呢?要寄望于信长的慈悲心思,祈求他宽恕浅井的过错吗?
如果是这样善良的人,织田信长就不可能攻打美浓了!那可是浓姬(归蝶)的娘家!
背叛的浅井不会再次得到织田的信任。与其向织田信长摇尾乞怜……谁知道浅井和织田的战斗,谁胜胜负!
浅井长政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但这样的野心和傲气,他不会和他的妻子说——看着怀抱女儿,眼带期盼的阿市,他最终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伸手捉住茶茶乱晃的小手,答非所问道:“茶茶长得很像你。”
“很像长政大人才对。”发觉了浅井长政的转移话题,阿市孩子气地鼓起了脸颊,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完全无视了茶茶和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茶茶的眉毛和长政大人很像,不过性格就很像哥哥。”
浅井长政:“……是很像你才对吧。”
“是很像哥哥。而我是三岁起就被哥哥抚养大,所以我也很像哥哥。”
“原来是这样。也只有织田信长那样的男人,会养出你这样性格的公主吧。”
浅井长政原本打算逗一逗茶茶就收手,没想到目前只会滚的小女婴有着意外强大的力道,攥紧了他的手就不放开。
他原本在面对阿市时就格外温柔的表情,此刻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哥哥是最棒的。”阿市理所当然地将这当成了夸奖,“所以长政大人为什么非要和织田对抗呢?像以前一样的同盟关系——”
“已经不可能了。”浅井长政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会选择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但是我绝无可能在受到了挑衅后,还要向信长低头。”
“可是在金崎背叛哥哥,是长政大人的不对!”
容貌清丽犹如莲花的女性,如此坚定地对他说道。
浅井长政只觉得心里微微一颤。卑劣的行径被出身织田的妻子这样揭露出来,他却完全生不起气,甚至觉得她这样据理力争的模样也动人极了。
“为什么想要说服我和信长保持和平呢?”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而阿市没有分毫迟疑,理所当然地回答:“哥哥和长政大人,无论失去了哪个我都不会开心。”
浅井长政哑然失笑。
嘴上说着不会开心的少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不见得有不开心的神色……但是因为这是阿市难得的亲口表示对他的重视,而不是反复说着哥哥更有趣这类说辞。
即使是和“哥哥”并列,能得到这样的肯定,浅井长政也觉得从得到消息后就如坠冰窟的身躯温暖了起来。
但是、还是不够啊。
“你的哥哥实在是一个很难超越的人。”浅井长政态度平和,但是眉宇间的坚毅还是渐渐浮现,“不过,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刚刚有侍女来禀报,织田信长给你送了信。”他缓慢地陈述着,“不是正经地派遣侍从送来,也不是通过你的侍女转手——而是突然出现在房中,仿佛凭空落下。阿市,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阿市只是抱着茶茶,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在挑衅我。就算我再怎么防备,他也能派遣忍者将信送入浅井家。就算我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他也不会停止对你的劝说。”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让浅井长政忌惮万分,他没有刻意去压迫自己的妻女,但因为这样的挑衅和对织田信长的诸多猜测,还是忍不住摆出了武将的气势去抵抗臆想中的强敌,“有这样厉害的人在他手下,只要他想,不动声色取走我的头颅也是可以的吧!”
“哥哥不会这样做!”
“他当然不会,因为武将死于暗杀,才是死不瞑目!”浅井长政“嚯”地站了起来,“不管是甘愿自己锻刀来求获兵器,还是用忍者送信给你意图挑衅……同盟需要双方有相同的意愿,但现在,你的哥哥也想要和我开战!!”
那种自己居住的主城被人无声渗透、甚至出现了一封信都找不出送信者的情况实在太过吓人,光是想想看,浅井长政就觉得背后发毛。但和恐惧相伴而来的,还有愈发坚定的、“打倒信长”这一意志。
“我接受这一挑衅。小谷城的人也会经过一遍清洗。等到战争结束后……”再度看向阿市时,浅井长政充满戾气的眼神放柔了许多,“——我会带礼物给你。”
——带织田信长的人头。
祸从口出的羽柴秀长,在隔天早上出现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带着被说穿而暴怒的羽柴秀吉留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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