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本来喧哗的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随后嘈杂声再起。
那矮胖子腿也不抖了,坐直了身体,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老家伙,我没有听错吧?这可是一百万,一百万呐,全是银行取出来的热乎乎的现钞,没有一张是假的你知道吗?”说着,将麻袋一倒,“哗啦~”,一刀一刀崭新的红版版滑落,周围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多现金,顿时每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看直了。
“我说老宁啊,这么多现金,足足一百万呐,这要是买我家的房子,我二话不说立马就卖了!”隔壁陈大伯十分心动,可惜,人家看上的不是他家的宅子,虽然他家也有个不小的院子,而且前几年还装修过,有假山、鱼池,布置得比宁家好看。
“要不,您买我家的宅子,我家院子也不小。”陈大伯满怀期待,可是不知为何,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
边上就有人议论道:“老宁家这是天上飞来横财,拆迁户也不过如此,可惜老宁这个人太古板,有钱也无福消受。”
“是啊,要是我,早就卖了!我们这个镇上,想要等拆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也许,老宁是想待价而沽吧。”
那矮胖子可能听见了,连忙把手一招,高声叫道:“我再加二十万!一百二十万,宁老头你卖不卖?!”
嫂子郑秀琴的心脏都猛烈跳动了一下,捋了捋秀发,上前甜甜腻腻地叫了一声:“爸~”
宁宏材可能晚上喝了点酒,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挥手打断了她,冲家里人道:“只要我还当家做主,这房子就别想卖。这是我们宁家的祖宅,祖宅不可售,你们知道吗?卖了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族谱上都写清楚了的!”
郑秀琴翻了翻白眼,退走了。
“我还就不信邪了。”矮胖子再次加价,道,“一百五十万!”
周围人群哗然,很多人羡慕得不行,恨不得这是自家的房子。
“老宁,过犹不及,再矫情下去,人家不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是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有些机会稍纵即逝。”
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劝说。
郑秀琴再次满脸堆笑走上前来,刚要说话,宁宏材就狠狠瞪了她一眼,郑秀琴只得转头去找婆婆,甜甜腻腻地叫道:“妈~,邻居们说的有道理呢,机会难得,要不,您再去劝劝爸?”
宁奕的妈妈心中腻歪,一阵鸡皮疙瘩,心说你要是平时这么多喊我几次,这个时候当妈的能不替你出头吗,可惜……
见到婆婆不为所动,郑秀琴气得直跺脚,哼,下次母亲节不刷朋友圈了,回头见到老公憨憨傻傻地站着,不由气得过去直拧他腰间的肥肉。
“你干嘛啊?”宁大柱不敢挣扎,强忍着,皱眉说道。
“你还不去劝劝爸妈?”郑秀琴压低了声音,使眼色。
“我怎么敢劝啊,再说了,我爸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很执拗顽固的一个人,怎么都说不通的嘛。”宁大柱摇头,打死不去。
“我掐死你,晚上不准进房!”郑秀琴气得加大了力度,要不是现场这么多人,宁大柱绝对要忍不住嗷嗷叫。疼倒没什么,关键是晚上不能进房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百五十万第一次,一百五十万第二次,”矮胖子像拍卖一样,开始叫价,停顿了半天,见到宁宏材仍旧不为所动,不由气得高声叫道,“一百五十万第三次,最后一次,你不卖以后可别后悔!”
宁宏材高声答道:“真不卖,您请回吧!”
这话一出,宁奕房间内的宁箐儿率先欢呼雀跃起来,小巴掌拍得啪啪响,趴在窗口叫好,郑秀琴听见,不由回过头来狠狠睨了这个“二五仔”一眼。娘这么拼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买个学区房?你到底站哪边的?
……
矮胖子生气地捡回所有的钱,灰溜溜地拎着麻袋,带着保镖走掉了。
众人唏嘘不已,不少人都替宁宏材惋惜。
只是,宁宏材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我们宁家并不是贪婪的人,祖宅不可卖,祖训不可违,平平淡淡,健健康康过日子就成。”
宁奕的母亲常蕙兰附和,说道:“我们也不图富贵。再说这宅子住着挺舒心的,还真舍不得卖了换钱。唉,住了几十年,有感情了。”
至于学区房,其实老两口的思想都比较老旧,觉得我儿宁奕也是镇上读书的,现在依然是高材生,人家县城里也有很多考不上大学的,可见学区固然重要,但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宁奕其实很尊重父母的决定,再说这房子他也舍不得。老两口能在一百五十万巨款面前保持本心不变,这种淡泊宁静的心态本身就值得他学习。
只是宁奕心中有些奇怪,这房子真有这么好吗?对方几次三番地前来,一副不买到手不罢休的感觉?一百五十万,小镇上这么大面积的宅院可以买两三个,到时候花点钱装修一下,绝对比自家这个老宅漂亮。
郑秀琴气得直跺脚,可恨这房子产权不是自己名字,老公又不争气,狠狠拧了老公一把,转身回屋去,经过宁奕的窗户前,一眼见到宝贝女儿居然抱着个白猴子在亲亲我我,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去就是好一顿喝骂!
“你要死啊,知不知道这种动物身上很多寄生虫的,而且这是野猴子,捡回来还没打过防疫针,万一感染上了不知名的病怎么办,治都没地方治,你爷爷舍不得卖房,你得了病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只有等死的份!给我回屋去做作业,哭什么哭,考个倒数第几名还有理了?”郑秀琴将宁箐儿的耳朵揪着,给拎了回去,小丫头一路叫一路哭,至于小白猴,早就被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
原来是倒数第几名,难怪先前溜那么快,看来我这个叔叔要好好帮她辅导几天了。宁奕深感责任重大。恰好在家里养病,有时间。
“吱吱,吱吱~”小白猴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通过与宁奕玄妙的精神联系,隐隐传来思维波动,似乎在控诉,这婆娘怎么这么凶的啊。
宁奕“诶~”了一声:“你大娘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习惯就好了。”
听得刚刚进来的常蕙兰又是一阵火气,响爆栗再次赏了宁奕一个:“什么大娘,有本事弄个真正的儿子回来!”
宁奕:“……”
妈,咱不提这茬还是好母子关系,这是非得逼我离家出走么?
可叹我的老腿还是骨折的。想离家躲躲还真有点困难。
外面,街坊邻居们走了,但是亲戚朋友们却又赶来了,各种八卦,听说老宁家与一百五十万巨款擦肩而过,个个跺脚痛惜不已。
“老表你就是太老实,一百五十万都不要,守着这个破房子干什么?等着拆迁吗,我跟你说,你这个地方再轮一百年也拆迁不了。”
“就算拆迁,没关系的话顶多赔个六七十万,那一百五十万可是足足两倍多呢!”
有人表面痛心,暗地里则嘲笑,偷爽:“这老憨货,活该他家一辈子受穷,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
聊着聊着,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不知怎么又聊到了宁奕身上,听说他腿折了,纷纷进来看他。
“我说奕奕你也是,毕业了不好好找工作,还到处乱跑,现在好了吧,把腿都给摔断了!”
“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也不能这么灰心,跑到深山老林去逃避。这人呐,遇到困难光知道躲避是不行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迎难而上!”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你表哥,你表哥现在可厉害了,在省城一家大公司里面做高管,月薪一万五,手底下好多高材生,让他给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职位。”
“我是学医的……”宁奕的话没人理会,估计对方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那位亲戚直接打断了宁奕的话,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我儿子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是刚谈了个城里的女朋友,那是相当漂亮,家里还贼有钱,房子就好几套,而且还是独生女。”
另一名亲戚:“我女儿不在省城,在京城呢,是一所知名大学的老师,刚评上副教授,学校里还有福利房,平时追她的男生排十里长街。”
宁奕在一旁听得特尴尬,好不容易这些亲朋满足了虚荣心之后,总算走掉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小院落里总算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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