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叶如石化了一般,透过小孔看着萧匀和那个随从在满屋子乱摸,嘴上还嘟囔着:“这里肯定有密室,我当年就是在这里捡到了那个玉戒指,你既然说是你曾经在苏府见过,那就说明这个地方是苏誉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身后那个随从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王爷,可是咱们找到苏誉死的地方又有什么用呢,毕竟都死了。”
“只要查出了苏誉的死因,北莽国主答应派人去杭州刺杀老三。”萧匀说话间脸上闪过一丝杀意,“老二在邺都,又有太后护着,哪怕让父皇不满,也动不得。老三就不同了,独自在杭州,先将他杀了,也是好事一桩。”
那随从蒙着面,唯有一双眼睛在外,十分精明的模样,听到萧匀口口声声要置萧越于死地,不由纳闷,“越王都已经贬到杭州督造运河了,短期内回不来呀。”你干嘛非要盯着他不放啊。
“我知道。”萧匀停下脚步,“可是你知道吗,杭州自古是繁华之地,江南道商贾繁盛,他在那边捞了不少钱。”萧匀用人从不看身份,因此门下有许多商人为门客,商人们消息灵通,又互为帮派,邺帝都不知道萧越在杭州具体做了什么,他都能知道。
随从听了也不意外,“也就几个近臣知道越王是犯了错才被放到杭州去的,杭州百姓们可不知道,陡然看到一个天子的儿子上那儿督造运河,自然是巴结讨好了。”
萧匀眼神阴狠,“我绝不能看着他在杭州重新起家,既然北莽愿意帮忙,我自然要答应。”
随从无奈,“王爷,和北莽联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你通敌呢。”
萧匀冷冷看了他一眼,“旁人是谁?”
随从:“……”
外头还在一个劲儿找密室的开关,密室里苏子叶转过身,背靠石门,龙一看着她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借着火光,苏子叶才能看清整个密室。
满目刑架,最角落的铁床上有一架枯骨,苏子叶身子一颤就要往枯骨跑去。
龙一连忙拉住她,低声道:“这不是你祖父,那是邺帝的人。”
苏子叶满目含泪,语带哽咽,“这里没有第二架尸骨了,如果那不是我祖父,是不是代表我祖父还没有死?”
龙一避开苏子叶的视线,艰难道:“……没有死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了。”
“邺帝不想让别人知道苏誉是死在宫里,所以尸体应该是早就处理了。”龙一横着心解释道,但是看到苏子叶眼里的光就如烛火一般颤颤悠悠的灭了时,又暗道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直白了。
苏子叶游魂一般看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刑架沾血,是不是代表祖父生前曾在这里受刑?屋外都有一滩血迹,那是祖父最后的血,还是被带进来时流的血呢?
苏子叶不能想象,那个手把手教自己读书写字的老人生前到底遇到过什么。她霍然转身,“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邺帝为什么要杀我祖父?明明名满天下的苏誉已经不掌权也不理世事了,所有人都忘了苏誉的名字,他为什么还要杀我祖父呢。”
龙一的手腕被她攥得生疼,但他没有抽开,语气依旧平稳,“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非要杀了苏誉,据说……是为了拷问君山玺的下落,苏誉不肯说,陛下用你们几个小辈的命威胁他。后来也不知怎的,陛下命人将你接进了宫,其余人……”
龙一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已经很清楚了,苏家其余人都被流放了,但实际上也不是流放,年轻女子被掳走了,其余人则死了。
苏子叶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难怪四姐说是祖父选择了我,放弃了她。”原来真是这样的。
萧匀找了半晌没有找到密室的机关,时间有限,便寻了个机会走了。
密室里龙一看着苏子叶,如果说她有片刻的失控,就是在差点流泪的那一刻,但是之后她就控住了。
这个理应在苏家被千宠万宠长大的小小姐,因为在掖庭沉浮数年,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苏子叶转身,从小孔里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走了,密室的机关很难找吗?”
龙一嗯了一声,“我刚开机关的时候用内力将开关给嵌进去了,他们找不到很正常。”
苏子叶四下寻找着,龙一见她如此,便问道:“你是要找开关吗?我告诉……”
话未说完,苏子叶已经在石门最为平整的地方找到了开关,石门应声而开。
龙一不由失笑,跟着走了出去。
龙一看了外面一眼,“延禧宫的人都去前殿伺候主子了,你现在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的。赶紧出去吧。”
苏子叶没有走,反而回过头,“萧匀是你故意引来的吧?”
龙一闻言一愣,眉梢轻挑。
“萧匀武功虽好,但是私闯宫禁并非这么简单,想必是你故意将暗卫也撤开了,这才让他顺利进了延禧宫。”苏子叶淡淡道,“今天洛家的人进宫谢恩,皇后无宠,洛家人是肯定要来延禧宫谢恩的。延禧宫主子宫女都在前殿,正好有空缺出来,是不是?”
龙一低头叹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子叶静了一会儿,才问道:“里面那架枯骨,是你的什么人?”
龙一面上血色尽失,他一直运筹帷幄,哪怕是萧匀也在他股掌之间。苏子叶的出现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是能够让苏子叶知道真相他也不排斥。只是没有想到苏子叶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其他问题。
“那架枯骨不是我祖父,可是却死在密室里,没有人收尸,甚至没有人移动过,想必此人生前也是在密室里的,也许是与我祖父朝夕相处的。”苏子叶语调平平,没有一丝起伏,“刑架上血迹斑斑,我想,那人应该是行刑之人吧?邺帝自恃身份,肯定不会纡尊降贵的当行刑人的。”
“这件事到最后基本没有人知道,是因为知情者要么就是隐约知情而不知道具体,比如德妃和萧匀。要么就是死了,比如那个行刑人。”苏子叶看定龙一,“而你所知道的真相细节,也来源于这位行刑人。毕竟你当年也不大,可是你能知道那么多细节,未免有些不正常。”
龙一面色苍白,如同被人撕开了伤口的纱布,漏出了丑陋的疤痕一般难堪。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曾告诉过你具体细节,邺帝自然不会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行刑人了。”苏子叶嘴角一勾,“若非关系紧密,他也不会告诉你吧?所以……我猜,那是你的父亲。”
龙一不由退后一步,面上露出了一丝屈辱。他不敢看苏子叶,心底那些曾经有过的旖旎念头,让他觉得无比惭愧。他怎么配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苏子叶以为龙一不会说话,准备寻个时机出去时,龙一艰难的开口了,“……是。”
苏子叶看着他。
有些话一旦开始说了,便会顺畅很多,龙一道:“对,那是我父亲。我父亲也曾是邺帝身边的暗卫使,不过是执行这个任务,就让他丢了性命。而我,曾借父亲职务之便,见过某些事情。而当父亲察觉到邺帝的杀意后,他也将一些真相写在信上,然后将信微缩在蜡丸里,交给了我。”
“我的父亲,就是曾经刑讯过你祖父的人。”龙一抬不起头,可是那些真相,他不能也不愿意瞒着苏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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