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生花落忘此生

    
    两人在外面逗了孟亭好一会儿，然后棠棣才松手放开了她。/p
    一得了自由，孟亭便撒腿往里面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喊道：“阿棠，你给我等着！我去告诉天尊，你和柒玖一起回来欺负我！”/p
    棠棣笑着看了柒玖一眼，柒玖虽然脸上并无笑意，但却是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往里面走去。/p
    柒玖看着越来越近的竹清境，脑海中不免想起了以前的事。/p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在这里？”/p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突然像神仙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只顾着抬头看，就连他问的问题都忘了回答。/p
    “师父，你不是说师妹还在竹清境等着的吗？我们快些回去吧！”/p
    他扭头看去，在那神仙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但和他相比起来，却是比他要干净的多。/p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那些露出来脏的不能看的身体，然后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p
    他听见神仙开口呵斥了那个孩子：“连天，我看这个孩子倒是生的不错，你说我们将他带回去如何？”/p
    那个被唤作连天的孩子又瞥了他一眼，好像目光丝毫都不想在他身上停留：“师父，你从哪看出来的他生的不错啊！你看他浑身脏……”/p
    算是有教养的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他已经知道他是在嫌他浑身脏兮兮的了。/p
    那神仙倒是没有丝毫嫌弃他的意思，他悄悄的抬起头看去，只见他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绕了几圈，然后指尖指向了他。/p
    这个动作吓的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有一颗大树，他就摔倒在地了。/p
    见没有地方可躲，他便闭上了眼睛。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都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他便偷偷的睁开了眼。/p
    神仙依旧站在那儿，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孩子，笑着问他：“你看，他现在这样是不是看起来生的不错了！”/p
    他看着那孩子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的确！果然还是因为刚才太脏……咳！”/p
    他疑惑的低下头看去，顿时便傻了眼。/p
    原本穿着的破烂衣服已经变成了和那神仙一样的白衣，脚上还穿着一双暖和的冬靴，他将衣袖拉了起来，只见自己的皮肤都变得白皙了起来，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p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耳边再次传来那神仙的声音，他抬头看去，犹豫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我叫……柒玖。”/p
    “柒玖？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趣的很啊！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何叫这个名字啊？”/p
    柒玖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是捡来的孩子，我的爹娘他们生有九个孩子，但第七个和第九个还没长大就死了，所以我便叫柒玖。”/p
    那神仙皱起了眉头，看着他问道：“你既然有了爹娘，那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跑出来玩迷路了？回不了家了？”/p
    柒玖摇了摇头，他道：“不是的。我是被哥哥姐姐们赶出来了，他们说我是妖怪。”/p
    闻言神仙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你怎么会是妖怪呢？他们为何会认为你是妖怪啊？”/p
    柒玖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哥哥，你看我觉得我现在多大了？”/p
    神仙笑道：“不过四五岁吧！最多六岁，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奇怪了！”/p
    柒玖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的说道：“可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p
    “！”/p
    “！”/p
    师徒两人皆惊讶不已，特别是白衣男子，他居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柒玖身上的妖气，这让他一时间不敢相信柒玖是妖。/p
    待他认认真真的查看了一番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了柒玖面前:“小娃娃，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可以教你术法，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你，嫌弃你！”/p
    柒玖闻言颇为开心的抬起了头，他看着他问道:“真的吗？我可以跟你回去吗？”/p
    男子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连天，过来！”/p
    后面的话是对那个叫连天的孩子说的，那孩子闻言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柒玖恰好抬头看去，将他的那个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然后他便知道这个连天是不喜欢他的。/p
    带他走到男子身边时，男子指着他跟柒玖说道:“他叫裴连天，是你的师兄，你还有一个师妹，一会儿师父待你们回去的时候，你们就能见着了！”/p
    柒玖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叫道:“师父。”/p
    那个男子便是散道，是他将柒玖给带回来的，柒玖不是爱回忆过往的人，所以并没有想起过那时的事，如今想来，会不会从散道的得知他是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计划着那件事了！/p
    柒玖摇了摇脑袋，没有再想下去，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怕是连这个门，他都不想进了。/p
    棠棣感觉到柒玖牵着她的手紧了些，便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p
    柒玖没有丝毫犹豫，他扭头看向棠棣，笑道:“没事。还有几步就到了，你要不要将酒拿出来啊？”/p
    棠棣闻言想了想，从纳物袋中挑了几坛酒拿了出来，柒玖将酒接了过去，然后将自己纳物袋中的点心以及茶叶给了棠棣:“酒重！你就拿这个吧！”/p
    棠棣看着他忍俊不禁:“以前不也都那样拿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酒重啊？”/p
    柒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这不是以前我没在你身边嘛！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的！”/p
    棠棣原本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柒玖居然真的就回答了，而且回答的她颇为满意。/p
    她笑道:“那若是你以后反悔了怎么办？”/p
    柒玖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p
    棠棣其实还想再问一句，“那要是万一呢？”，但抬头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小院的门口，便没有再说什么。/p
    她拉着柒玖停了下来，然后问道:“前面就到了，你真的要陪我一起进去吗？”/p
    柒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p
    因为孟亭先一步跑回来报信的缘故，他们刚走到门口，“吱呀——”一声，门就开了。/p
    “好啊你！棠棣！你总算是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临时被柒玖给拐回去了呢！”/p
    刚一进去便听到了孟亭的声音，棠棣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啊！缩头乌龟！不！是缩头小猫！喵~”/p
    孟亭顿时便咬牙切齿了，她看着棠棣，恨不得冲过来直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但她不能。/p
    她看了眼已经将书放下的散道，放软声音说道:“天尊，你看看你的好徒儿！她欺负我！”/p
    孟亭很少会出现这样放软声音说话的情况，所以棠棣闻言便张大了嘴巴，装作一副想呕吐的模样，扶住了身边的柒玖。/p
    柒玖看着她和孟亭胡闹了一会儿，然后便任由她拉着走到了石桌边上。/p
    “师父，我给你带回来了几个点心，柒玖给你带了几坛酒，你要不要尝尝？”/p
    闻言散道便将视线落在了柒玖身上。/p
    只见柒玖上前了几步，将手里的酒放到了桌子上。/p
    散道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想说的话，却是并没有说出口来。/p
    棠棣在他旁边坐下，柒玖便在她旁边坐下，三人坐在石桌边，互相看着对方。/p
    “阿棠，你前段时间怎么了？我听说你在快要和小——”散道说着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柒玖，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在快要成亲的时候，突然就失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p
    棠棣伸手将酒封给拆开了，然后变了几个酒碗出来，将他们都给倒满了。/p
    孟亭要在他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跑了出去，她可不想看着他们他们满脸假笑的说着关心对方的事！/p
    在她跑出去的时候，棠棣余光是看到了的，但她并没有理会她，任凭她颇为?N瑟的跑了出去。/p
    将其中的一碗推到了散道面前，然后将另一碗推到了柒玖面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被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给带走囚禁了起来而已！”/p
    “……”散道刚要去拿酒碗，闻言顿时便停了下来，他皱起了眉头，将视线转到了棠棣脸上，“这还不叫大事啊！？那在你眼中什么才叫大事！？被打死了才算吗？！！”/p
    棠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看了柒玖一眼，但柒玖却是并没有看她，于是乎她便想办法转移了话题。/p
    “师父，你知道那个将我带走囚禁起来的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是谁吗？”她看着散道问道。/p
    “你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散道看起来像是生了气，“你倒是说说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皮肤了你？！师父给你做主去！”/p
    散道的这两句话，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那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的师父便是他们的天，他们背后最强大的支柱。/p
    但现在这个支柱却是早就不复存在了，就连他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让她心安了。/p
    但心安是一回事，说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此生。那个将我带走的人就是此生。”/p
    散道:“……”/p
    虽然心里有想过是他，但那只是他想想而已，和棠棣确确切切的告诉他，感觉是不一样的。/p
    柒玖的视线始终都是落在面前的酒坛子上的，在听到棠棣说到此生时，他才将视线移开，不过并不是移到了棠棣的身上，而是移到了散道的身上。/p
    他想看看曾经作为他们师父的散道天尊，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p
    但他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从他的脸上看到。/p
    “师父，我想问你一件事！”见柒玖满脸失落地低下了头，棠棣便开口说道。/p
    散道看着她点了点头:“嗯。你问。”/p
    棠棣在心里想了许久，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开口问道:“师父，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你以前的事吧！更加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真正的实力！所以我便想问问你，你和此生相比，修为如何？”/p
    原本她想问的其实只是散道的修为如何，但为真正问出口的时候，却是问了这么一句。/p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到一个真切的答案，但她知道散道会给他们一个答案的。/p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散道皱起了眉头，他想了许久，都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p
    棠棣倒是丝毫都不着急，柒玖也和她一样，两人坐在一旁边等着边喝起了酒。/p
    过了好一会儿，棠棣看着散道伸手将他面前的酒碗端来起来，然后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p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p
    散道将酒碗放到了桌上，然后说道:“关于我以前的事，过得太久了我也记不得了，不过我能准确的告诉你们，在我年轻的时候，和此生是能打个平手的！”/p
    棠棣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她看着散道，等着他说下去。/p
    “虽然说“忆世渊”是上古之物，但此生作为其中滋生出来的神识却并不是和它一同出现在这世间的，他第一次生出来的时候，其实是在“忆世渊”被囚禁起来的时候，算起来也没多长时间。”/p
    散道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棠棣脸上:“阿棠，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是师父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的！”/p
    棠棣没有丝毫反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p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两百岁的时候，师父告诉你，有污秽之物一直跟在你身边？”/p
    棠棣点了点头，这是她前一段时间刚记起来的，不会那么快就忘记的，她想起此生跟她说的话，便知道散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p
    散道在她点头之后，说道:“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污秽之物，而是……”/p
    棠棣笑了笑，说道:“在师兄们来到这里之前，我身边跟着的那所谓的污秽之物，是此生吧！”/p
    散道“嗯”了一声:“就是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p
    棠棣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此生他自己告诉我的。”/p
    此生这人脾性古怪的很，总是让人琢磨不透，所以散道对于他的行为，没有做什么评价。/p
    他扭头看了眼柒玖，然后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棠棣脸上。/p
    “阿棠，你是不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他后来在你师兄们来了之后去了哪里？”/p
    “嗯。我想问的就是这个。”/p
    “阿棠，若是现在的我还是当时的那样，我一定会帮你的，但现在我却是已经帮不了你了！”/p
    棠棣听到他说的这话，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都是她心中所想的东西了，等了一会儿，便听他开口说道:“此生他当时并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我使用秘术给封印回了“忆世渊”去！”/p
    棠棣闻言心中一喜，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攒在了一起。/p
    柒玖看了她一眼，将手伸了过去。/p
    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柒玖开口问道:“这个秘术将他封印了多长时间？”/p
    这是柒玖自从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散道闻言扭头看向了他，但他却没有看他的意思。/p
    散道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这个秘术是可以将他永远封印在里面的，只要在这期间没有人进去，他就出不来，但……”/p
    柒玖想都没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道:“是因为我和阿棠进去的缘故，所以那秘术失去了作用，他便跟着我们出来了，是这样吗？”/p
    散道点点头，应了一声:“是。”/p
    棠棣已经缓过了神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可否告知你当初使用的那个秘术是什么？”/p
    对于之前的问题，散道都是会如实回答的，但对于这个他却是摇了摇头:“阿棠，这个秘术你们谁都不能使用！”/p
    棠棣不解的问道:“为何？”/p
    散道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喝完了之后，才开口说道:“阿棠，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能使用那术法？是因为……是因为……”/p
    散道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什么，但棠棣却是皱起了眉头，她看着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师父，那术法的引子可是心头血和……心脏！？”/p
    在棠棣还小的时候，散道总会将他抱进怀里，但突然有一日她发现总是抱着自己的师父，不再像以前那样抱她了，她便觉得自己是被讨厌了，然后就坐在门口哭了起来。/p
    散道外出回来时，远远的便听到了她的哭声，等他快步走了回来，看到的便是哭的涕泗横流的棠棣。/p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给棠棣擦干净了脸，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问她:“怎么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你哭什么啊？”/p
    棠棣听见他的声音时，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于是乎就哭的更厉害了。/p
    散道哄了好久都没有将她哄好，后来将她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时，她顿时便停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