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十六策

第二卷 国事 胜者为王 第八十八章 业果(中)

    
    黑色的豹子渐渐松开了利齿,那残存的力气透过腹部的伤口游散了个干净。
    硕大的躯体慢慢僵硬,被一条莲藕粗细的小臂推了开,
    重获新生的孩童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由死地归来的空气,只不过才两三刻功夫,耳边就多了一个声音。
    “睡够了就起来,明明有灵气在身,还是如此不堪,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杀了这家伙,整片林子就都是我的了。父亲,我已经赢了。”
    “差得远,无智的畜生罢了。”
    武夫丢过一个水袋,“胜了它,你才有资格走出去,第一步而已。”
    “第一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西边,那里有下一个目的地。”
    陌州以西,离了天都,山盗就越来越多。
    距城镇越远,就越发混乱。
    人命也就越发不值钱,无论是商旅的命,还是山盗的命。
    “嘿,老子听说了,近些个月,有一对东边来的父子,专挑咱们的兄弟下手,可算是逮着你们了。”
    厚布蒙着脸,为首的恶盗招呼着十来个兄弟,朝几丈外烤着篝火的两人欺近。
    “有了力量,你才能活下去,你才能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武夫未动,身边的孩童站起了身,他前倾身体,手臂深入摇摆的火焰里,摸出一根柴火棍。
    那种漠然的眼神出现在几岁大小的孩童身上,令得几个恶盗也生出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我有了力量,她就会回来?”
    柴火棍由下向上抽在恶盗的腰间,几乎把他整个人打的弯曲起来,孩童的耳边却只有恶盗的哀嚎,没有其他的回答。
    “天下的高手,还有不少。”
    “七绝障,六极峰,你迟早会遇上的,决不能有一丝懈怠。”
    “只有登顶巅峰的那一刹,尝过那尽头处的滋味,你才会懂为父的苦心。”
    我的确不懂,
    即便经历无数次死斗,战胜了无数个敌人,我仍旧不明白。
    你所描绘的那个画卷,到底是有什么色彩,值得你穷追不舍?
    不,还是有一个没有击败的劲敌。
    或许,在他的身上,会有我要找的答案。
    “我等你很久了,驸马。”
    第六峰峰顶,久候的剑侍伸手握住一柄锈剑,
    曲峰六连环,仅第一峰的绿斑就足以令一流武人实力大减,了不起带伤脱离,那时毒素入血,不及时处置必有重伤。
    第二峰的岩士,无甚奇招,赢了他也将损失不少气力,同时加速血中的毒素浸染。
    如此状态的武人,一般很难通过第三峰的剑林。
    即便有一丝侥幸,第四峰的林家剑意,也能将武斗拉回速度与技巧的比拼,那是伤患的噩梦。
    六连环的配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可自从换上了这一批,三年都不曾有人看到铸剑山庄的片瓦。
    为了堵死最后一个缺漏,山庄甚至利用了云州的死牢,从中选出了一个特例,安置在了第五峰。
    这一切,既是为了剑尊,也是为了他剑侍。
    左手由一条条碎布捆住,隐约可见许多疤痕,除此以外,剑侍的装束与一般的武人没什么不同,粗衣长裤,就是手上的剑破旧了些,比之武扬手中的差了不少。
    两人的视线才对上,剑侍的锈剑就顺势向前一推,从土里带出十数块碎岩,在劲力的裹挟下,仿若开锋的利器般朝武扬飞了过去。
    此种招数,无论是抵御,或是闪避,剑侍都能从容的做出下一段的攻击,
    可惜那些岩块在欺近武扬以后,就被一层看不见的墙给打碎了干净,倒是出乎剑侍的预料。
    尘烟里,武扬右手高举,顺势斩下,
    剑侍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横起锈剑,抵住迎面追来的重斩。
    锈剑无锋,武扬见攻击却被接下,挑了挑眉,“有些门道。”
    “驸马的寒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剑侍垂下目光,扫了眼铁剑上的缺口,
    此剑虽比寻常铁剑要好上许多,在行家眼里却真算不得什么。
    传闻那绝障的神匠技艺远超凡俗,寒铁更是被收入皇家宝库,没想到竟是这种东西,我铸剑山庄不知有多少。
    “你认错了。”
    武扬简单道。
    剑侍只当对方嘴硬,也不屑争辩,一身劲力汇聚于手臂的穴位,一时竟把剑身上的锈斑清了不少。
    “你的手臂……”
    武扬见对方左手上的气力大增,布条里却隐有血渍浮现,便问了一句。
    “我少时长在江州,算得上天赋异禀,早早就有了名气,无师自通就练就了剑气,挑战了许多高手,却不曾想锋芒过甚,身体为剑气反噬,险些成了废人。
    若非庄主大恩,赠予秘法调养身体,世上早就没了我这人。”
    剑侍没有隐瞒,径自道,“不过那时剑气入骨,寻了许多名医,都拔除不得,最后只能封于左臂。”
    他深吸一口气,“驸马,若是寻常比武,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想用上封绝剑气与你死斗。今日你若下山,山庄自不会追究,明日以后,亦可告知天下,六连环已为驸马蛮力所破。
    只求驸马一诺,勿要再寻剑尊,如何?”
    武扬低眉闭目,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剑侍稍许放松时,才道,
    “十八年生死,武家的名誉,父亲的夙愿,我心中魔障,此间种种,我与他,定要分个胜负。”
    银瞳骤现冷芒杀气,武扬接着道,“谁也阻拦不得!”
    “如此……”左手的布条浸满了血渍,炸裂为漫天碎屑,兵刃为封绝剑气包裹,那锈迹全数脱落了去,显出利刃本色,剑侍强压蚀骨之痛,一道三丈长的白刃剑芒挥出,尽数覆盖武扬的身体。“那就得罪了,驸马!”
    曲峰顶处,铸剑山庄里嘈杂一片,为首的男人望着山庄一旁的黑岩石碑,恍若未觉。
    在他的身边,正站着十数人,或有兴奋者,或有忧虑者,或有沉思者,只听见了六峰处的响动,便有几个跑了过去,正好看见那白色剑芒破去了沿途阻碍,朝山壁外的空处延展,仿若斩碎虚空一般,令人心神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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