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之际,皇后已经下了命令,让卫兵将他从牢狱里带了出去,并罚了他禁足七日,不让他在有机会参合进此事里来。
他们的吵闹声早已经让暮仟仟神志恢复清晰,她一直躺着细细听着,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流不出眼泪,只能止不住的笑。
许皇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她望着头顶处漆黑一片,狱外的阳光透过气孔照射在墙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我笑人心叵测,笑世态炎凉,笑这世间竟然容不下我”,每说一个字她都要忍受全身蚀骨的疼痛,可她还是强忍着,咬牙切齿将话语说全。
“本宫给你留过活路,是你自己偏偏要作践自己,你若大大方方离开,这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许皇后面露恨意,愤愤道。
眼泪顺着暮仟仟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声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有错吗?与其畏首畏尾活一辈子,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你们不过是一群胆小之人”,她抬眸望向许皇后,眼中锋芒毕露,带着讽刺的意味。
许皇后被这挑衅的目光看得心中难受,这样大无畏的目光令她厌恶无比,“你就不该逾越了规矩,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真心爱过皇上吗?”,暮仟仟问道。
对方心里咯噔一声,却不愿作答。
“你爱的人不爱你,连皇位也宁愿传给庶子也不远传授给嫡子,真是可悲,就算你处心积虑得到了想要的,到头来却还是场空,我相信柏修贤不会让我死的,你的儿子他会站到我这边,到最后你除了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外,没人会爱你”,暮仟仟冷眼望向她,似一把利剑直戳其要害。
“啪”,许皇后抬起手重重一巴掌落到暮仟仟的脸上,“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贤儿不会为了你公然和本宫反抗”
“可是,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如愿”,她淡然道,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具攻击性,她起初也不想争什么,可是现在想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柔弱,不能事事顺从,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后天你就要被斩首示众了,留着你的怨恨到地狱去说吧!”,说完,许皇后怒气冲冲往牢房外走去,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说得话竟然如此狂妄,她是绝不会容忍她的存在。
暮仟仟在赌,赌老天会不会让她就此灭亡。
五月廿八那天,是暮仟仟行刑的日子,她被两名侍卫架着左右胳膊,手上脚上都带着承重的枷锁,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曾经貌美的容颜被覆盖上厚重的尘土,她就和一般的囚犯一样,卑微到尘埃里。
负责此次行刑重任的是大理寺少卿明宏达,他正端坐于刑场上位,皇后坐在其后面的落霞亭中,垂帘观看。
娇阳悬于头顶,光线刺目,照得人是大汗淋漓,暮仟仟被驱赶着至囚车上走了下来,慢慢一步步走上了断头台,期间她回头望了几眼,长长的东大街望不到尽头,道路边上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看得她险些晕厥了过去,她咬着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跪在了众人面前。
人群中传来激烈的吵闹声,“杀了她,杀了这妖妇”
“要不是因为她,北部也不会发生战乱,此女不除,必将带来祸国之灾”
“杀了她,杀了她”
所有人都在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那一声声‘杀了她’在暮仟仟的脑中不停的回放,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希望她死,那一段段激动的语句,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害怕,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在一点点破溃。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想解释她不是民众口中的妖妇,她不是祸国灾星,可如今又有谁会听她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当权者手中。
想到这,她转头望向了端坐于落霞亭中的许皇后,眼中带着浓浓戾气。
明宏达估算好时辰后,起身走到亭外,颔首鞠躬道,“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斩”,透过细密的珠帘,坐于亭中的许皇后只淡淡吐出这一个字。
接到命令,明宏达转身拿起案几上的斩首牌,在强光的照射下扔到了暮仟仟脚边,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斩了此妖女”
暮仟仟躬身低头,锤头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心中悲凉一片,这就是她的归宿吗?
站于断头台边的行刑大汉赤裸着胳膊,头戴红绳,手里握着三尺长大刀,正仔细打磨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她感觉自己里死亡越来越紧,每一秒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她忽的抬头,迎着骄阳看到了闪着银光的刀具,在一片耀眼的光芒里,她仿佛见到了落日余晖,狂风卷起沙浪,她与晏飞翰一同离开了都城。
她不再是杀害太子的刽子手,也不是权力的牺牲品,更不是为了爱情不惜一切的傻女人。
可她又能怪谁?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慢着,等一下”,嘈杂的人群中某人高声呼喊着,鹤立鸡群,往刑场走来。
那熟悉的明亮色身影至暮仟仟身边晃了过去,径直走到落霞亭边跪下,“母后,三哥来了书信,您要不先看看”
许皇后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眼中闪烁着寒光,“你来做什么?”,她怒声呵斥道。
柏瑞鸿抬手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道,“母后,三哥在信里说了,暮姐姐没害过大哥,杀害大哥的是晏将军,试问她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敌得过天牢中的英勇侍卫?说她深夜入狱杀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任谁听了也会觉得荒唐”
“荒唐?你是说本宫荒唐?”
柏瑞鸿被吓得一哆嗦,显然他已明了自己说的多错的多的境况,“不是的,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就这样仓促将人斩了去,欠缺考量,不如等三哥回来再议”
许皇后压抑着怒火,压低声道,“放肆,你这是跟谁学的,越发胆子大了,本宫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母后,请您三思而后行,儿臣也不愿夹杂母后与三哥间左右为难,可是眼睁睁看着三哥心爱的女人被问斩,儿臣心里也替三哥过意不去,您也不想三哥和您闹脾气对吧!”,柏瑞鸿试探说道,希望能由此让许皇后冷静些。
“心爱的女人?难道这世界上还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不成?没了她还能有别人,你别再求本宫了,发出去的命令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母后”,柏瑞鸿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却被许皇后身边的侍卫给控制住了,以防他做出过激举动,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许皇后朝明宏达使了个眼色,“明少卿,可别误了时辰,当斩首示众”
明宏达顺意点了点头,前方的行刑大汉也已经抬起了刀,做出随时准备落下的可能,刀落,则头身分开,刀起,则血溅三尺。
到了这种时刻,暮仟仟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闭紧着双眼,默默祈祷着。
生死只在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刀要落下时带起的阵阵凉意。
两三秒的时间,她听见“啪”的一声,就感觉自己的头好像真的掉落了下来,可她却依旧还意识清醒,她抬起手抚摸着自己还完好无损的脖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汗。
四下里安静无声,那把就要落到她脖子上的刀被一支迅猛的弓箭给击落在地,大汉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许皇后似也发现了前方的动静。
在看人群中,此刻突然出现的十几名铁骑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站在最前头的那人一声黑铁盔甲,头戴灵韧盔甲,手中握着一把跃龙弓,箭头稳稳着地,插在了地面上。
只见那人侧身下马,慢慢朝暮仟仟走去,眼中满是疼惜之意。
耀眼的光芒中,暮仟仟抬起苍白的脸,跪坐在地上望着那慢慢走近的身影,微风拂过,飘来一阵清香,并带来了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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