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闻没想到宋立安会亲自过来,毕竟林清欢的身份在宋家处境尴尬,以前就一直养在外面,宋立安连见她一面都是小心了再小心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就过来了,还真是叫人没想到。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宋池,见他脸色难堪,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情况还算稳定,刚醒过来了,你们要是想进去看她的话……也可以。”
此刻,林清欢应该希望自己的家人陪在身边吧?
至少不会想起容彻。
大概好长一半时间她都不会想见她。
这样……也还算可以吧。
毕竟容彻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方便见她。
想着,释然笑了笑:“不过尽量还是让她多休息,她要是想吃东西的话也可以给她吃,清淡点。”
宋立安明显更想马上进去看着林清欢,所以也顾不得祝卿闻说什么,只是连连答应:“好,好,那……那我先进去看看她。”
从昨天到现在,宋立安就一直守在这里,祝卿闻一从病房里出来他便立刻站起来,再加上他腿受过枪伤,猛然站起来他身体还是吃不消,他身形明显闪了闪,祝卿闻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您小心。”
宋立安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功勋,祝卿闻没理由不尊重他。
只是觉得奇怪。
宋池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了。
倒也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迟疑与犹豫。
当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去扶的时候,祝卿闻已经安顿好宋立安,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眉眼里凝着些许打量,然而话到嘴边了,又及时止住,话锋一转,漫不经心的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显然,唯一把他的话听进去的,只有宋池一个人。
在他心里,林清欢比任何人都重要,重要过他的已渐渐垂垂老矣的父亲。
兄妹,其实祝卿闻可以理解,但能做到宋池这个程度,他也有些想不通。
毕竟林清欢一直以来都有人照顾,而且,事发突然,他这个做哥哥的只关心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林清欢还有宋池这么一个哥哥。
不管是从主观情绪还是客观情感上,祝卿闻一时间都很难接受。
而宋池似乎并不在意祝卿闻是怎么想的,直接道:“能出院吗?”
祝卿闻眉心的起伏越发明显,眉眼微扬,眼底不动声色的多了几分警告:“不能。”
宋池嗤笑一声,声音冷淡随意:“祝医生,我现在,是以一个家属的身份在问你。”
祝卿闻淡淡的笑着:“难道我就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在跟你说话吗?”
他有私心,宋池也未见得有多光明磊落。
说起来,谁也不差谁。
可碍于林清欢的身体状况,宋池只能退步:“那多久才能出院。”
“不好说。”
宋池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握紧。
祝卿闻眉眼微垂,清浅的嗤笑一声,随即缓缓道:“如果宋先生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您随意。”
原本医生也不是个招待客人的角色,他何必在这儿跟他浪费时间。
宋池无话可说。
祝卿闻说完便直接走了。
病房里,林清欢手臂懒懒的打在眉前,闭着眼,咬牙忍耐着。
宋立安进去的时候她明显有些始料未及,抬眸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道:“宋……叔叔?”
林清欢有些难以切齿。
在她稍久远一些的记忆力,她的确是一直叫宋立安叔叔的。
青城,一个并不十分富裕的小城镇,但清闲怡人,环境也很好。
除了养父母之外,宋立安也会去看她,前段时间偶尔想起那个会给他送绘画工具的叔叔,便是宋立安。
有时候宋池也会跟他一起去,但都很少。那时候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对与宋立安的关系与示好也都是惶恐的,索性并不是经常。
那段时间,她过的挺辛苦的。
但也仅此而已。
还算安稳。
因为好好的活下去就让她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就没时间去想其他的。
放假打工就更是家常便饭,不然她就没钱,养父母也绝对不会给她零花钱。
宋立安知道之后倒是会拿给她一些钱,宋池也曾拿着自己的积蓄给她用,但……她怎么可能会要啊!
莫名其妙的人,连对她好也是莫名其妙的,她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可以接近。
她曾以为,她的人生就是在那样用力好好活下去中挣扎着,直到她遇到容彻。
那时候,她还很小,高二。
颜茗,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比她大几岁,她还没成年,颜茗却已经在上大学了。
为了能找到报仇相对高的工作,林清欢便去找颜茗借身份证,那时候容彻在青城养伤,便临时找了个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永久性失明吗?
记得那时候,容彻的眼睛也是看不见的,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高二那年暑假,整整两个月,她都跟容彻在一起。
后来……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脑仁疼的厉害。
她叫他叔叔,宋立安似乎也并不意外,笑意盈盈的点头,随即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她的时候,满眼疼惜。
一切料理好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遍,好像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要说的了一样,恍恍惚惚的踌躇了好久,才缓缓的开口:“小欢啊,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林清欢扯着嘴角笑了笑,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释然道:“也还好吧,不算太苦。”
回想起来,她这几年过的……
也的确不太容易。
冥冥之中还想跟容彻结了仇一样,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大学的那几年……
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倒觉得挺好的。
毕竟沈风砚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个极称职的男朋友,跟他在一起,也极其轻松随意。
可如今再想一想,她对他的喜欢,她真的不敢说的太纯粹。
因为他看起来,跟容彻的影子是重叠的。
他们的眉眼有些相似,不太明显,但与她而言,那一点相似却那么显眼,甚至,那时候的她,看到的就只是那一点。
沈风砚的患得患失,与他总是时常会念叨着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的?
此刻,都像无边无尽的梦魇一样,无时无刻不缠着她。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好人,但利用他人感情这种事,怎么看都叫她无地自容。
她那么憎恨的,深以为耻的……
到头来,她自己做了个彻底。
所以,嘴上说着不算太苦,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的难过。
她手臂遮住眉眼,紧咬着嘴唇,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滑落,浸润了手臂以及脸颊。
即便她极力的克制着,可哭声还是显而易见的。
宋立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宋池推门进来,还没走到她跟前便已经听见她在哭,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走到宋立安跟前,低声道:“要不您先回去歇一会儿吧,我哥派了人过来接您回去,一晚上没合眼了,您身体也受不住的。”
宋立安自然知道宋池有话要跟林清欢说,也不方便久留。
正好宋泱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便跟着走了。
宋池送他出去,很快便又回到了林清欢的病房。
她哭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稳定了。
只是看见宋池,眼泪又不争气的往外涌。
宋池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好像擦不干似的,源源不断的流。
他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束手无策的懊恼。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眉眼微敛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宋泱说,我应该让你自己抉择,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该做的我也已经做完了,后来我极力的想要弥补,但……许多事情,就好像是注定的一样,无论偏离多远,多久,最终还是回到起点。”
“我原本……”宋池声音暗哑深沉,嘴唇微微颤抖着,才缓缓道:“不想让你那么疼,可最终还是这样……”
不想她疼……
可是现在,她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呼吸都是疼的。
所以,所谓的不疼,到底是什么样的?
然而真要算起来,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吧。
为什么就非得喜欢他?
都说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可在容彻身上,遇到他,就好像噩梦一样。
从拥有无限未来的青葱岁月,到现在,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宋池伸手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指腹落在她手背处,紧紧握着,声音低沉坚定:“清欢,这世上,或许所有人都会离开你,背叛你,但我不会,永远都不会,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我只有你了……”
没有比他了解林清欢,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她为了一个曾经让她伤心到无以复加的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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