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是苏继华夫妻结婚四十周年的纪念日,老两口做了一桌的菜,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还浪漫地点起了蜡烛。
准备好一切,面色红润的梁芹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要是念念也在就更完美了。”
苏继华笑道:“谁说的?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关她什么事,这是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多一个人都是多余。”
梁芹淑又怎会不知老伴是在安慰自己,瞪他一眼,娇嗔道:“就知道口是心非。”
苏继华不否认:“不然怎么办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过,怕什么呢,你还有我,我们也要把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对!”梁芹淑举杯,眼含柔情:“有时候觉得我们结婚还是几前几天的事,没想到一晃就四十年了。”
苏继华与她碰杯,哈哈大笑:“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我们再结一次婚?”
梁芹淑故意白眼:“你想和谁结婚?”
“和你呀?”
“羞不羞,都多大年纪了……”
苏继华正色:“有什么好羞的,现在不是流行什么金婚银婚吗?等念念今年结了婚,明年就办咱们的。”
梁芹淑也跟着笑了起来,倏尔,又担忧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念念没开口,我也不好多问……”
“不问。”苏继华说:“他们需要自然会说,没说,说明不希望我们参与,乐得清闲,挺好的。”
梁芹淑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心里总是有点慌。”
苏继华紧张起来:“心脏不舒服吗?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是心脏的问题……”梁芹淑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心里不踏实。”
苏继华放心了,慢悠悠抿了一口酒,评价道:“你这就叫,女儿不急,急死老妈!”
梁芹淑正要开口,忽闻敲门声,二老面面相觑,是谁这么不识趣,这个时候来?
……
不识趣的这个人是苏念。
她从公司出来,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竟然就回了自己家。
站在门口,突然大悲。
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东西远比爱情重要,比如说亲情。
所以,她觉得悲哀,也觉得无奈。
为亲情牺牲爱情……似乎再正常不过,她连怨恨的理由都没有。
苏继华开门,看到自己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女儿,大吃一惊:“念念,你这是怎么了?”
梁芹淑一听说是苏念,急忙奔跑过来,话还没问出口,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是谁忍心伤成这个样子?
但他们是理智的人,知道悲伤只能让彼此痛苦俱增,此刻,他们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他们深爱的宝贝。
梁芹淑忍下眼泪,去牵苏念的手:“快进屋。”
苏继华去找酒杯,顺带解释眼前的烛光晚餐:“今天是我和你妈妈的结婚纪念日。”
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心里,苏念想哭,但眼睛又干又痛,像是没有眼泪了。
何况,她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怎么能哭呢?
扬起尖瘦的下巴,她笑笑:“为什么不请我参加?”
苏继华玩笑道:“因为和你没关系呀,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是呀……”苏念低下头去,未生她时,她又是谁呢?
是否是个欠下许多情债的负心人呢?
否则,今生为何总是为情而伤?
一家三口举杯庆祝,烛光摇曳,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是暖暖的。
喝着喝着,大家都有了醉意。
许多在清醒时不便问出口的话,终于可以借机问问。
梁芹淑握紧苏念的手,眼有湿意:“想和爸爸妈妈说说吗?”
苏念摇摇头,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们,轻声问:“爸,妈,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苏继华说:“我们永远相信你,也永远支持你。”
“谢谢。”苏念涩然一笑:“我确实遇到了点难题,也很痛苦。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会处理好……只是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你们愿意像从前一样,等我自己回家吗?”
苏继华夫妻二人双双红了眼,一家三口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声胜有声。
他们愿意相信,愿意等待,只是……心疼啊!
苏念冷到麻木的心里有了暖意,她举起杯来,眼含热泪,但嘴角是最纯真最幸福的笑:“请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不管我失去了什么,我还有一个最幸福的家,还有最爱我的爸爸妈妈,我仍旧是这个世上最有福的人。”
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轻脆的响声,轻轻叩在每个人心弦上。
幸福就像是一首乐谱,缺少了重要的音符自然不完整,但不代表它就不能发出悦耳的声音,只是看欣赏的人如何体会罢了。
……
一家三口,总是能让人马上想到团圆,想到幸福,想到完整。
其实也不尽然,比如林清越的一家三口,就貌合神离,各怀心事,完整的外表下,那所谓的亲情早已支离破碎。
穆芳青看起来心情大好,做了满满一桌菜。
林沐到底心疼,说了句:“身体不好就要多休息,饭菜钟点工做就好了。”
穆芳青笑意融融:“钟点工那有妈妈做的好吃,再说了,为你们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林清越拿筷子的手僵了僵,幽暗的黑眸望向穆芳青,像一口百年枯井,深不见底。
穆芳青没有躲开,直直迎上,承认了他无声的询问。
多年夫妻,一个眼神胜似千言万语。
林清越眼神里闪过一抹阴郁,默了一瞬,放下碗筷,冷声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没人出口挽留,仿佛他这个时候走,再正常不过。
穆芳青甚至体贴嘱咐一句:“路上开车慢点。”
说完,若无其事地端起碗,优雅地喝着汤。
餐桌上又剩下母子二人,林沐眼里一时间掠过无数复杂情绪,夹杂着寒冰似的冷漠:“用这样的手段将一个没有心的人留在身边,你真的能感觉到温暖吗?”
这话别人说无所谓,但由儿子说出来,穆芳青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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