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姚婧之都会给家里打电话。
最近,姚千禧说的最多的就是:“今天那个叫林沐的小伙子来看我们了,他陪我下了半天的棋……不得不说,他的棋艺也实在是太臭了,一看就是才学会的。”
“林沐昨天晚上来了,给你妈妈带了个按摩器,用起来很方便。”
“今天下雨,林沐早上来陪我下了一会儿棋,不错,他棋艺长进很大,可以和我对杀几局了。”
“林沐好像出差了,几天没来,你妈妈还老念叨人家……”
“林沐出差回来了,给你妈妈带了许多补气血的药材,孟医生看了也觉得很好……”
每次在电话里,林沐这个名字都会被提起,但姚爸爸从来没有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说:“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年轻是缺憾也是优点,但不足已就此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姚婧之只能苦笑,她当然知道他的好……只是,他们缘分已尽,惟愿各自安好。
……
此刻是夜里十点,姚婧之刚刚和苏念她们通了视频电话,一个人坐在小区楼下花台上发呆。
发呆持续了半小时,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晚饭是和谭峰一起吃的,他的热情让她有些难以下咽。
去小区超市买了几袋方便面,几个鸡蛋,一个人的生活,吃住都不讲究,很好打发。
从超市出来时,察觉到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时在朝一个方向望去。
姚婧之好奇,抬眼张望,才发现刚刚才想过的人此刻居然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单手插在裤袋里,望着她,笑容撩人。
姚婧之心跳狂乱,这个场景她已经想象了许多次,但当他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那种心情是无法言喻的。
几个月不见,林沐变了许多,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穿在他身上,成熟之余还有几分性感。
四目对望了好几分钟,姚婧之率先错开眸光,径直上了楼。
林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跟着她上了楼,到了门口,见防盗门开着,刚收敛不久的笑容又浮上了眼角。
房子很小,客厅里有旧冰箱,旧沙发,还有一张很小的桌子。
林沐眼睛刺痛……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过上这样委屈的生活。
还好,她铺了一块明黄色的桌布,上面放着精致的花瓶,里面有几支塑料做的向日葵,让这小小的房子多了几分暖意。
厨房里传来流水声,他迈步过去,依在门口看她。
姚婧之关掉水龙头,轻声问:“你吃了吗?”
林沐嗓音沙哑:“没有。”
她的地址和电话,上个月林清越就给了他。
可他连打电话给她的勇气都没有,说些什么呢?
说他不会再缠着她了,让她回襄城去吗?
如今,这样幼稚的话,他已经说不出口。
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很简单。
昨晚快天亮时,他梦见她了,梦里,她像是受了伤,一直在哭……醒来,他心口骤痛,枕头是湿的。
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试图说明自己不要冲动,比如梦是反的……
比如她很强大,可以照顾好自己……
又比如,听说有很优秀的男人在追求她……如果她有事,那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没用,他一边找理由劝自己,一边已经订好了机票。
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一个说:“我只是想去看看她,看看就好。”
另一个说:“看了以后呢?看到她很幸福,你怎么办?看到她过得不好,你又该怎么办?”
林沐和身体里的声音都沉默了。
可他拧不过自己的心,到海州市已经是下午,找到她的住址已经是傍晚……
他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夕阳慢慢消失,万家灯火在陌生的城市里亮起,心脏像是被人揪在了手里,酸痛的厉害。
他想象着她初来这里时的迷茫与惶恐,眼眸几度潮湿。
等了二个小时,她终于回来了,一身天蓝色的职业套装,头发高高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她还是一样的耀眼明媚。
那个送他回来的男人应该就是谭峰,高高瘦瘦,笑起来还有些羞涩,看样子是个不错的男人……
这么想的时候,他的心快要痛死了。
后来他们站在车前说了很久的话,像是难分难舍……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他想,如果谭峰跟着她上了楼,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幼稚一次……上去叫开门,红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他给忘记了?
所幸谭峰没有上楼,他看着她接了视频电话,她在电话里大笑……他猜应该是苏念她们的电话吧,她只有在她们面前才会笑的那样没心没肺。
她看到他,没有惊喜,没有意外,甚至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心像是沉到了井底,很冰凉,很无望。
但他来了,他想看看她住的地方,他想……离她近一些,再看看她。
于是,他厚着脸皮上了楼。
姚婧之听他说没有吃饭,表情僵了僵,开始烧水,掏出方便面,声音仍旧很轻:“只有方便面,可以吗?”
“可以。”林沐放在裤袋里的手握得很紧,他多想冲过去抱住她,多想像从前一样轻唤她一声‘大姐’。
但他不能,他多怕惊到她,多怕扰乱她的生活后又无能为力。
他上前帮忙,她开口拒绝:“去客厅里等吧。”
他不动了,也没有离开。
侧眸看她,她太过平静的表情又一次让他湿了眼眶。
有失落,更多的是心疼,他把她彻底弄丢了……
很快,方便面的香气便飘散开来。
一人一碗,坐在小小的方桌上,林沐吃的很干净,一口汤也没有留。
姚婧之默默放了一杯温水到他面前,开口问:“什么时候来的?”
林沐握着水杯,抬眸看她,温温一笑:“今天。”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她没问他为什么来,或许她知道答案,又或许是不敢问。
过了很久,姚婧之再次开口:“谢谢你去看望我父母。”
林沐握住水杯的手指有些发白,默了一瞬,他笑笑,轻描淡写:“不用谢,也不是刻意去的,我空余时在那家疗养院做义工。”
“哦。”不是刻意的,姚婧之淡淡一笑:“还有要谢的,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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