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娄梦,孟一安很心疼。
他握紧她的手,柔声说道:“父母早逝,对我来说,是件特别遗憾的事情。”
“遗憾他们不能陪伴我成长,遗憾他们不能见证我的幸福,更遗憾,为人子的我,没有办法回报他们的生养之恩……”
“我特别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有时候爱缺失得太久,我们就会骗自己不需要……但是,我明白不是不需要,而是害怕失望。”
“我说过,不想让你留下任何遗憾。我希望在我们的婚礼上,有人牵着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
“如今,我帮你找到了阿姨,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过去就过去,你想原谅也好,你想倾诉,你想抱怨,都可以。”
“如果你不想过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马上离开。从今往后,我们会给彼此更浓烈的爱,来将那些缺失的空白填满。”
话音落下,孟一安亲亲她手背,歉声道:“瞒着你我很抱歉,但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带你来看看。”
娄梦心跳如擂,她死死咬着嘴唇,脑子一片空白。
她参加姚婧之婚礼的时候,哭得最伤心的那一刻,就是姚婧之跪在父母面前,喊出一声‘爸妈’时,一家人抱头喜极而泣的时候。
她是羡慕的,也心酸的要死。
她也曾想象过自己的婚礼,她和孟一安手牵着手站在人群中,举目望去,最重要的位置都是空缺的。
没有遗憾吗?
不会难过吗?
不可能,但仅仅就因为不想遗憾,就要去原谅这么多年来她给的思念和痛苦吗?
好像她也没有办法做到。
当然,她不怪他,怎么会怪他呢?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心里的每一处伤,他一直在力尽所能去抚平它们……
她只有感动,只有感激。
娄梦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煎熬纠结过,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真的无法思考。
这时,孟一安的电话响起,显然是娄梦的母亲打来的。
她焦躁不安的声音传来:“孟先生,小梦她来了吗?她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孟一安没有马上回应,他温润的眸子静静看着娄梦,在等她的答复。
娄梦深呼吸,望着窗外的那个‘陌生人’,最终点点头。
见吧,为什么不见呢?
应该感到难堪的人不该是她,是他们,是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不好好对待他们。
娄梦拒绝了孟一安的陪伴。
再是亲密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去面对。
她不想让自己无法预知的情绪暴露在他面前。
……
中年妇女叫刘芹,她确实是娄梦的母亲。
孟一安这段时间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她。
他第一次登门拜访时,是刘芹小女儿的生日,她今年15岁,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看到桌上丰富的菜肴,还有漂亮的蛋糕,孟一安只觉得眼鼻酸涩。
说明来意,刘芹是吃惊的。
许多事情时间长了,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那个叫娄梦的女儿,对她来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孟一安没有问她当初离开的原因,也没有说其它的,只是说:“我想要娶你的女儿,所以,找到这里来,想征求你的意见。”
刘芹红着眼睛说:“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只要她幸福就好。你也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我没那个资格给她祝福。”
孟一安静静看着她的眼睛,“难道你不想见见她吗?她现在长大了,很漂亮,很懂事,很坚强,她长成了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
刘芹垂下头去,眼泪流了出来,“她应该是恨我的。”
孟一安问:“你觉得恨会让一个人快乐吗?”
刘芹涩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孟一安眼里有了难见的阴郁,缓声说道:“你不知道怎样面对,就要让她心里藏着怨恨过一辈子吗?她将来也会做母亲,当我们的孩子追着她喊妈妈的时候,你觉得她是幸福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这时,刘芹的小女儿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撒娇:“妈妈,快过去切蛋糕吧,就等你了。”
孟一安起身,将自己的电话留给刘芹,摸摸她小女儿的头:“祝你生日快乐!”
这句祝福是真诚的,心里的酸痛也是真实的。
他和娄梦都不过生日。
他不过是因为无法去面对母亲的受难日,娄梦不过,是因为没人记得……
孟一安最后对刘芹说的话是:“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如果你想通了,请打电话给我。”
这也是他瞒着娄梦的原因,她心里的伤早已经麻木了。
如果这份迟到的母爱太过牵强,那对她来说,就像是生生撕开了伤口,再往里加一把盐。
他宁愿她有遗憾,也不可能再让她受伤。
后来,小区门口,刘芹追了出来,轻声说道:“只要她想见我,我随时都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
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只是,二十年的时光太长了,长到许多事物都已经轮回了几次生命。
长到再难忘的人和事,都已经变得模糊,从最初的深刻变到麻木。
……
当娄梦站在刘芹面前的时候,她们除了陌生,还有难以言明的尴尬。
刘芹站了起来,试图去拉娄梦的手。
娄梦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清润的眸子里有着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似的眼神,警惕而哀伤。
刘芹的手悬在空中,无力垂下,嗓音微微发颤:“你……就是小梦?”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女儿还那么小,有着肉肉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
如今,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一样漂亮,只是……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娄梦咬着唇,也在仔细打量刘芹。
这就是妈妈吗?
她为什么有了白发?
她脸上爬满了细纹……她老了……
她们才重逢,她就老了。
娄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有酸痛蔓延。
眼眸微闪,她长长的眼睫上染了淡淡雾气。
她回答刘芹的话,声音很轻:“我叫娄梦,我父亲是娄民军,母亲……”
娄梦苦笑一声:“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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