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等了片刻,不见陆知津回答,时间仿佛静止。这一刻,她觉得他不是冰块脸,自己才是,连她的心都是冰的。
自己从昏睡中刚一醒来,就心心念念要找陆知津,担心他是否好好的。
结果人家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当朝太子,下任人皇,有国运护体,并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四目相望,终究是沉默以对。
陆知津收回视线,轻抚了下飞马的脖颈,这头飞马是他在太华山密林深处亲自驯服的变异兽坐骑,与他并肩作战数年,早已心灵相通。
此时感受到陆知津的心意,飞马张开双翅,腾空而起,带着陆知津从林菲菲的头顶飞过,往北而去。
“你走吧,我不杀你。”离开之前,陆知津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出现。”
人族与神魔势不两立,你好好躲起来吧。
未尽之言,林菲菲听不懂。
她只知道陆知津绝情绝性地踏空而去,弃她如敝履。
果然,人与妖,怎么能在一起,终究是错付一场!
“陆知津!你站住!你当真要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林菲菲并指一挥,青霜剑自空中飞出,挡在了陆知津的飞马之前,冒着浓烈的光焰,一如它的主人般,气愤难平。
陆知津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却不再言语,只是扬手打出一道剑气,“锵!”地一声,将青霜剑打飞了出去。论剑术,林菲菲再玩百年都不一定是陆知津对手。这一下剑气相撞,自然唯有退避。
可是林菲菲却完全接受不了陆知津这样待她,他的一剑,比别人的千百剑杀伤力更大。
明明当初自己初夺人身,他都不在意,甚至还特意来影月派保护自己,如今不过是原身的肉身内封印了神魔而已,就这般难以接受了吗?
“陆知津!你还有一样东西在我的身上,既然要恩断义绝,这样东西,你也拿走!”林菲菲仰天一声长啸,背生朱雀双翼。
底下人类武者亲眼见林菲菲变出魔身,顿时一阵哗然,纷纷握紧了手中刀戟弓箭,蓄势待发。若不是顾及陆知津的态度,恐怕此时林菲菲已经面临无数道攻击了。
陆知津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飞在半空中的林菲菲,见她果然露了魔形,心口竟然莫名一阵绞痛。他冷声道:“你不过半步化神,非要拦在这里挑衅,是想找死吗?我与你即便曾是夫妻,终究人魔不两立,你又何必执着?”
林菲菲闻言怒极反笑:“好好好,人魔不两立,你就认定了我是魔。也罢,既然如此,你的东西还给你,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林菲菲猛地以本命剑自伤己身,手掌运劲,青龙虚影浮起,就要强行以法力剥离神魂中的人皇令。便在这时,一直躲在高处云层中观望的白长生俯冲而下,一把抓住了林菲菲的脉搏,强行阻止她的动作。
白长生的从天而降,吓得众人又是一阵混乱,忙不迭将灵炮口对准两人。一旦陆知津下令,他们必然要将两个妖人轰成碎末。
只因白长生的气息太过恐怖,完全就是弹指间能破万军的大能,由不得众人不慌。
林菲菲一把推开白长生,怒吼道:“别管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还给他!”
白长生看着林菲菲赤红的眼,捏紧了拳头,终于是放开了手,只是虎视眈眈地瞪着陆知津,仿佛下一秒,就要与他决一死战。
陆知津怔怔地望着林菲菲,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的东西?我的什么东西?
识海深处似有一道意识在提醒他应该要阻止眼前的一幕,否则他必然会后悔莫及,可不知为何,他的手脚都像是僵住了一般,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他已经傻了。
林菲菲强行以法力自剥神魂,忍受着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的剧痛,想到当初她还是小狐狸时,陆知津为了救她,也曾忍受过这样的剧痛剥离神魂救她。她便觉得这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回去!相聚和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顾倾城在人群之后双目放光地盯着林菲菲,一点一点地剥离神魂中人皇令,眼看着一道青龙的虚影从林菲菲的头顶挣扎着要飞出来,她的心头就一片火热!
这可是人皇令啊!只要得到手,她说不准就可以恢复曾经的法力了!
当年的她,可是拥有无边法力的三目大神,雷神之后,与天同寿!可如今呢,却困在小小的阳神境,始终难以寸进!
明明她都已经离开了大秘境,却还是无法恢复当年的实力。
这一切,都是林菲菲造成的!若不是十年前,林菲菲以朱雀神力打碎了自己真正的肉身,令自己的神魂无所依,现在的自己,又怎会如此憋屈地隐藏在人族之中,给人皇当成吉祥物丢来丢去?
即便内心有很强烈的欲望,可是顾倾城却不敢妄动!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朝人皇令伸了手,必将万劫不复!别说陆知津她打不过,便是他的副将都能完虐她。还有这么多排成了军阵的武者,以及操控着灵炮的神兵营,他们每一个,都可以送自己归西。
因为剥离神魂的剧痛,林菲菲一头乌黑的头发渐渐被染白。
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千树万树梨花开。而她的头发,比梨花还白。
“人皇令,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林菲菲神情冷漠地一把捏住小青龙的脖颈,朝着陆知津甩了过去。
小青龙犹如离家多年,忽然找到了家的迷途孩子,高亢地嗡鸣一声,直直冲进陆知津的胸口,觉魂归体,龙吟震天。
林菲菲“噗”地喷出一大口血,眼神陌生地望了陆知津最后一眼,一扇翅膀,转身而去,白长生紧紧跟上,生怕她下一秒就因为法力不济而摔下地去。
人皇令归位,陆知津明明神魂变得完整无缺了,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心里缺了好大一块。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喉间忽然一甜,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滴落。
“下雨了?”站在飞马下方的他的副将,觉得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却不防擦了一手的血。
他猛然抬头,望着陆知津惊叫:“殿下!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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