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102.不配

    
    “啪”地一声响, 角度偏了, 巴掌落在了脸上。
    赵逢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扇了男人一耳光。
    陆远帆侧着头,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舌头顶了顶脸颊显出一道凸起。
    脸上不怒反笑, 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男人身上的低气压袭来,赵逢春不自觉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袖, 觑着男人放轻了呼吸。
    陆远帆伸手捏住了她的肩头, 肩胛骨痛得快要被捏碎, 赵逢春却动都不敢动, 生气的男人她惹不起。
    男人猛地起身丢手,赵逢春一仰就撞到了身后的车窗上, 再抬头只见他拿着瓶水在拧瓶盖。
    “我——”
    赵逢春刚开口, 就见一瓶水泼了过来, 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只感到浇头一阵冰凉。
    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头发滴落,睫毛处的水甚至形成了两弯水帘,水沿着脖颈下流湿了衣服,赵逢春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颤了一颤。
    她竟然妄想从这个男人这里占便宜, 无异于从老虎脸上拔胡须。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她还要赶去医院看她爷爷。
    眼前都是水, 赵逢春眨动着眼睛慢慢睁开, 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袖,“陆先生,对不起。”
    头微微低着,抬眸仰视着高傲的男人,声音刻意放得柔柔的,十足地示弱。
    陆远帆扫了眼赵逢春,仰头喝了口瓶子里剩下的水,慢慢咽下才开口,“你说,怎么对不起?”
    微微吸了吸鼻子,赵逢春双手握起男人的手,猛地扇向了自己。
    陆远帆眉梢一凝,收住了力道,两只小手包着一只大手停在了半空中。
    “呵”,陆远帆轻笑了声,右手前伸捏住了赵逢春的下巴,“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对不起。”
    长臂一伸,陆远帆就用空着的左手撩起了赵逢春的衣服,夏天只穿着一件单衣,露出了内里白皙的肌肤,隐隐可见上方鼓起的浅粉色胸衣。
    赵逢春没预料到陆远帆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胸,往后退了退抵住了车门。
    女人很瘦,胸下的两排肋骨清晰可见,细细的柳腰不盈一握。
    因为害怕收起了小腹,雪白肌肤上小小的肚脐微微一动,晃在眼前勾人心魄。
    陆远帆眸色加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握着衣摆的左手往后一扯,赵逢春就扑向了自己的怀里,陆远帆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放心,你那么小,我没兴趣。”
    赵逢春还没回神儿,就又感到陆远帆撩起了自己的衣服,用大手覆着扑向了自己的脸。
    一阵擦来擦去,力道大地擦得赵逢春的脸生疼,过了好半天男人才收手。
    然而掀开衣服看见地却是完全花了的一张脸,黑色的熊猫眼,红色的香肠嘴,陆远帆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没擦掉?” 陆远帆喃喃自语。
    赵逢春没错过他脸上的嫌弃,刚想说些什么,白布就又蒙到了自己的脸上,不过这次疼得只有嘴唇。
    觉得差不多了,陆远帆才丢了手中的衣服,倾身上前就含住了女人的红唇,手不经意间划过了她的肚脐。
    指尖轻点,陆远帆浅尝辄止,红唇上多了几个泛白的齿印。
    嘴上一痛,被陆远帆的动作惊住,赵逢春刚想推他,他就已经潇洒起身,只剩下了肚脐上的冰凉和唇上的灼热。
    “你不是说你没兴趣么?”赵逢春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得是什么,赵逢春忍不住咬舌,耳朵泛起了红晕,睁大的杏眸闪烁着水光。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兴趣了?”陆远帆双指捏起了刚才赵逢春扑过来沾染上的水渍,眉梢一凝,拉下拉链把外套脱了下来。
    “只是我挨了打,总得落实了名头。”
    眼前一阵黑影,男人的外套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赵逢春只听得一道傲慢而又冷厉的声音。
    “我陆远帆,从不吃亏。”
    原来他叫陆远帆,赵逢春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心里默念了一遍,不禁腹诽,这个变态的男人。
    赵逢春掀开头顶的衣服,就看见男人在用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唇,像是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心中气不打一出来,赵逢春也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瓣,鼻子一酸,有点委屈。
    陆远帆瞟了一眼,却只是淡淡开口,“你衣服脏了,可以先穿我的。”
    赵逢春低头,衣摆处大片的污渍,上身的衣服浸湿了甚至可以看见胸部的轮廓。
    也不矫情了,赵逢春直接将陆远帆的衣服穿上套在了外面,里面的衣服也没脱。
    陆远帆靠在座位山,目视前方,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
    “为了还债就嫁给了那个挫男,你家欠了多少钱?”
    他嘴里那个“挫男”说得应该就是赵勇,虽然这场婚姻非她所愿,但是赵勇帮了她的忙是事实,赵逢春心里还是感激的,而且赵勇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丈夫,听别的男人这么说莫名不喜。
    “他不是挫男!”赵逢春出口纠正。
    “哦?”陆远帆好笑地看向了赵逢春,眼带嘲讽,“那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喽?”
    抿了抿唇,赵逢春没有回答,说什么都是错,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伸手摸了摸裙子的兜里,果然找到了一百多块钱,赵逢春想了想,还是举到了陆远帆面前。
    “这是我现在所有的钱,陆先生,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县城里?”赵逢春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脏兮兮卷成一团的纸币,陆远帆眉梢一跳,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轻吐了两个字:“原因。”
    陆远帆也看出来了,赵逢春跑出来根本不是为了见他。
    半个月前才刚刚参加高考的女孩子,还不满18岁,见到她当新娘陆远帆心中自然好奇,约她出来只不过是想问问她有什么苦衷,有能帮到的地方就帮帮,上次的事情算是两清。
    只是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把她为什么嫁人都搞清楚了,赵逢春才姗姗来迟,还换掉了新娘子的衣服,行色匆匆,上来就威胁他开车。
    这么被人用簪子顶着脖子威胁,陆远帆不可能不生气。但是气过后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逢春刚说去县城——是了,他记得那群小孩子说过新娘的爷爷生病住院了。
    “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爷爷现在在医院急救,可能晚一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所以才……”赵逢春声音一顿,神思哀恸,“陆先生,求你。”
    方才被他擦干的脸又润湿了,陆远帆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倔强地默默流泪的女孩,心底闪过一丝烦躁。
    “行了,坐好。”
    伴随着话音,陆远帆踩动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转头扫了一眼,瘦削的女人转身将头靠在了车窗上,没有声音,只见肩头耸动。
    陆远帆皱眉,不知想起什么,心中蓦地多了抹心疼。
    陆远帆看着医院的大门,掏出了一根烟,沉思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一番询问后来到了急救室,门口正站着焦急踱步的赵逢春,捂着嘴红了眼眶。
    皱了皱眉,陆远帆叫来了旁边的小护士,请她帮赵逢春把脸上清洗干净。
    “她一会儿要见急救室的亲人,总不能这个样子,还请你好心帮个忙。”
    小护士却是脸色一变,瞪着陆远帆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你就是那个强逼人家孙女嫁人还债的渣男?这都什么年代了,社会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可耻!”
    赵逢春的外套和陆远帆的裤子是一套,嫉恶如仇的小护士显然是认错人了,把陆远帆当成了赵勇。
    不管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他这张脸,陆远帆还从没有过这种遭遇,而且还是和白衣天使,陆远帆只好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她的朋友,她衣服脏了我借她穿一穿。”
    听到解释后,小护士脸色马上变得和气了不少,“对不起啊,病房里的老爷爷就是因为听说了孙女为了还债结婚的事情才气急病发的,这都抢救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出来,所以我才生气的。”
    “没关系。”陆远帆见赵逢春看了过来,就替她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啊?”
    小护士刚来医院不久,还见不惯生老病死,不禁叹了口气,悄悄用手指向上指了指天。
    这是回天乏术的意思。
    陆远帆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的赵逢春,幸好护士背对着她看不见。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人都有颗慈悲的心。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能冷眼旁观。
    小护士转身去找了赵逢春,不知道说了什么,赵逢春跟着她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出来了。
    脸上洗干净了,头发也整理了整理,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盘起的发型。
    赵逢春快步走到了病房前,路过陆远帆的时候点头说了声谢谢。
    时间有条不紊地游走,每一分钟都过得那么漫长,赵逢春心里无比煎熬,既希望门快点打开,又害怕门很快就打开。
    无奈命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精神高度紧绷,一看见手术室的灯暗了,赵逢春就冲上了前去。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手术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出来,看见赵逢春期待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膝盖一弯,赵逢春几欲跌倒,还是旁边的陆远帆反应及时扶住了她。
    没想到病人家属反应这么强烈,医生急忙开口补充道:“我还没说完,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讲?”陆远帆愤懑地瞪了医生一眼。
    “我才刚开口——”在陆远帆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医生闭了嘴,目光转向了平复过来的赵逢春,“你就是病人家属吧,刚才情况紧急不得不先进了手术室,一会儿你记得去签个字,再把费用结一下。”
    赵逢春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我爷爷了吗?”
    “暂时不行,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观察,等病人醒了会通知你们。记得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就是因为受到刺激才病发的,现在病情很不乐观。”
    医生没说的是由于家属迟迟不出现签字,手术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导致病情加重。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醒?”赵逢春问道。
    “快得话两三个小时,慢得话,”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头无意识地皱紧,然后继续冷静地说道:“还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话落医生摘了眼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吩咐了小护士几句就离开了。
    *
    追着爷爷的病床转到了监护室,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大门,赵逢春红着眼强忍着眼泪。
    明明昨天离开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赵逢春就等着爷爷做最后的大手术,他们还说好了等他出院后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门爬长城的!
    怎么才短短一天,就这样了呢?
    她不能哭,爷爷肯定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们还要去北京呢,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天.安.门看看毛.主.席!
    赵逢春双目空洞无光,她心里记挂着爷爷,整个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同病房的一位病人家属认识赵逢春,见她小小年纪心有不忍,就上前安慰了几句。
    “小姑娘你别太难过,医生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的,他们比我们见的生死多了去了,只有强调最坏的结果,做最坏的心理预期,他们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我家老头当初也说快不行了,都一个月过去了这不还好生生的?过几天再检查检查没事我们就出院了。
    你爷爷也是的,说不定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嗯,我知道,就是忍不住。阿姨,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不然我爷爷……”
    赵逢春被好心的阿姨劝着坐了下来,强打精神道了声谢,说着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这对夫妇是隔壁村的,邻村在外面的县城里也觉得格外亲近,和赵逢春的爷爷很聊得来。
    赵逢春年纪小有很多不懂,阿姨也很热心地教她,对他们颇为照顾。
    今天爷爷病急家属迟迟不来,多亏了他们的强烈要求医生才勉强答应给她爷爷做手术的,赵逢春很是感谢。
    “唉,不说这些了,说来也都怪我们家那亲戚,要不是她啥都不知道就长舌头乱说,你爷爷也不会……唉,该我们跟你说对不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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