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们在游乐园玩了很久, 到了下午, 柳澄才意犹未尽地说要回去。
高震笑眯眯地说:“下次再带你过来怎么样?”
柳澄这时候已经拉不下脸了, 她听到高震的话,尽是放松的脸上笑意不变, “好啊。”她轻快地说。
高震本想摸她脑袋,但手刚伸出去就停住了,柳澄扭头看见他伸出的手, 愣了一下, 伸出细白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让你尽一下当家长的瘾。”她冲高震抬了抬下巴, 神情里仍带着没有消散的愉悦。
高震嘴角扬起,颇为刚硬的脸庞都柔和了不少, 他捏了捏掌心里的手指, 说:“回家吧。”
柳澄应了一声, 说:“这次开慢一点。”
高震笑道:“知道。”
回程, 高震果然将车开得很慢, 两个人在车上聊起了天。
是柳澄开的头, 她现在不喊他叔叔,而是喊他名字, 叫他高震,对此高震纠正了几次,她不管, 就是要叫他名字, 他也就随他了, 两个人年纪其实相差得不太大,叫叔叔的确是有些叫不出口,她喊高震名字的时候,总会拖长了声音叫,这是她的习惯,高震一开始听着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她声音太过轻缓,就有那么几分温柔甜美的感觉,他后来不去纠正坚持让她喊叔叔,也是有这个原因在,他觉得她叫他名字还叫得挺好听的。
“高震,”柳澄喊了他一声,问:“你交过女朋友吗?”
好像是为了让他听见,她将下巴贴在了高震的肩膀上,高震隐约感觉到她说话喷出来的热气,手指不禁绷紧了几分,“怎么,好奇?”
“不是好奇,总之……你说不说?”
高震说:“女朋友嘛,我这个年纪当然交过几个,一个塞一个漂亮。”
“撒谎!”柳澄想也不想就开口。
高震藏在头盔里的脸泛起笑容来,“我撒什么谎,你觉得我撒谎什么了?”
柳澄问:“你不是在军队吗?能交到女朋友吗?”
高震说:“能,你以为军队是和尚庙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只要知道你叔叔交过女朋友就好。”高震说。
“那为什么分手?你有什么毛病吗?”柳澄问。
“……你想挨揍吧?”
柳澄笑了起来,“我不管,无论之前你有多少女朋友,现在在我家,不准你交女朋友,不准你出去玩女人。”
高震这时候忽然停下了车,“为什么?”他扭头看了她一眼,问。
柳澄说:“我不高兴,不然你和我爸爸说,你不想住我家不想管我,我随便你。”
高震嗤笑一声,“你想得真不错。”
柳澄说:“我说真的,如果你敢交女朋友,我就和我爸爸告状说你在我家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高震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摸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咬在了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然后低声说:“你和我,你爸爸会信谁?”
“……”现在柳爸自然更信高震,但是她哭一哭,服个软,就不一定了。
想来高震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很快妥协道:“我知道了,不会交女朋友,也不会带女人回来。”
还有两年,他这个年纪不交女朋友不现实,柳澄也软了一点,“你也可以不用这样,只要你和我爸爸说……”
高震扭过身子,拍了她一下脑袋,“好啊你,老子带你玩,给你辅导功课,还陪你熬夜,你就这么想赶我走?我还就不走了,我管你到高考!”
“……”柳澄抽了抽鼻子,眼底有着淡淡的水光,“好吧。”
高震看她的表情,忽然琢磨过来了,唇角一勾,笑了起来,“你其实不想我走吧?”
听他刚才那个话,她反而没什么失望的表情,想她一贯嘴硬傲娇的样子,高震明白了她真实的想法。
重点一直是不准他交女朋友而已。
柳澄没说话。
“怎么?觉得我好了?”高震咧嘴一笑,牙口炫白。
“滚吧你,别凑过来,你嘴巴臭!”柳澄伸手将他扭过来的脸给推了过去。
高震又扭过头来,“这不是臭,这是男人味!”他说着,抬起手指的烟,咬进嘴里吸了一口,趁柳澄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她的脸蛋吐了一口气。
柳澄被香烟的烟雾熏到,咳了几声,握起拳头就给高震来了几下。
高震被她打趴在下去,手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崽,答应我,以后可别动不动拿拳头砸别人,要人命,知道吗?”他反手揉了揉被她砸的地方,好声好气地说。
柳澄说:“你别犯贱就没事了,都怪你自己。”
高震闷笑一声,吐出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带她回到了家。
回到家,柳澄进了浴室洗澡,她洗完出来,高震已经脱得只剩一条裤子了,很多人家里也都有袒胸露乳的男人,柳澄爸爸是这样,故而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只看了一眼就浑不在意(并不)地移开了目光。
她出来后,高震立即走进了浴室,开始放水洗澡。
柳澄擦了擦头发,任劳任怨地弯腰将高震的衣服捡起来丢进了浴室旁边的脏衣篓。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震一直没有从浴室里出来,柳澄不耐烦地敲门,“你好了没有?快出来,我想上厕所了。”
高震在里面没有说话。
柳澄敲了好几下,都只听见水声,没有听见高震说话,心里一跳,使劲捶了几下玻璃门,正想把门撞开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高震微红带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其它的水珠的脸出现在柳澄上方,“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
“我还要问你,你在里面不出声干什么?”柳澄质问着,鼻子忽然抽了抽,闻到了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没听见。”高震回答,又说:“我还没洗好,你先憋着。”
“什么味道?你在里面干什么了?”柳澄凑近他闻了闻,又将脑袋往门里探。
高震无语地伸手盖住了她的脸,将她往门外推了推,“别瞎看!没羞没臊的。”
柳澄被他推出了门,也没有纠缠,只说:“你快点!”
高震给她的回答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又等了五分钟,高震才裹着浴巾出来了,“进去吧。”他看了柳澄一眼,说。
柳澄进了浴室,上完厕所,看见了高震掉在地上的裤子。
她顿了顿,将裤子捡起来,看见上面大片的白色,脸不红心不跳,“他是不是故意的?”她琢磨了一下,问系统。
系统说:“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高震就是故意的。
柳澄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拿着他的两条脏裤子出了门。
这时候高震正坐在沙发上,下身已经换上了一条宽松的军绿色的沙滩裤,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看见柳澄出来,眉毛一挑,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手里的裤子。
故意的,柳澄这下已经确定了,她脸上毫无异色地将他的脏裤子丢进了脏衣篓。
然后坐到了他身边,“高震。”她叫了他一声。
“嗯?”许是抽了烟,他的鼻音浓重,还带着点沙哑,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嘴唇,似乎要听她说出什么话来。
“我先说了,不许在家里抽烟。”柳澄说,“很难闻,你要抽出去抽,我不拦你。”
高震掐灭了烟,立即道:“行,我不抽。”
柳澄打开电视,“让我看会儿电视啊,今天都陪你去玩了。”
她一点都没提浴室里的事情,这倒让高震惊讶了,他放下翘着的腿,又思忖了一下,说:“柳澄,”他唤了一声柳澄的名字。
柳澄看了他一眼,目光纯净,“干什么?”
高震看着她,顿了一下,笑了起来,说:“没什么。”
柳澄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高震摸了摸下巴,想想还是算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全凭脑子一热行事,完全不像他了。
柳澄不把他当男人这个事情,也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其实说不准也是好事。
高震扭头看了一眼柳澄被光线照得泛起一阵柔光的脸,眉眼柔和带着些许的冷淡,和第一眼见到的她完全不同。
那应该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刚搬过来,柳澄穿着花花绿绿的暴露衣服,头发乱长,像顶着一头鸡毛,看他的表情很凶,也不叫他,放了一堆狠话转身就跑,他起先对她是没有太多好感的,但凭着年轻时和她的那些交际,他还是决心要管教管教她,将她掰正过来,但现在相处了这么久,他的心思也变得奇怪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该说什么奇怪不奇怪,他对她有了心思是不争的事实。
已经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了,高震想,只不过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他这么做,要是她反应大的话,他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然而她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高震只能怀着几分复杂心思,将想要控制的心收了回去。
他这个人,一向是百无禁忌,和侄女搅和上,他还真的没什么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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