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有一双整容手

67.第六十六天.春风入眠

    
    秋田包丁和大和守安定肩并肩在手入室门前蹲到星河高悬,这才顶着三张沧桑脸回寝屋了。
    秋田和大和守安定回到寝屋的时候, 正遇上粟田口团子穿睡衣抱枕头排队走在长廊下。家里几个大的都进手入室了, 只剩药研领着几个红着眼的团子来找小姑娘。
    “大...大人...”药研只有两只手, 制住五虎退和信浓就漏了乱藤四郎,橘色长发的少女红着眼圈,耳边发丝被泪水和汗水乱七八糟粘在脸上, 一看见小姑娘,水润唇瓣就抖起来。
    “乱!不许哭!”药研压低了声音, 也是红着眼狠狠威胁。
    她已经够累了, 他不想兄弟们给她添麻烦。
    他很想赶到她身边,看她受伤了没有, 累了没有, 接下沾血的刀,帮她倒杯水。可是这些都有人做, 比如加州清光, 秋田,再不济还有新来的大和守安定。
    轮不上他。
    轮不上药研藤四郎。
    他出现恐怕只会添麻烦。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 但今天来的人是谁, 这座本丸的刀剑恐怕没一个不清楚的。这无异于提醒他们, 他们是谁的刀,是谁召唤的刀,他们身上刻着谁的烙印, 恐惧和臣服都曾经双手颤抖着, 呈上给谁。
    只要那个男人不死。
    只要他不死。
    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
    没完没了, 无穷无尽。
    一期尼和鸣狐小叔叔都不在,鲶尾和骨喰也去手入室躺着了。星河高悬的时候家里几个小的凑成团坐在角落里呜咽起来,他一个人倚在门前,仰头望遥不可及的星河灿烂,前田扯扯他的衣角,第五次问,“药研哥,我们能不能去找大人。”
    他不能,也不想再沉下脸说不许任性了。
    于是只能和弟弟们约定,见到大将,谁都不许哭,就算是掉眼泪,也绝对不可以发出声音。
    后藤红着眼撇撇嘴,不屑地说成年人才不会哭呢。五虎退揉揉眼睛,保证无论如何不会流泪,说着话眼里还是有水珠滚滚落下来。
    他伸手擦擦五虎退的泪水,搂着胆小的弟弟出神,想起女孩子初来本丸的那一天。
    那时候,一期尼一个一个把他们藏起来,他和五虎退被藏在柜子里。
    明知这样都是徒劳,一期尼还是咬着牙,颤抖着一双手把他们藏好,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一期尼不在了,一切就麻烦药研了。
    他点点头,身上的伤已经让他发不出声音了,最终没能说出那个好字。
    他躲在逼仄黑暗的柜子里,身边是五虎退发抖的身体,透过那个小小的缝隙,他看到一期尼站在房间中央,一手拎着灰扑扑的本体,环视这个他拼命守护的屋子,他仿佛此生最后一次,一个一个去看弟弟们藏着的地方,像以往每一天晚上一样,颤抖着清点人数。
    药研转过头,用力在黑暗里瞪大眼盯着柜子里落满灰尘的木板。
    “包丁。”
    “在......”
    “乱。”
    “这里......”
    “平野。”
    “有....”
    “前田。”
    “我在......”
    “退。”
    我在......”
    “信浓。”
    “到......”
    “太好了,都在呢。”
    一期尼声音轻的像叹息一样。满足又幸福。
    他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是他和一期尼的心照不宣。
    “如果我不在了,一切就麻烦药研了啊。”
    如果一期尼倒下了,他是踏着一期尼的尸体冲上去的那一个。
    所以,药研藤四郎,不用点。
    然后门拉开又合上,柜子里的光线明明灭灭,细小的灰尘飞舞,是一期尼最后一次整理出阵服,握着刀拉开障子门,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走出去了。
    下一个,是药研藤四郎。
    他低头看自己左胸的白骨。
    “这是胸腔,里面有一颗心脏。”
    “人类都拥有的器官。”
    “安静时每分钟跳动七十五次。”
    “挥刀时每分钟跳动一百次。”
    “死掉...死掉后会去哪里呢。”
    “刀死掉了,尸体会怎么样呢。”
    他挣扎着靠在柜子璧上,五虎退慌忙伸手扶他,动作间破烂的领口滑出一个坠子。反射的光一闪而过,照的他眯了眯眼。
    他干脆靠在柜子里闭目养神,伤口疼的厉害,不知道消亡前还能挥出几刀。
    “我叫言希咲,将是这座本丸的新任审神者。”
    唬人的把戏。
    “大人!”
    五虎退却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往柜子外冲。
    他被吓了一跳,反手勾住退的脖子,死死捂住嘴拉回到自己的身边。瘦小的兄弟压在他胸前森森白骨上,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无论退是因为什么而动作,现在的他行动能力不足,虚弱的身体不知能撑几时,退现在动作,无异于跑出他的保护圈,一旦有了突发情况,他的攻击范围根本触及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竖起耳朵听那个女孩子和她的刀剑的脚步声。
    加州清光不足为惧。
    还有...秋田......
    他瞪大了眼。
    动摇不过一刹那。
    秋田.....也....不足为惧。
    难办的是那个女孩子,脚步轻的他几乎听不清,实力不知深浅。
    大...”
    他偏过头看五虎退近在咫尺的脸。小孩本来就白皙的脸庞现在几乎透明,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尤其惨淡,被他死死捂住嘴发不出声音,奶色发丝被泪水粘在小脸上,无力地跪倒在柜子里。
    他的兄弟,一声不出,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滚落,烫得他手发疼。
    那个女孩子的脚步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用身体压住退,一手捂住退的嘴,一手伸到腰间去摸本体。
    停下了。
    那个女孩子停在粟田口的障子门前。
    障子门上刻下浅浅的剪影。
    他一腿绷紧,一腿曲起蹲下,做好熟悉的战斗姿势,藏身在狭小黑暗的柜子里,拼命握紧了破烂的本体,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抖动着。
    只要她敢拉开障子门,就连刀柄一起贯穿吧。
    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五虎退不再挣扎,安静下来任由他制住,隔着障子门和那个浅浅的剪影对望。
    “好久不见。”
    “!!!”五虎退突然疯了一样抓住他的手臂,甚至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趁他缩手的瞬间推开他跌跌撞撞从柜子里摔出去,一声疼都没喊,猛地冲向障子门。
    “大人!”
    五虎退微弱的声音隐没在昏暗的光线和飞舞的灰尘里。
    满屋黑暗归于寂静。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刀鞘狠狠丢向了他的兄弟。
    五虎退伸着手,倒在障子门内一步之遥。
    门外是什么?
    退在期盼什么?
    门里安全的黑暗都留不住他吗?
    他倚靠在柜子内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坐在那个小姑娘身边,在一浪高过一浪的蝉鸣里眯起眼睛看小姑娘热的抱着萤丸不撒手。
    夏天的阳光晃眼,树叶在阳光里抖动着闪闪发亮,天蓝的透亮。一切都是明亮的,热闹的,温暖的。
    与那天黑暗狭小的柜子差之万里。
    可他知道。
    那天那个逼仄,潮湿,阴暗的一角,从来没有离他远去过,变成魔障,藏在他心里,他自己都常常忘却,却又不能真正意义上消失。
    他静静地在她身后看着,像总是做的那样,一言不发。小姑娘热的坐不住,他弯弯眼睛把腿贴上去。
    留下你。
    怎么样才能留下你呢。
    你喜欢什么呢。
    忠诚,财富,安逸,名望。
    还是......
    乱见小姑娘没有反抗他,于是撇撇嘴,不甘示弱地撩起小裙子也把腿伸出来。小姑娘咬着牙用力扯了扯乱的裙角,还无奈地在乱额头上戳了一下,终于还是任由乱倒在她怀里傻乐。
    乱捂着额头,傻乎乎地龇出一口小白牙仰脸看她,笑的开心的不得了。
    乱的裙子都是她亲手挑选亲手买来的。什么裙子搭配什么发带,什么手镯搭配什么鞋子,甚至什么颜色的指甲油搭配什么样的唇彩,小姑娘都一样一样选好,拿着裙子口红在乱身上比比划划。
    乱是沉溺于这样的宠爱的,沉溺到不舍得失去。
    不是不舍得,是稍微想想会失去都受不了要发疯。
    不然也不会笑嘻嘻地背着手开玩笑,“嗨呀,反正是大人买来的裙子嘛,大人脱掉也无所谓啦~”
    那时候小姑娘是怎么样的呢?她专注地拿着裙子在乱身上比划,皱着眉说这个颜色不行,搭不上新买的口红。末了还得抬头随手抓住身边的人问一句,“你觉得呢?”
    当时他就坐在一边喝茶,笑笑说不懂风雅。
    乱一脸心累,张着两只手臂想蹭过去撒撒娇,被小姑娘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不要乱动,口红要涂花了。”
    小姑娘留下一堆衣服走了,乱大字型瘫倒在地上,心累地问他“我不好看吗?”
    “没口红好看。”
    乱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还是天天嚷嚷着要嫁给审神者大人,并且只要在外面听说了某家的某把刀和审神者谈恋爱了这样的消息,回来当晚必定会咬着被角诅咒本丸同一把刀喝水呛到走路摔到,热到偏瘫热成智障。
    甚至有一次诅咒一期尼口歪眼斜的时候被一期尼抓了个正着。
    他回过神,动了动腿,认真地盯着小姑娘的反应,她好像除了觉得凉爽没有任何感觉。
    甚至,在他一条腿热了之后还......嫌弃地挪了挪窝。
    乱对他递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眼里还有点得意,“你看吧,她才不会那样呢!”,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对此,萤丸解释为,“哈哈哈哈哈哈阿咲会看得上你们?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乱的回应只有一个语气词。
    “呸!”
    哪里是看不上他们,应该说是,看不上他们所有刀,不管哪种意义上,都看不上。
    即使她能在他们身边熟睡,但是,他们与加州清光和秋田总是不一样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他仿佛回到那个狭小的柜子里,说他胆小如鼠也罢,草木皆兵也罢,那些记忆太深刻,恐惧像刻进骨子里一样成为下意识反应。
    这一次,换他变成哥哥,把弟弟们一个一个藏起来,自己握紧本体,站在房间中央轻声清点人数。
    他一个一个数过兄弟的名。
    他们一声声回应。
    药研藤四郎,终于明白了一期尼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环视这间房子。
    幸福的,满足的,百般不舍,孤注一掷。
    不,不一样的。
    这一次,因为还有她在外面。所以他和兄弟们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一次,因为还有她在外面,所以他的兄弟们不能安稳躲好,反而是耐不住一个接一个走出来,握刀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等着障子门拉开,迎接光明或黑暗。
    可是他们忘记了,有她在外面,怎么会让黑暗侵蚀他们呢。
    她可是最疼爱弟弟们的了,怎么忍心让他们哭泣呢。
    他是有私心的,口口声声说不想给她添麻烦,可也不想她忘记他们。
    所以,弟弟们适时流点眼泪,是值得的,是吧。
    只要流泪,就一定会被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只要难过,就一定会被摸着头好好疼爱。
    就是这样的,没错,这样就不会被忘记了。
    可是他呢。
    “药研藤四郎,与兄弟们不同,是在战场上长大的。”
    他不要拥抱,不要牵手,甚至,连亲昵也可以不要,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与弟弟们要的宠爱不同。对他来说,信任和依赖就是宠爱。
    药研藤四郎,成熟稳重的药研藤四郎,总是主动承担起责任的药研藤四郎,明明是少年模样却努力扮演着兄长角色的药研藤四郎,被兄弟们依赖的药研藤四郎,为什么就不能被大将依赖呢。
    需要怎么做才行呢,像烛台切先生一样可以吗,像加州清光一样可以吗。
    他歪歪头,想着加州清光和她说话的样子,学着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拉拉她的衣角。
    “大将,兄弟们害怕,想和您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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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田口团子们来的时候小姑娘刚紧赶慢赶用灵力塞上伤口,感觉不到疼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乱委屈巴巴背着手踱过来,一把搂住小姑娘,撇着嘴说要睡在大人身边才安心。
    “你走!”加州清光还没发作,秋田先发作了,埋着头用力推乱藤四郎的肩膀想把人推开。“上次你们就不让我睡在大人身边,这次你们还想欺负我吗?!”
    秋田仗着战力不如人,起初什么都抢不过人家,又急又气,后来学聪明了,喜欢卖被欺负人设。
    偏偏他家大人和一期尼都吃他这一套。
    “嗯,你们铺床吧。”
    果然,小姑娘避过了乱的请求,转移了话题。
    乱藤四郎偏过头揉了揉眼睛,难得没有和秋田争抢,乖乖窝在一边不说话了。
    好在后面跟着的团子们都乖乖的,红着眼还没缓过神来,五虎退的样子尤其惨,脸色还是惨白,想冲上来又不敢,想流泪还拼命眨眼睛憋回去,只好躲在最后抿紧嘴巴,胸膛起伏着喘息,手里小老虎的尾巴被拧的几乎要打一个结出来。
    “......”怎么吓成这样?
    小姑娘默默叹了口气,放软了音调,对躲在信浓背后揉眼睛的五虎退招了招手,“退,来陪我聊天好吗。”
    可...可以吗”五虎退慌忙在小老虎背上蹭蹭脸,可是这一只小老虎身上的花纹下午刚被鹤丸国永用墨汁描了一遍,五虎退白嫩嫩的小脸上马上蹭的花里胡哨,撇着嘴像只委屈的猫咪。白发小朋友自己还不知道,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少女,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药研。
    和药研哥约定的,不可以哭。可是他好怕大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哭出来。
    “嗯,”药研眨了眨眼,“不可以......”到底是流泪让她心疼好呢,还是不要流泪不要给她添麻烦好呢。
    “我知道的。”五虎退赶紧用力点了点头,“就算是......也不会被发现的。”说完谜语一样的话,就抱着小老虎蹭到少女身边去了。
    “秋田,你帮退酱铺床吧。”加州清光刚耍完小脾气,现在还窝在一边被大和守安定嘲笑,小姑娘只好对一边占据了她身边位置不动弹的秋田发出指令。
    小蛋糕眨眨眼,把自己的本体摸出来放在小姑娘身边占住位置,这才回过身去拖被子出来。
    团子们去铺床了,小姑娘抱着五虎退低声说话,一手搂着五虎退的腰,一手拿着化妆棉沾了水去擦五虎退脸上的墨迹。
    最后一个躺下的是药研,他看着兄弟们沉默着铺床,洗漱,一个一个睡下了,这才放心对她道了一声晚安熄灭灯火。
    小姑娘躺在被褥里,秋田和加州清光赖在她身边,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笑眯眯也躺下来的大和守安定。
    夜色浓重,在惊慌与眼泪中挣扎许久的暗黑本丸终于寂静下来,疲惫地伏倒在夜色里昏昏欲睡。审神者寝屋里也安静下来,短刀的呼吸声浅浅环绕在夜色里。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天已经渐渐凉了。
    窗户留一扇半开,窗外夜风抖动竹叶的哗哗声和着月光一起淌进来,轻松又欢快。
    小姑娘怕秋田着凉,伸手摸摸小蛋糕的薄被,查看有没有好好盖着。秋田却没有睡着,感觉到小姑娘的动作,翻了个身,眨着大眼睛看她。
    “大人......”
    “嗯。”
    “大人......”
    “我在。”
    “大人.....”
    “怎么了。”
    “没事。”秋田糯糯地应着,裹着被子蹭了蹭,像条胖胖的小虫子,蹭到她身边。
    “睡吧。”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握住秋田搭在她被子上的小手,在掌心轻轻捏了捏。
    “好。”小蛋糕听话地闭上眼睛,一副认真睡觉的样子。
    言希咲听着窗外习习夜风,垂下眼睫翻阅自己的记忆。想了很久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未婚夫这么一号人。
    言希乐也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家里出事了?
    有大哥在,应该不至于。
    至于那把匕首,歌仙说当初失去的双眼就是他亲手用这一把匕首剜出来的。
    还有那个男人身上的灵力,阴阳师打扮,匕首上消失不见的血。
    以及那诡异的一刀。明明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为什么还要刺上那一刀。
    蟋蟀开始叫起来。
    夏天真的要过去了啊。
    一切事情,天亮再说吧。这样想着,小姑娘眼皮沉重起来,慢慢眨眨眼准备睡去。
    耳边好像有谁在低声抽泣。呜呜咽咽拼命压抑着。
    小姑娘睁开眼,静静听房间里的动静。呜咽的声音来自房间西北,像受伤的小动物委屈地在黑夜里舔舐伤口。
    “不要哭。”是药研的声音,低低叹了口气,安抚悲伤的兄弟。
    不哭...我不哭...”哭泣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应该是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咬着拳头缩成一团。
    “退...你不要哭..我...呜呜.....”前田的声音响起在房间东侧。
    “我......我好怕...一期尼他...我们会不会......”包丁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现在被兄弟们的哭声感染,也后怕起来。
    “包丁...睡觉吧。”药研的声音嘶哑着。
    “不可以哭,大人很累了,不要吵醒她......”平野鼻音重重的,瓮声瓮气的提醒兄弟。
    “我...无论如何...一定...会跟在大人身边的,无论如何。”乱好像是咬着牙在说话,拖着哭腔咬不清楚字。
    “呜呜...呜...”信浓紧紧捂着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起初是一个悄悄在哭,渐渐的,整个屋子里都是压抑的啜泣声。
    言希咲悠悠叹了口气。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假装坚强也还是小朋友。
    “我说......”小姑娘眨眨眼,睡意完全消失,小声开口。
    寝屋里立刻一片死寂。
    团子们把自己藏进被褥里,一个个红着眼睛咬住嘴唇噤若寒蝉。
    “我没有睡。”
    “......”
    “你们害怕吗。”
    “......”
    “害怕就哭吧。”
    “......”
    “嗝!”不知道谁哭的呛住气,打了个嗝。
    “......”
    “......”
    安静了很久。
    “可以...吗?”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药研。“他们......可以哭吗。”
    “不只是他们,你也可以。”
    “哭的话......”
    药研的话说了一半,没有下文了。第一个委委屈屈哭出来的是乱藤四郎。然后是一圈一圈啜泣声荡开涟漪,连迷迷糊糊要睡着的秋田也跟着醒来了,噘着嘴红着眼圈窝进小姑娘怀里。
    果然,一群小孩聚在一起就是会传染,只要一个哭其余的也刹不住了......
    言希咲没法子,只好坐起来,搂住秋田轻轻拍背。
    加州清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这时候也坐起身,主动把肩膀放在小姑娘身后让人靠着。
    “你们一期尼不会有事的。”
    “我保证。”
    “害怕的话,就哭吧。”
    “今天哭完,太阳升起之后就不可以再流眼泪了。”
    “要努力活着。”
    小姑娘以为团子担心一期一振,只好保证一期一振死不了。哪里想到一个理她的都没有,都专心抱着被子流眼泪。
    药研叹了口气,果然大将根本搞不清楚弟弟们伤心的点...不只担心一期尼,还担心那个人不肯善罢甘休,还担心她,担心她的伤势,后怕她今天会不会倒下,担心今天的事让她突然醒悟他们不是她的刀,担心她怕麻烦就此走掉....可以担心的东西太多了,可以哭泣的理由也太多了,偏偏大将根本不在线...
    有个这样的大将...交流起来比谈恋爱还费劲...
    团子们小小声哭了一阵子,大概是哭累了,声音渐渐消失,一个一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睡吧。”哭够了就睡吧,睡醒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睡...睡不着QAQ”包丁泪一抹,委屈巴巴。
    “那......”睡不着就用力睡啊!!还有睡不着的觉吗?!
    “大将...讲个故事吧。”信浓发泄完了,翻了个身看她,挂着泪的小脸笑了一下。
    “......”真难搞!一期一振平时怎么养的!
    “信浓!”药研瞪着眼低吼了一声。
    “唔......什么嘛,药研老是管我们.....”信浓撅了撅嘴,但是药研小哥哥积威实在太深,再说他平时不靠谱惯了,对可靠的小哥哥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大将,不用理他们,他们会睡着的。”
    “......大人,跟我们说说话也好。”博多小小声提出建议。
    “对,大人随便说点什么就好。”马上有人附议,只是想让她发出声音,好确认她在身边。
    “那样就不会害怕啦!”包丁高兴起来,伸伸脖子朗声附和。
    “唱...唱点什么也可以的......”
    “不说话的话,随便哼点什么歌也可以的.....”
    “大人QAQ.....”最后粟田口家族派出的是唯一的“女孩子”。乱藤四郎从被子里伸出一张小脸,眨巴着星星眼,可怜巴巴看她。
    “......”这个表情...做的好熟练...药研小哥哥都忍不住汗颜...
    她会唱的歌曲不多,小时候大哥和小姑姑也只会唱这么一首歌哄她睡觉。
    接近午夜了,蟋蟀鸣叫的声音停止了。
    团子们以为她不会开口,缩缩脖子窝进被子里乖乖闭上眼睛。
    “不好听哦。”
    药研曲起一条腿倚在角落里。窗外的月光打在她脚边,她的脸也隐没在黑暗里。
    “摇篮曲啊。”
    小姑娘顿了顿,叹气一样轻声哼起古老的音调。
    “皑皑山外雪,
    皎皎云间月。
    汤汤洪荒气,
    杳杳星河瀚。
    金乌小苍天,
    苍鲲击阔海。
    君谓我何德,
    敢比天地肩。”
    小姑娘轻轻拍着秋田的后背打拍子,眯起眼睛语调模模糊糊,比庭院夜风还温柔。
    “曾御九天风,
    曾摘百尺月。
    曾记天下事,
    曾笑神鬼言。
    魍魉情何起,
    妖魔何所怨。
    百般不可思,
    谁拜请三愿。
    星汉满樽时,
    再与君道来。”
    调子哼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低沉。
    寝屋里恢复寂静,短刀们呼吸平缓绵长,都握着被角睡过去了。
    加州清光侧着头看他的小姑娘,小姑娘怀里抱着秋田,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长发落在他胸前,绵软的脸蛋被挤出一个小小的坑,鸦青睫毛颤颤巍巍搭在眼下,嘴里还在一动一动拼命想哼唱。
    “真是的。”加州清光笑了笑,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悄悄伸出手指。没忍住,轻轻戳了戳靠在自己肩上的脸蛋。又小心翼翼把小姑娘挪到自己怀里,伸出另一只手臂使劲拎了拎秋田窝在小姑娘怀里的身体。
    “唔......”秋田揉着眼睛醒过来,坐在原地缓了缓神,马上轻手轻脚爬出她的怀抱。
    打刀少年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放平在榻榻米上,拢了拢她身后的发丝,秋田抱着薄被跪坐一边,等人躺好了盖在她身上。
    “大人...”秋田小蛋糕满意地躺进被褥里,像第一次赖进她房间那样,裹着被子朝她蹭了蹭。“晚安。(*^__^*) ”
    “晚安。”加州清光也在她身边躺下,翻身道了一声晚安。
    药研藤四郎坐在角落里,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也道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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