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烟散

    
    司徒嫣然只感到一阵晴天霹雳，她心中难言，难道老夫人不忍心拆散女儿的姻缘，就忍心破坏了我的姻缘吗？
    “老夫人，我与王爷经历了多少生死，好不容易才能结为夫妇，我也想要一帆风顺，平安喜乐。”
    可是，谁又能为她着想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此刻她看着老夫人满布沟壑的脸颊，没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
    世人谁不渴望万事遂心呢，可总有不遂心的时候。若只顾自己不管别人，那样自私得来的东西，难道真的能遂心吗？
    老夫人眼中有泪，轻握住她的手，说道：“云烟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大娘也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这一回，就当是大娘不好，算大娘求你了！”
    看着老夫人不顾颜面的跟自己说这些话，司徒嫣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她不想再这样纠缠，怕自己心软，怕被老夫人的爱女之心打动，怕自己再也不能和所爱之人相扶相伴。她挣脱了那双苍老的手，便仓皇而逃。
    “王妃，王妃请留步！”
    只见老夫人从床上翻身想要下来，却不料跌跌撞撞的摔到了地上。她忙回头，看见老夫人在地上挣扎的一幕，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大娘，你没事吧，你快起来！”
    她上前欲将老夫人扶起，不料倒在地上的老夫人顺势抱住了她的腿，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任由它们从眼眶流出。
    她的心并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如果自己的娘还在世，一定也会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求得幸福吧，她想。
    “不，我不起来，王妃要是不答应，老身死也不起来。”老夫人抱着她的腿，老泪纵横的说道。
    “王爷心中只有我一人，就算让妹妹做了侧妃，她也不会得宠的，这又是何必呢。老夫人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妹妹好，我看却不见得。”
    说着，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甘愿让女儿做人家的妾室吗？更何况她还是扶沟侯之妹，天下想娶她的男子何其多，为何偏要赖着一个咸阳王不放呢？这荒诞不经的一切，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我知道萱儿对王爷的心意，大娘也不想破坏了你的幸福，可是你就忍心看着萱儿和离之后孤独终老吗？如果这事真的是个错误，那就让它错下去好了。”
    老夫人涕泪横流，抽抽搭搭的说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老夫人这样的言行举止。也许，这就是身为人母的本性吧，老夫人是为了女儿的幸福，才能这样委曲求全。
    倒在地上的老夫人还在紧紧抱着她的腿，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心里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记忆里母亲的泪水是冰凉的。她的母亲极少流泪，每一次哭泣都是端庄优雅，拂袖拭泪，从来不会像这样的嚎啕大哭，有失体面。可她却总能感受到母亲眼里的失望和委屈，就像此时老夫人的眼神一般，令人心碎。
    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老夫人的眼睛，缓缓地开了口。
    “好，我答应你，起来吧，老夫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既然事已至此，总不能真叫老夫人就这样长久不起。她想过许多的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过不了老夫人的这一关，到头来还是要面对现实，与朱睇同侍一夫。
    唯一较为宽慰的是，王爷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人。但是，这也就足够了。
    “真的？”老夫人赶忙擦干了泪水，破涕为笑，又说道：“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妃宽容大度，一定能给萱儿一席之地，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老夫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连连道谢，司徒嫣然却没有一丝动容。
    “哎。”司徒嫣然长出了口气，叹道：“我有些倦了，不想再为此事烦扰。既然老夫人执意如此，日后的事情，可就怨不得谁了，告辞。”
    说罢，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心中有些苦涩。
    一直躲在门外附耳倾听的朱睇却也是满脸的泪水，她怎么能想象得到，母亲为了她的终身幸福，竟然可以不顾颜面的乞求。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她急忙擦干眼泪，闪身躲在了一旁的草丛后。
    门开了，司徒嫣然一脸漠然的走了出来。抬眼望着阴沉的天空，只觉心中十分压抑。她缓缓地迈着步子，走在空旷的庭院里。
    “夫人，我刚听人说你去看望老夫人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咸阳王忽然出现，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却在发觉她的脸色不对的时候，顿时吃了一惊，又说道：“怎么了夫人，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我，我没事。”她本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却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眼神闪躲。
    他苦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夫人，你我说好要坦诚相待，甘苦与共，夫人，你可不要食言。”
    每一次他在耳边深情款款的说话，都好像要将她的心融化一般。她倏然湿了眼眶，喃喃道：“我答应了老夫人，不让你与朱睇妹妹和离。”
    咸阳王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一向要强的夫人，竟然会在老夫人的面前败下阵来，答应了这件事，委屈了她自己。
    “夫人，这怎么行？”他松开双手，有些仓惶的望着她，说道：“我与她本就无意，夫人为何要答应如此荒诞的请求！”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难道我想答应吗！”
    看着冯异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她忽然也来了气，对着冯异就大呼小叫的吵了起来。之前所有压抑在心里的情绪，都在此时爆发出来。
    冯异见她如此激愤，心里一酸又蔫了下来。他急忙重新将她抱住，连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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