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那枣那人

崔老师真好!

    
    一
    我们刚上初一的时候,教我们英语的是初二的老师。
    他个子很高,传闻才十九岁;眼睛很大,传闻他近视,瞪你也没事儿,反正他看不清。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临时代课的,所以懒得记我们的名字,提问的时候就用食指指着学生——“你!”“你!”
    就这么有一回,我被点到了——“你!读字母表!”
    我按照老师教的,很自信地读了出来——特别是那个“h”。
    我一直很用心地研究它的发音,我确信老师就是那样读的。
    结果是一盆子冷水——“二半吊子!坐下吧你!”
    难道不对?!我感到很灰溜。
    那为什么不给我纠正过来呢?
    要是在小学里,老师一定会给我指出哪儿不对,给我纠正过来,然后叫我再来一遍,最后说:
    “很好,请坐!”
    那多好啊!
    可这老师不是这样。
    我就这样一天天稀里糊涂地混下去。
    二
    大约过了一个月,我们自己的老师——崔老师来了!
    照例,先摸底考试。
    我们学得怎么样呢?
    我亲眼看见,崔老师改卷子的时候,皱着眉头,蘸水笔的笔尖时不时地把卷子戳破——我们学得太糟啦!
    从头教吧!
    崔老师的发音非常清晰,非常标准;语法讲得很细,很清楚!
    我长大后得知,他是我们县最早的英语自考生。
    呵呵,也就是说,他英语专科一毕业就来教我们,把他肚子里的许国璋英语全倒给我们了!
    早自习崔老师一遍遍领我们朗读。
    每个单词连着读三遍,前两遍用升调,后一遍用降调——这样就会有一种很优美的节奏感,绝不枯燥。
    多年后我自己也开始教英语的时候,老校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上学就是读书啊。不是说,某人某年某月就读于某学校么?学生读不好,你得领学生读…”
    哦!跟崔老师读两年英语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永远记得那首可爱的小短诗:
    "
    我永远记得崔老师读的时候,那种热情洋溢而又十分优美的音调!
    崔老师还跟我们玩单词接龙的游戏。
    我还记得那个冬天的下午,温暖明亮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脸上洋溢着喜悦,好像他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好像他觉得教我们很幸福!
    崔老师告诉我们,要用英语思维,用英语记日记;你读的东西如果能用自己的话表达出来,才算是真被你吸收了。
    记得有一篇课文是讲猴子和鳄鱼的故事。
    崔老师把画儿贴在黑板上,让我们看图说话。
    点到我讲台去说的时候,我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很流利!
    奇怪的是,我小学里语文看图说话怎么就那么难呢?
    那时候不是缺英语老师么,有时候崔老师一天六节课。
    若是下一节课还是他的,他就蹲在教室前面的大杨树底下休息,也不回办公室了,微笑着看学生玩……
    晚自习前,我们有唱歌的传统。
    不管是台湾校园歌曲还是大陆的流行歌,我们都会唱!
    我们唱的时候,崔老师站在教室门口,背靠着墙,很陶醉的样子!
    既然有听众,我们摇晃着,唱得更带劲儿!
    崔老师自己也很爱唱歌!
    有一次,他教我们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的时候,眼睛里、脸上放射着幸福的光!
    那种微笑啊,只能是从内心里透出来的!
    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呵!
    ……
    初一的时候,我们班英语平均九十多分。
    到了初二下学期,我们班四个学生参加全县初中英语竞赛,包揽了全部的一、二等奖。
    我们班即使是调皮捣蛋的的,崔老师的英语课也学得不错。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个催人奋发的年代……他以为我们在为“四个现代化”学习哩!
    有一天晚自习,几个学生捣乱,他瞪着他们,很严肃地训斥道:
    “你们不为四化学习了?!”)
    记忆中还有个有趣的事。
    他那时候还很年轻,课本里一遇到“结婚”这样的字眼,他就脸红不敢念,我们这帮十二三岁的孩子却大大咧咧地喊出来:
    “结——婚!”
    ………
    三
    初三开学的第一节英语课,他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他说,学校要叫他教高中去,他不能教我们了。
    他脸上、眼睛里依然是是我们熟悉的赞许的微笑。
    他祝我们继续努力,保持进步,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
    全班竟然一个有所表示的也没有,就连平时最活跃最爱大喊大叫的也没有一句话……
    我们呆呆地看着崔老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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