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夏还在梦里吃鸡腿的时候,朦朦胧胧就听到敲门声如雷贯耳的。就勉强睁开眼睛,拖着大长音,说:“谁啊,这么一大早”
“林夏快起床,要回餐厅了”是郑奎的声音。
林夏突然惊醒,这都是多年兼职经验留下的后遗症,一听到要工作了,多困都能一秒清醒。
“去餐厅,去餐厅”林夏赶紧起床换衣服,嘴里还念叨着:“陈小姐你别怪我啊,姐姐着急走,就不给你收拾了”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出门了。
郑奎看着顶个爆炸头的林夏,惊奇地说:“你昨晚是在房里练功吗?”
林夏瞥了眼郑奎,急匆匆地往外走说:“练什么功啊,我睡觉还来不急呢”
郑奎大步跟上林夏,追问她:“那你怎么解释你头顶上的鸟窝?”
这时,林夏已经走到大厅,转身一看那面大镜子,惊叫一声:“啊!天呐,怎么会这样”然后用手不停的梳啊梳。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头发以奇异的姿势缠绕交接着,不是一般的手法能捋顺的。
“啧啧啧啧,这样的头发,也只有洗发露才能拯救了吧”林雅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林夏的旁边,一脸嫌弃地看着林夏的头发。
“雅研阿姨早”郑奎规规矩矩地说。
“郑奎,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姨,把我叫得多老啊”林雅研终于把目光从林夏的头上转移开来,将嘴炮对准了郑奎。
“这个,从小都这么叫的,那您说,我该如何称呼您呢”郑奎答。
林雅研双臂交叉胸前,双眼低垂,做思考状,后优雅抬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道,那个是你的事”
郑奎一时语塞。
林雅研又问:“你陈叔叔呢?怎么到处都不见他,他是没起来么?”
“他昨晚就回城了”
“好吧,那,你们还在这儿干嘛?”
“那个我们就要走了,林夏,走吧”郑奎给林夏个眼色,林夏于是乖乖跟在郑奎后面。
“林夏,我很可怕吗?”林雅研突然又开口说话。
林夏缓缓转身,说“这个,不不不,您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漂亮和知性的女人”
林雅研眯着眼睛看林夏,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这么高的评价从林夏你的口中说出时,我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呢?”
林夏听到这样的反馈,有些慌张地说:“这个,但但是,我说的句句属实,是心里真实的感受”
林雅研走到林夏面前,边上下打量林夏边说:“为什么跟我说个话还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像我要吃掉你一样”然后又专注看林夏的眼睛说:“还有你这眼睛也是,为什么总是躲躲闪闪的?”
林夏被林雅研这么一看就更加不自在了,手脚不知怎么放,眼睛都快失去了焦点。郑奎见势赶紧站在她俩之间,对林雅研说:“小雅阿姨,哪有这样看人的,谁都会觉得不自在的,
“哼,你跟陈新那个家伙一样,就知道偏袒这个家伙,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林雅研对着他们两个连连摆手。郑奎于是拉着林夏飞快地从肇事现场逃离。
在车上,郑奎问林夏:“你怎么那么怕小雅阿姨啊,之前看你辩论赛的时候不是还舌战群儒来着吗?怎么见着她,你连话都说不顺溜?”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美女就紧张”林夏还没怎么缓过来,好像还处在紧张的状态。
郑奎歪着头看林夏的脸,这小姑娘眼睛还没定好焦呢,就笑着说:“哇,林夏,你是真的很紧张啊,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性取向啦”
林夏突然转头,和郑奎的脸靠得特别近,吓得他往后一退。林夏表情很愤怒地说:“说什么呢,我的性取向非常确定,男!”
郑奎的脸抽搐了一下,说:“你这转变也太大了点吧,刚刚还是蔫蔫儿的样子,怎么突然”
林夏做了个stop的手势说:“刚刚我只是陷入了思考”
郑奎启动汽车,转头问林夏:“你在思考什么?”
“在思考为什么这个这个这个”林夏一时说不出林雅研的名字。郑奎便帮他说了出来:“小雅阿姨”
这句话,接的正中林夏下怀,她于是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就是小雅阿姨,她为什么会那么好看,那么年轻呢?而且,我也觉得叫她阿姨真有点不适合,因为她看着真的很年轻啊,肤白貌美,还有那个窈窕的身材,完全是姐姐辈儿的嘛!”
“还以为你在思考什么国家机密呢,小雅阿姨人家可是国际著名的舞蹈家,当然是逆龄女神啦”郑奎说得津津有味的。
“国际著名的舞蹈家吗?怎么感觉没什么出境率啊?莫非是那种山林隐士?”
“你说的虽然奇怪了点,但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她确实是隐退了,只教学不参加任何的商业表演,而且为人十分低调,据说是为了陈叔叔才隐退繁荣,事实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小雅阿姨就是个传奇人物”
“哦,原来这新月乐团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啊,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乐团,不错不错,有意思”
“你这还算是说到点上了,新月乐团绝对是藏龙卧虎,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这里的人都是一群梦想家,别看他们做的事情不太起眼,私下里都是行业的精英”
“我怎么隐约感觉到你在自我表扬的意思?”
“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自我表扬吗?”一提到专业,郑奎脸上马上铺满了自负的油光。
“得得得,您这是又要对我甩脸子教育我了是吧,我还是闭嘴吧”林夏预示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赶紧退避三舍,指望着能躲过这场六月的隔岸大暴雨。
不过,看郑奎脸上乌云滚滚的样子,铺天盖地的寒气汹涌而来,看来这着着实实的八月的尾巴九月的头是下不出六月的雨啦。淋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林夏恳求上苍只让这暴风雨来得更温柔一些吧。
“什么叫闭嘴吧,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吗?告诉你,林夏在专业的个维度上,我是做得非常好的,你别小看了专业两个词,说实话你这个人耐性不错,但是稳定性实在不太高,专业一点要稳定性和耐性相结合,缺一不可的”郑奎就专业这两个词,一路上都快讲出了一篇毕业论文那么长了。
到了餐厅,他仍然还在不停的叽呱叽呱,林夏听得头都要大了。不过,林夏不想顶嘴之后,露出逻辑破绽被抓到把柄,本来就说得停不下来,如果被抓到把柄,估计这俩耳膜就要过劳而破了。
可是,林夏的超强忍耐力,却被专业主厨看成了对于其专业性的严肃性的挑战,这深深地激怒了他。
“林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觉得我讲的都是废话吗?”郑奎对着正在切青椒的林夏大喊。
林夏本来就一肚子的气憋得慌,现在郑奎自己竟然先火了,这就正好触发她胸中郁结已久的炸弹,她把菜刀一扔,duang的一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郑奎:“对,是废话,都是废话,别以为自己能做几个菜就天天到处炫耀好吧,又不是天下第一,是,我是不专业,我承认,可是我本来就没有任何的经验,是你说我合适让我来兼职的,让我切青椒我也切了,让我干什么都照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在我耳边叨叨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你专业你了不起啊,有人两天就变成大厨吗?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老娘我还不愿意呢!”
林夏本来也没想要骂他的,更没想要说不干,可是后面越说越气,这话就脱口而出了。话说到这个分上了,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只好脱下围裙,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林夏心里越来越愧疚,郑奎本来是一片好心,最多也就是啰嗦了点,自己对他进行人身攻击确实狠了点,于是停了下来说:“那个,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太伤心了”
林夏刚要走,手被郑奎抓住了,当时小心脏还扑通扑通加快了,想着莫非电视剧里的挽留情节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啦,还有点小紧张呢。
“既然不干了,工作服该留下来吧”郑奎冷冷地说。
林夏被这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石化了,狠狠地甩开郑奎的手,转身盯着郑奎的眼睛,说:“莫非你要我在这里脱给你?”
郑奎先是一怔,然后冷冷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说完就走出仓库了。
林夏揉了揉手腕,愤愤地说:“这个人真是典型的人格分裂,自己难道没有发现吗?餐厅内外完全是两个样子嘛”说完去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出门时看到郑奎斜倚在餐厅门口。她走过去,把叠好的工作服递给郑奎,说:“给你!”
郑奎看着门外沉默几秒,又说:“你穿脏了的衣服难道不应该洗干净再走吗?”
“什么?”林夏一惊,刚有点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说:“你什么意思,故意找我的茬儿是吧,有被开除了还要洗工作服的吗?”
“不是我开除你的,是你自己放弃的,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约定”郑奎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却重重地击在了林夏的心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冷却至冰凉。
她拿着衣服慢慢地走向洗手间,光线从门外扑进来,经过林夏的时候,画出了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那个影子随着她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前行,慢慢变短,又慢慢消失。林夏将工作服放入洗手池里,打开水龙头,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林夏脑海里浮现出郑奎的样子。
他们相识在辩论队,郑奎是队长,从来都是微笑和温暖的代表,不高声讲话,不生气,做什么事情都很耐心。林夏虽然擅长辩论,却不太善于交际,跟队友们都没什么私下的交情。那时的郑奎隔自己很远,像是不同星球上的不同生物。
然而如今,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那一刻,给了她依靠,还给她介绍兼职,尽其所能地去照顾她。她虽然不清楚郑奎严肃认真和苦口婆心跟她讲述专业精神的原因,但她知道那都是为自己好,他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心里充满了委屈,心想:难道真的是我在恩将仇报吗?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怎么也暖不起来呢?想到这里,林夏红了眼圈,可是就为了这么点事,也未必小题大做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硬生生把眼泪给憋回去了,继续洗着才穿了两天却再也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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