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一个大叔

荒山末班车

    
    咚咚咚……
    一阵金属撞击声,从头顶传来,直贯耳道,刹那间似耳膜炸裂。
    “啊!”陈新大喊着坐起来,挥舞双手间,从货架上划拉下许多小零食。
    “太阳晒屁股了!”林夏正笑着看他。
    这件屋子的采光全靠前门,和墙上接近屋顶,并排着的一串小窗户,陈新抬头望了望,小窗户闪烁着淡淡的金色,他看到了清晨的味道。
    “赶紧收拾收拾,车就要来了!”男人说着,用刚敲过脸盆的痒痒挠,点了点陈新的肩膀。
    陈新看向林夏,笑着问:“车?!”
    林夏点点头,说:“这里有趟车去市里的,一天就这一趟。”
    陈新赶紧站起来,正要将地上的铺盖卷起来,林夏已经在货架的另一端开始了,见陈新站着没动,便抬起头说:“赶紧去洗洗,检查好随身物品,这里我来。”说完,一点一点继续卷着,时不时将地上的小零食捡回货架上。
    陈新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林夏和店老板正坐在石桌上吃早点。
    豆浆油条,陈新远远的就闻到了这美妙的香味。
    鲜炸的外酥里柔,金黄黄,香喷喷的油条,单独吃香,却腻且干,所以一定要配上鲜热的豆浆。
    最完美的吃法便是,将油条夹住缓缓放进冒着热气的豆浆之中,浸上几秒,不能太久,因为油条会因此软掉,但不能马上拿起,因为油条和豆浆还没完全交合。
    最后要做的,便是大口大口的将其吃下去。
    至于口感,刚入口时,牙齿咯嗞一声将油条表皮咬破,此时里面的香味便在口腔中爆发开来,混着豆浆的香甜,辗转起伏,继续咀嚼,油条又十分筋道耐嚼,由于沁入了豆浆,所以甘甜回味,又不会觉得口干。
    “啊!美味!”陈新将最后一口豆浆喝下,由衷叹道。
    “没想到,您最爱的早餐竟然是豆浆油条。”林夏笑着说道。
    老板眯着眼睛看他,吃了一辈子豆浆油条了,没见过这么能表演的。
    陈新笑了笑,对于吃到如此美妙的早餐感到十分的愉快。
    “去市里的快上来了,马上就走了!”班车的售票员一手拉着车门,一边身子吊在外面,一边喊着一边四处张望,看有没有来的乘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经过了一整天的荒山之旅,临到要离开的时候,才感叹之前没有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
    老板没有特别的送别仪式,他只是靠墙坐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来时是这样,去时依旧。
    林夏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说道:“有种感觉,我还会再来。”
    车窗开着,山风一股一股地灌进来,吹得林夏的头发四散开,像头上坐着个黑色的八爪鱼。
    “下次来,必须要计划好!”陈新脱口而出,好像两人正在约定下一次的旅行一般。
    林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点了点头,将手指伸出窗外,感觉山风在指尖穿梭。
    “你知道人手肘到手腕的距离大概就是脚的大小吗?”陈新突然说道。
    林夏转头看向陈新,似乎没听明白,接着又笑了。
    陈新糊涂了,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呢?
    这时,车突然拐了个急弯,车身猛烈向一侧偏移,乘客们一瞬间东倒西歪,弯过之后,大家都恢复平静,似乎都习以为常。
    “这车拐弯的时候简直就像火车。”林夏笑着对陈新说。
    陈新皱着眉,忽而又展眉,笑着说:“你知道,风月俏佳人。”
    林夏点点头,接着说:“又俗又美的故事,与其说是一个爱情故事,不如说是一个美好的意外,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能发生?”陈新问道。
    林夏理了理头发说:“阶级洁癖最终会导致社会地位的两极分化。”
    “哈哈,阶级洁癖是个什么东西?”陈新笑着问道。
    林夏想了想,说:“就是类似于阶级歧视,但又与其不同的现象,比如,爱德华的律师听说薇薇安是妓女还是好莱坞大街上站街的时,他说从来没见百万富翁中有人去干这事,因为他觉得她们廉价或者有疾病的可能性比较高,甚至可以说是低等的商品,不合他们的胃口和卫生指标。”
    陈新慢慢仰倒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说:“可这听起来,就是一种歧视。”
    林夏坐直了身子,说:“我个人认为歧视是一种主动强加的行为,而洁癖更像是一种共同意识,它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它不是要去侮辱或想要消灭,没有攻击性,可以和对立面在一定生活范围内共生。”
    陈新点点头,睁开一只眼睛看林夏,说:“说得好像都点道理。”
    “个人的想法而已。”林夏笑笑,也仰倒在椅背上,转头面向窗外。
    “你看了多少遍?”许久后,陈新突然说道。
    这时班车经过一片农田,风带来阵阵清新的谷香,阳光正盛,空气透明得像给眼睛装上了高清摄像头。
    “很多遍。”林夏轻声说,依旧面向窗外,除了过往匆匆的田野,没人知道她的表情。
    陈新侧过身,面向林夏躺着,又问道:“为什么觉得又美,又俗呢?”
    “像童话一样,所以美,像童话一样,所以俗。”说着林夏自己笑了起来,又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它和白雪公主很像,将不可能当作可能,将肢体接触当作爱情。”
    “哈哈哈!”陈新大笑了起来,引起了其他乘客不满的眼光,但他闭着眼所以不用理会。
    林夏听见笑声,转过头来看他。
    他蜷缩着侧躺,眼睛闭着,眼皮微微闪烁,额发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突然,陈新睁开眼,林夏来不及躲闪,便只好四目相对。
    “王小波说,现实就是永远也醒不来。”陈新说道轻轻闭上眼睛,接着又说:“是不是有好多时候想要醒过来?那种时候,醒不来就睡去吧。”
    林夏转过头面向窗外,她缓缓闭上眼睛,想要睡去,一行泪无声无息流下。
    黄昏时刻,城市染上了一层深红色,好像人为地加了滤镜。
    “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天就一趟了!”陈新伸了伸懒腰,说道。
    林夏点点头,背着手走着。
    “饿了,走!我请你吃饭。”陈新兴奋地说着。
    林夏摇了摇头,说:“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陈新点点头说:“去吧!”
    林夏背着手,一步一步离陈新越来越远,虽然她走得慢,但最终还是消逝在路的尽头。
    陈新转身,朝着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夏回到寝室的时候,李晴晴正带着耳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薯片。
    “看电视呢!”林夏对李晴晴说。
    然而李晴晴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呆滞地看着手机,手还不停地往嘴里塞薯片。
    林夏摇摇头,回到房间赶紧给手机充上电,开好机。
    然后走到客厅,正准备往沙发上座,李晴晴大叫一声:“慢!”
    林夏的屁股离沙发大概5厘米的距离,硬是没坐下去。
    “干嘛?”林夏皱着眉问道。
    李晴晴将耳机拔掉,薯片放一边,用两个手指拎了拎林夏的衣服领子,放下后还吹了吹手指头,360°绕着林夏转了一圈后,她推了推眼镜说:“林夏你这是去挖煤了么?”
    “没有啊!”林夏不知所云。
    李晴晴二话不说,扯着林夏的衣角就往卫生间跑,将她定在镜子中间,大声说:“你自己看看,有多脏!”
    林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觉得脏,脸和衣服都很干净……
    等等,背后那是什么东西?林夏差点晕了,整个背面就像一副泼墨画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林夏边扭身子看,边说道。
    “他们?”李晴晴立马get到重点。
    林夏白了她一眼,将她推出卫生间,说:“看你的电视剧去,我还是先洗个澡吧。”
    李晴晴想了想,觉得很合理,她是该洗澡了,至于八卦多的是时间。
    关于林夏背后一片黑,陈新自然是看到了,但是鉴于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在意形象,还是不知道最自然。
    在山上呆了一夜,陈新实在是浑身不舒服。
    特别是晚上那个睡觉的环境,他几乎没怎么睡,就凌晨时迷瞪了会,还被脸盆给叫醒。
    所以,陈新根本没回家,直接在附近找个酒店,洗个澡就睡了。
    醒来时,已经晚上八点了,手机刚充上电,一开机,简直要爆了。
    为首的竟然是郑奎,这家伙不会是急死了吧?
    于是按照紧急程度,给他拨了个电话。
    “回来了吗?林夏还好吧?你们在哪儿?”电话一接通,简直打开了郑奎的嘴阀。
    陈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一切都好,林夏回宿舍了,你放心。”郑奎没说话,好像之前一直没有做好听好消息的准备,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陈新!”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郑宝堂?陈新在心里想着。
    “哭什么哭,人又没事儿!”老汪粗糙的声音粗暴地跳了出来。
    “郑宝堂!别靠我身上!”林雅研尖叫着。
    感觉手机另一端有很多的听众啊,这该对谁说话呢?
    陈新正在犹豫,突然一声响,大概是谁碰倒手机了。
    “爸!爸!爸!您在哪儿啊?您还好吧?我给您打那么多电话,怎么都不接呢?”说着,陈洁便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陈新听了也有些心酸,这几天都没怎么关心她。
    “你在那儿等着,爸爸马上就过来!”他说道,便挂断了电话,有一部分原因是,陈洁的哭声实在太吵。
    他穿上衣服,拿起手机,准备出门的时候,想起什么,坐在床上发了个信息后,又照了照镜子才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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