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座城池寂静无声, 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冢。
这也确实是一座坟冢。
路边无数睁大眼睛的人类,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容娇艳的少女,更有几岁大的孩子, 他们尚未合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谢嘉树鼻子一酸,不敢细看, 急匆匆的穿过整座城市, 想要远离这座死城。
往南走, 往南走。
他疯狂的逃离这座充斥着血腥味的城市,身后突然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谢嘉树回过头去,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色斗篷, 半边脸庞藏在黑暗中, 另外半边脸庞露在光影里。
谢嘉树一连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微微抬头, 露出一张刀砍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脚程挺快。”那人笑着说道。
谢嘉树疯狂的往后跑,不过两步, 就觉得脖子被一只透明的手捏住,双腿在半空中疯狂的扑腾。
“不归倒是挺喜欢你。”那人语气中略带笑意。
谢嘉树脸涨得紫红,青筋暴起,双眼瞪大。
“太弱了。”黑袍人说道,随手一挥,谢嘉树便被扔了下去。
谢嘉树死里逃生, 顾不得全身疼痛, 只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人。
那张与不归尊者如出一辙的脸上, 此时扬起一抹邪气肆意的笑,“这个方向,你是要去巫族的领地,对不对?”
谢嘉树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全都沉寂下去,这种蚍蜉撼大树的情景,似乎做什么也无法扭转,绝望之感顿生。
他自到了这里,似乎永远在被提醒着,自己是个弱者,自己的命永远不由自己做主。
“不说话?”他歪了歪脑袋,打量着谢嘉树。
“你要怎么样!”谢嘉树死死的盯着这个人,逃已经逃不掉了,还不如扬起头来,死得有尊严一点。
男子左手动了动,指尖一抹黑气升起,如同小蛇一般灵巧窜进谢嘉树的鼻子里。
“这是什么东西!”谢嘉树喊道,只感觉浑身一凉,就像是被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不要怕,只是有一点疼。”男子英俊的脸上,擒着一抹笑。
谢嘉树看着他的手指动了动。
紧接着,谢嘉树便觉得心上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潮水一般席卷全身,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瘫软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你须得帮我一个忙。”男子一脚踏出,从半空中落下,站在谢嘉树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嘉树,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谢嘉树抬起头来,阳光下这人下半边脸俊美如同神祗一般,但偏偏他心底知道,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若我不帮呢?”
那人闻言,没有半点急躁,轻笑一声,“那你就会很舒服了。”
说完,手指动了动。
谢嘉树浑身一个抽搐,心脏如同被撕裂一般,全身被无数蚂蚁撕咬,血肉像是被人一口一口的吞下,反复咀嚼,翻来覆去被撕扯着。
谢嘉树浑身汗津津的,疼痛驱使着他在地上打滚,形容十分狼狈。
“嘘。”男子轻轻的吹了吹手指,像是吹掉浮灰一般。
谢嘉树原本因疼痛抽离的思绪,此时缓缓的归位,疼痛竟然奇异的消了去。
“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帮忙?”男子轻笑一声。
谢嘉树仰头,眼中满是血丝。
“这个眼神,太倔强了,本座不喜欢。”说完,男子一道法决打出,谢嘉树的眼睛上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你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谢嘉树问道,声音嘶哑。
男子表情玩味,笑道:“命都快没了,还在乎眼睛呢。”
“你说帮什么忙?我有条件。”谢嘉树企图反客为主。
“这可不行,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本座谈条件?”男子语气中满是自信满满。
“可你既然找到了我,那定然我有特别之处,或许说,除了我,没有更合适帮这个忙的人。”谢嘉树哪怕双眼看不见,但依旧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强行维持住自己的尊严。
“你想多了,只是凑巧合适罢了。”男子神情微敛。
“若你不愿意,这座白石城,也不过多了一具枯骨。”
落雨监狱的天空,看上去依旧是灰暗一片。
无数蒙蒙细雨落下,撒在漆黑一片的监狱上,溅起点点的水花。
“你还好吗?”谢嘉树扶起自己的狱友,端起一碗清水递到狱友的嘴边。
他的狱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形容枯槁,满脸皱纹,依稀能看出这人年轻时的帅气。
这人听了声音,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眼里精光一闪。
这人打量了一番谢嘉树,接过那碗清水,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依旧一句话不说,又躺回床上装死。
这人一身破烂衣衫,身上布满血痕,一道道的伤口深可见骨,偏偏这人就像毫无知觉一般,三天了依旧一声不吭。
这人名叫白景盛,谢嘉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眼前这个面容苍老的男子是他的目的。
不知为何,谢嘉树总觉得这个男子有些面熟。
“咯吱”一声,由精铁炼制的牢门发出一道沉重的声音。
“白景盛,起来,跟我们走一趟!”穿着黑色铠甲、眉心一只尖角的魔族守卫用蹩脚的人族语言豪不客气的说道。
躺在破旧床上的白景盛却只是翻了个身,那背对着两个守卫。
守卫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朝着自己的同伴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
谢嘉树心下一动,他听不懂那奇怪的语言,暗自猜测这应该是魔族语言。
“给脸不要脸。”魔族守卫骂了一声,便上前十分粗暴的提起白景盛。
谢嘉树在牢房里等了三个时辰,才听见门外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牢门打开,两个守卫就像扔一条死狗一般,将白景盛扔了进来。
谢嘉树慌忙站起身来,扶住伤痕累累的白景盛,动作轻柔的扶着白景盛躺在床上,又撕掉一小截衣袖,当做毛巾,沾了清水,仔仔细细的擦干净白景盛的脸庞。
血渍染红了衣袖,除了身上是血条累累的鞭痕,脸上也满是伤口。
“你这又是何必呢。”谢嘉树叹道。
哪怕不明白事情原委,他也知道这人定然是一身傲骨,不然不会有这般糟糕的境遇。
谢嘉树心底叫了一声糟糕,这牢房里灵气全无,也许支撑不了多久,两人都会因为灵气衰竭而死。
每日里除了一点饭食,和一盆清水,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水……”白景盛说道,声音沙哑。
谢嘉树赶忙将专门流出来的那碗水端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喂给白景盛。
白景盛一口一口的饮着,待到清水见底,这才停了下来。
“你是不还老魔派来的吧。”白景盛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还老魔?”谢嘉树忽然想到在岛上时,不归尊者脱口喊出来的两个字,不归、不还,这两人的尊号倒是有点意思。
“你身上有他的魔蛊。”白景盛神色笃定。
“魔蛊?”谢嘉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入口的一缕黑气。
“魔蛊除了不还老魔,无人可解。”白景盛略带惋惜的看了一眼谢嘉树。
“可我们就这样耗在这里,就算没有魔蛊,也会因为灵气衰竭而死。”谢嘉树叹了口气。
“是啊,左右都是死,你若是得到了太始令的消息,倒是有一线生机。”白景盛说道。
谢嘉树心下一惊,看着这人道:“你一早就知道,所以不愿意理睬我,现在为何又愿意跟我说话了?”
白景盛“嘶”了一声,似是因为起身扯到了伤口。
谢嘉树赶忙上前扶他。
“又挨了一顿打,总是要想点办法的。”白景盛笑眯眯的说道。
“你要怎样?”谢嘉树其实想建议他先假意投诚,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你知道太始令吗?”白景盛却转而问道。
谢嘉树摇了摇头。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呀,太始界初开,诞生三件神器。”
谢嘉树总感觉有些耳熟,似乎每个仙侠的故事里,都有天地初开的神器。
“这三件神器,分别为太始剑、太始书、太始令。”白景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传闻中,太始剑可斩天地、断阴阳,但在万年以前便下落不明,不过有一种传言,太始剑是落在了冥主手里。”
“冥主?”谢嘉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冥主身世神秘,行踪又飘忽不定,世人知之甚少。而太始书,其实还有另一个称呼,那就是秩序卷。”
“秩序卷!”谢嘉树惊呼一声,秩序卷不是记载中太女的法宝吗?
“太女大人以秩序入道,得到太始书之后,刻录秩序之道,使太始书成为她的本命法宝——秩序卷。”
白景盛侃侃而谈,这些隐秘之事说的头头是道。
“那太始令呢?”谢嘉树追问。
“传闻中,太始令可号令山川河流,太始界万物相见全都听令,魔族若是得到此物,不止人族浩劫,就连海族、巫族和鬼族,全都不得安宁!”
“太始令的消息,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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