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编辑部全员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新社长发来的电子邮件,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大意是希望我们看完附件后提出宝贵的意见,至于附件则是加了水印的苍羽的画集的电子版。借由这封邮件的提醒,我们不得不认清新社长的到任即将成为事实。
藏在柜里的样书害我坐立不安了一整个上午。我固然希望能早点了结还书一事,然而由于编辑部的工作极少需要外出,办公室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想要避人耳目偷偷溜进社长的办公室简直比登天还难。我深陷于苦恼之中,回过神来发现已是午休时间。看着大家匆匆忙忙地离开编辑部,赶往员工餐厅抢购招牌套餐,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怎么不去吃饭?”向来最后一个才走的师兄发现了仍坐在原处的我,便语带关心地问道。
“还不饿……”我生硬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师兄定眼看了我一会儿,淡然地说道:“不能靠不吃饭减肥啊,对身体不好……走吧,师兄请你。”
“什么……我没有想要减肥!”闻言,我羞得满脸通红。我全然没有预料到师兄竟会对我有如此不美丽的误会,实在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尴尬。
师兄皱了皱眉,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沉默了片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终于,编辑部只剩我一人了。与寂静独处让我倍感心安,我知道唯有在它的掩护之下,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察觉到哪怕是最微小的异动,然后及时想出对策。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还本书,却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提心吊胆,我忍不住笑了。
尽管社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还是尽可能地小心翼翼,以免发出太多声响。当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使我彻底怔住了。记得我最后一次踏入这里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那时这里是以黑白灰为基调,与它的使用者——副主编一样散发着严肃冷静的气息,让人感觉到莫名的紧张与拘束。早在入职后数月,我便开始阴白到,只要在这个房间里,我便不能把副主编称为师兄,一切必须公事公办,没有情面可讲。我惊讶于办公室的巨大变化,更惊叹于颜色所蕴藏的力量。只见办公室铺上了深棕色的地毯,遮盖了原本泛白的地板,全部墙体漆成了奶油色,搭配原木色的桌椅和竖柜,营造出一种温暖而不失沉稳的氛围,与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把办公室里的内部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我绕过崭新的办公桌走到阴净的玻璃前,眺望起窗外的景色。原来从这里看出去,天空是那么的蓝啊……就在我忘乎所以地放飞思绪之际,突然有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你好!”
“啊!”我吓得汗毛倒立,险些让怀中的书滑落在地。“你好……”我急忙转过身来,故作镇静地低头向来人打招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水蓝色泛着丝绸光泽的领带,然后是他那身面料上乘、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那人比我高一个头不止,由于我的心虚,我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
“怎么样?”那人的声音温和有礼,不带一点怒气。
“比原来的好看多了,品位很不错!”我尽量表现得真诚一些。
“谢谢,但我不是问这个……”
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我这才发现那人的声音很是好听。“我是来还书的……再见……”我轻轻地把样书放在桌面,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便拔腿就跑。
“等等……”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餐厅找师兄求救。“师兄救救我!”
“怎么了?”正在喝汤的副主编被我吓得了一跳,一边呛咳着一边瞪着我。
“我得罪了新来的社长……”我呜咽着回道。
“你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半个小时就惹事了?”师兄文雅地用手绢擦了擦嘴,冷冷地质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向师兄道出事情的始末,为了保护董怡龄,我把借书的“罪名”安到严苛头上。毕竟严苛是营业部的副经理,想来师兄也不至于不给他几分薄面。
“我想新社长没空为了这点小事和你计较。”说完,师兄端起食盘,头也不回就走了。
“可是……”我无助地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但觉又累又饿。
不知过了多久,师兄带着满满一盘食物折返。“快吃吧,吃完回去休息。”
一时间,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师兄,我下午想请假……”思前想后,我决定今天还是先不见新社长为妙。
“不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师兄当即作出了决定。
“啊……可是……”我委屈地拖长声音,希望可以博得师兄的些许同情。无奈师兄起身离开后再也没有折返了。。
比起未知的恐惧,震怒的副主编更为可怕。我不敢旷工,只好在食堂里赖着不走,直到上班前的最后一分钟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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