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着迷

    
    “沈琰, 去哪儿？”
    “你跟着就行。”
    七拐八绕跑了小半个校园, 蹿进体育馆后的小道里，肖锋野猪似的冲在前面, 一个助跑，行云流水地翻上墙。
    梦夏看着站在围墙上的肖锋, 小步子悄悄往后挪, 手腕蓦地一紧，沈琰抓住她往前拽：“躲去哪儿？”
    “我以为在学校里面，出校不行啊。”梦夏用力掰沈琰的手，一节课没上和离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沈琰不由分说地把往前推：“考完试放松一天。”
    “一天？”梦夏一吓, 趁他松手拔腿就跑，沈琰伸出手臂箍住她的腰往回一捞：“怕什么, 和小鱼哥说了。”
    梦夏没料到他们逃课还这么诚实，问：“怎么和他说的？”
    秦帅用纸巾捏住垃圾桶往这边拖：“说你月考没考好，又被薛老怪轰出来, 哭得可伤心了，我们安慰安慰你。”
    梦夏：“......他能答应一天吗？”
    “哈, ”秦帅笑了一声，“当然不答应。”
    梦夏：“......”
    沈琰：“只是让他知道一下。”
    肖锋蹲在墙头催：“小梦夏别犹豫了, 整的跟书呆子似的。”
    最后还是去了，这个年纪多少有些叛逆因子，梦夏之前一直没显山露水过, 倒是被沈琰循循善诱, 一点一点勾惑出来。
    翻出围墙, 沈琰家的车赫然停在那儿，老肖笑眯眯站在车旁看着他们。
    梦夏坐上副驾驶座，攥着安全带，这个时间从这个角度看学校，下课铃声远远传来，有种不真实感，她问：“要去多远？”还开车。
    “你安心玩就行，”沈琰问老肖，“东西都带了？”
    老肖稳稳驾着车往城外开：“放心，都带了，在后备箱。”
    梦夏心里忐忑，路上半点不瞌睡，一个多小时后，视野慢慢开阔。她不可思议，居然来海边了，真能玩。
    大把阳光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沙子很细腻，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海浪声在远处起起落落。
    肖锋和秦帅拖着行李箱，轻车熟路地往小木屋走。
    沈琰和梦夏走在后头，他说：“先去给你买一件泳衣。”
    梦夏心里打了个突，还泳衣......
    她的脚步慢下来：“我就晒晒太阳，不下水。”
    沈琰瞥她一眼：“不下水看风景啊？”
    梦夏之前和家人来过这里，在景观餐厅看着海景吃饭，走在沙滩上散步，然后...就回家了，特别板正严肃的一家人，不可能穿着泳衣去海里撒欢，要她穿泳衣是万万不能够的。
    “嗯，我就看风景。”梦夏很坚定，往海边走，风很大，将宽松的校服吹得鼓起，长发疯了似的乱飞。
    沈琰偏头一笑，几大步走到她身边，“好歹出来玩，穿校服不怪？
    梦夏目光环顾一圈，工作日来玩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都是成年人，或者大大小小一家子。
    她扯了扯被风吹乱的校服，还是摇头：“不行...啊！沈琰你干嘛？！”
    沈琰握住她的脚踝一拽，梦夏一跤仰摔到地上，一只脚还被他握着，架在他半跪着的大腿上。
    梦夏勉力仰起头，胳膊撑在地上抓了两把沙子，使劲儿抽脚：“沈琰，你干嘛！？”
    沈琰长指圈在她的脚踝上，突出的踝骨顶着他的虎口，白净细滑，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去，然后，脱了她的鞋。
    梦夏脚上一凉，手脚胡乱挣扎起来：“沈琰，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声音没什么威慑力，那点力气也撼动不了他，沈琰将她另外一只鞋也脱了，这才松开手。
    梦夏仿佛遇到洪水猛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跑，没跑几步，额头一疼，和沈琰撞了个满怀。
    她往后一缩，喘了口气：“好了我认输，你究竟要干嘛？”
    沈琰优哉游哉地噙着笑，下巴一点地上的鞋：“袜子脱了，裤脚挽起来。”
    梦夏想，算了，不穿泳衣就好，走回去把袜子脱下来，撇撇沙子，卷好塞进鞋子里。
    四只鞋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她将鞋子齐齐摆好，一大一小两双白色板鞋，很亲近地挨在一起。
    准备起身时，眼底伸来一只手，阳光透彻，他掌心的纹路和腕上的青色脉络一清二楚，有种清隽的少年味。
    梦夏脸颊隐隐发烫，指尖轻轻捻了几下，蹭掉上面的细沙，缓慢而迟疑地抬起手。
    沈琰没给她犹豫的时间，更低地弯下腰，一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梦夏倒吸了口气，和他手牵手看着大海，心跳砰砰不停，海浪声仿佛褪去好远。
    “准备好了。”沈琰说。
    “什么？”梦夏侧头看他，手上力道一拽，沈琰已经拉起她往海里跑。
    风呼呼掠过耳边，两串脚印往前延伸，踏过的细沙从干燥到潮湿，越来越湿、越凉...踏到了水里，海浪扑倒脚丫子上，梦夏低低叫了声。
    沈琰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跑，海水层层叠叠顺着小腿凉上来，浪花溅到身上。
    梦夏看着眼前了无边际、起起伏伏的大海，有点紧张，又有点难以抑制的雀跃。
    越跑越深，一个大浪拍过来，浇了他们一个透心凉。
    “啊—”梦夏不禁尖叫出声，挂着湿淋淋的一身水挨近沈琰，找安全感。
    “我要放手了。”沈琰瞅着她好心提醒。
    脚下的沙子软绵绵下陷，海浪的力道推推拽拽，梦夏不会游泳，又是第一次被拖着下水，总觉得随时会摔。
    湿凉的手指很紧地回握他，有点急：“别，你别放手。”
    沈琰从不按套路出牌，手指滑溜溜的，很容易松开她。
    梦夏脚下不稳，心也跟着晃，伸手去抓他：“沈琰！”
    又是一个浪拍来，梦夏慌乱后退，自己的左脚绊右脚，一跤摔下去，瞬间全身湿透，口鼻也呛了水，慌手慌脚地站不起来，吓得魂都丢了。
    沈琰呢，站在旁边看着她笑。
    等浪退了，梦夏破罐破摔地坐着，任由海水拍来又流去。
    沈琰笑够了，走过去向她伸出手。
    梦夏瞪他一眼别开头，不理。
    “生气了？”沈琰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
    梦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两手猛地用力往下拽。
    沈琰顺势摔下来，又溅了梦夏一身水，滴着水的脸凑进她：“学坏了啊。”
    梦夏往后缩脖子，掬起一捧水往他身上泼：“还有更..坏的呢。”
    说到后面声音小下去，自己先没了底气。
    沈琰两手往后一撑，垂着眼睛笑，湿淋淋的几撮头发搭在前额乱颤，水珠从精致的五官下滑，湿透的上衣贴在身上。
    “你笑什么？”梦夏恼羞成怒，又用水泼他，“不许笑。”
    沈琰收了笑，开始反击，两人在浅水区相互泼水。
    肖锋和秦帅换好大裤衩和T恤出来，大老远看到你追我赶的两人。
    “靠，”肖锋探着脖子望，“什么恶趣味？”
    “我看他们玩得挺开心，”秦帅叹口气，“湿身啊，早知道把陈思恩叫来。”
    肖锋翻了个白眼。
    水里阻力大，梦夏没几下就玩累了，沈琰带着她往小木屋走。
    到了地方，梦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的套路简直防不胜防。
    服务员笑着迎客：“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款式的泳衣。”
    梦夏揪着湿透的校服，眼前是五颜六色的泳衣，有点小崩溃。
    沈琰微微蜷着手指，搭在唇边掩笑，轻咳一声对服务员说：“给她拿一条沙滩裙，换下的湿衣服洗好晒干，和前面两个一起结账。”
    这个项目是肖锋什么叔叔的，他们是常客，和服务员都混熟了。
    沈琰到房间换掉湿校服，顺便把相机拿了出来，坐在小木屋外的木阶梯上等。
    梦夏穿了条到膝盖的浅蓝色碎花裙，外面套着白衬衫，下摆一扎，掐得腰身细软，海风吹得裙摆飞扬，她慢慢走过来。
    沈琰听到脚步声，举起相机转身，趁她没防备，一连抓拍了几张。
    “哎，别拍。”梦夏蹬蹬蹬下台阶。
    “记得昨天的三菱镜吗？”沈琰问。
    “嗯，”梦夏在他身边坐下，“你说有什么用。”
    “给你见识一下，过去，摆几个姿势。”
    梦夏：“......”
    沈琰不知从哪摸出一副墨镜，直接架在她鼻梁上，单手举着相机按下快门键，拍了张近照。
    “帅啊。”
    梦夏：“......”
    “你们好没有？来打球。”肖锋在远处颠着排球喊。
    “会打排球吗？”沈琰问。
    “没玩过。”梦夏摇了摇头，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滑了一截，她索性摘下来还他。
    沈琰两手装模作样地调试相机：“帮我戴上。”
    “......哦。”梦夏动作轻缓地给他带好墨镜。
    沈琰拿上三棱镜，相机往脖子上一挂：“那边有教练，临时学学，我们随便打。”
    梦夏不擅长运动，学了半天连颠球都颠不清楚，倒是沈琰兴致颇高地拍了许多照片。
    基本要领掌握了，梦夏和沈琰一队，肖锋和秦帅一队，摆好姿势开始打球。
    肖锋生猛得很，大力发出第一个球，梦夏看着排球高高飞过来，越来越近，仿佛要砸到她脸上，心一慌，躲到沈琰身后，两手还紧紧抓着他的T恤下摆。
    另外三人愣住，排球嘭地落地，紧接着爆出笑声。
    肖锋拍着腿笑：“小梦夏，你真他妈太逗了。”
    “你是来搞笑的吧？”秦帅抚住腰笑得抽气，“不对，你是想把我们笑死，直接赢吧。”
    沈琰也缓缓笑了，看向她问：“除了学习，平时什么都不干？”
    梦夏脸一红，抓了抓头发：“条件反射。”
    梦夏完全是凑数的，不时还挡手挡脚地添乱，沈琰以一对二，几人都没玩开，倒是跑跑跳跳没多久就饿了。
    中午吃海鲜，上午刚捕来的，味道鲜美，吃饱后消消食继续玩。
    肖锋拿了四件救生衣挨个分发：“小梦夏，救生衣要系好，万一你飞出去了还能浮起来。”
    梦夏攥紧救生衣，心又抽紧了，不知道他们要玩多刺激，还会飞出去。
    “你别吓唬她。”沈琰踢了踢肖锋，转而对梦夏说，“先玩最简单的。”
    香蕉船顾名思义就是一根黄色的大香蕉，模样蠢萌可爱，一排人跨坐在上面，由摩托艇拖着跑。
    沈琰坐在最后，看着梦夏紧张兮兮的样子，说：“别怕啊，真飞出去了我抱住你。”
    两边空荡荡的都是海水，香蕉船一晃一晃，梦夏没有安全感。
    沈琰往前一靠说：“不然我现在就抱住你？”
    “你，啊—”，香蕉船咻地一下冲出去，心脏失重一瞬，梦夏紧紧握住扶手。
    摩托艇提速很快，一下飙到六十迈，风声呼呼，水花四溅，梦夏慢慢适应这个速度，有种逃离枷锁，破除迷障的刺激感，随着几个颠簸和漂移，和大家一起大叫大笑，靠岸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不吓人吧？”沈琰问。
    梦夏点点头。
    “还可以玩摩托艇、滑翔翼、跳伞，你想玩什么？”沈琰末了又补充一句，“有教练陪着。”
    听着都怪吓人的，梦夏不会选。
    沈琰耐心问：“海上拖伞不会太吓人，试试？”
    梦夏仰着头看他，浅浅地笑：“那就...试试。”
    工作人员帮他们穿好降落伞，系好拖绳，梦夏握住绳索寻求安全感，手背蓦地一热，一只手覆在了自己手上，拇指慢慢挤进掌心，将她紧握的手松开，握在自己手里。
    两人没对视，也没说话，两只手悄无声息地交握着，肌肤紧贴的温度，将心跳传递给对方。
    一股拽力向前，摩托艇迎风加速，滑行一段后降落伞在空中绽开，他们像风筝一样飞了起来。
    梦夏不自觉地握紧沈琰的手，看着辽阔的大海，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
    “好玩吗？”沈琰问。
    “嗯，”梦夏用力点头，另一只手伸出去抓风，“我们在飞。”
    碧海蓝天之间，沈琰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开怀，不由得也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