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的奇幻漂流

    
    猿公看到叶浮的神态，就知道他心底不服，只不过是摄于自己的养育之情，才不敢再耍小性子肆意妄为。
    “我想你的心底是有百般委屈，认为自己和那两名武士的约定堂堂正正，并无不妥之处。”
    叶浮并未答话，他只不过是将头拧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猿公摇了摇头叹道：“若你同那二人一样，自小与剑为伴，将修习剑道作为自己的毕生信仰，你与他们的约定自无不可。”
    “但你从小在这山林中成长，又得我真传，武艺虽然远胜那两名武士，可你却不是一个剑客，他们二人恰恰是将剑作为自己生命的剑客。”
    “你用巧言善辩触动二人信念，目的并非令其领略剑道真谛，而在于某夺这二人手中心爱宝剑，对于这样的两个剑客来说，这与夺取他二人的性命又有什么两样？”
    叶浮听到这里，才抬起头回道：“猿公，我虽本意是想要他们手中宝剑，可我的这番话也的的确确是让这两名武士领略到了剑道的要意，人非剑奴，实为剑主。”
    “若是似他二人这样愚昧的将宝剑视为自己的生命，人在剑在，人亡剑亡，这与世上那些愚忠，愚孝的顽固妄人又有什么两样？”
    “猿公您从小就教导我，人善智而不善力，自盘古开天之初，人同蛮荒巨兽并无什么两样，人甚至没有野兽的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一度沦为野兽的盘中餐。”
    “可是人却学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制造工具，人没有爪牙之利便制作出了剑戈枪戟斩杀野兽，人没有野兽那般天生的筋骨之强，便学会了练体修行，以此诞生出武艺防身。”
    “这些东西最初始的作用岂不是让人能在野兽横行的蛮荒中生存下来的，又岂有将这些器物带入坟墓任其锈蚀，而不造福后人，抱残守缺的道理？”
    叶浮语气不忿，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的也并无不妥，猿公也无法在这些话里找到什么差错。
    因为这些的的确确是他以前教导这个小猴子时说过的话，竟未想到今日这小猴子也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到是让他不知该夸奖其聪颖机敏，还是该骂这小子巧舌如簧？
    “不错，这些话的确是老头子我以前说过的，而且也句句属实无半点差错，看得出你还将我以前的教导记在心里，老夫甚是欣慰。”
    “不过……，有一点你却理解错了，这番话的目的是让你了解人类究竟为何能成为万物之灵的原因，而那些曾经凶猛狂暴，将人类肆意捕杀的狼虫虎豹如今为何只能躲在山林，不敢踏足人类城镇半步的缘由。”
    “目的是让你能知道自己最强大的是武器是什么，不是尖利的爪牙，也不是强劲的筋骨，而是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这里！”
    说罢，猿公指了指叶浮的脑袋，其意再明显不过，是希望叶浮能够学会多使用自己的脑袋，多想问题，多用脑袋解决问题，不是同野兽那样用尖牙和利爪。
    “我也的确没有依靠自己的武艺去强行强夺那两名剑客的宝剑，只是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明白宝剑只不过是外物，如若心中有剑，那何必还要依赖外物，这岂不是落了下乘？”
    “好小子，当真是巧舌如簧，诡辩不绝，我老头子今天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猿公快被面前这只小猴子气的笑出声，只得继续说道：“那我且问你，你自己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剑客？什么叫做剑道？什么叫做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我……。”
    叶浮一阵语塞，但他还是不服输的狡辩道：“我从未学过剑法，亦不是他们那样以剑为生的剑客，又如何知道剑道。”
    “你能明白这点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老猿我穷其一生也未将人类看的透彻，他们能在弱小时候团结走向强大成为万物的主宰，又能在自己强大之后同族相残，骨肉相杀奴役和剥削自己的同类，比之那残暴的野兽更甚，更让我心悸。”
    猿公说罢又叹息道：“可这人类之中也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人，他们有着自己的信仰，有着自己恪守的原则，究其一生都在为之奋斗。学剑的武人有自己的剑道，读书学文的书生有自己满腔的浩然正气，吃斋念佛的僧人道士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正是现在的你还不懂的东西。”
    “这群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称‘侠’或是‘侠客’，曾有人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大侠’。”
    叶浮闻言也不禁浑身一震，似乎为这种莫名的力量而震撼，他是一个孤苦伶仃在山林里被猿公养大的野孩子，除了山脚下的小村子他从未接触过其他人类，也从来不知道人类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思想，虽然搞不懂，却显得很厉害的样子。
    “就连猿公您也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吗？”
    叶浮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猿口中知晓，世间还有其揣摩不透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位猿公武艺超群无所不能，世上应该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猿公看不通透的。
    猿公也是报以苦笑：“虽然不想承认，但老头子我也的确不明白人类这些复杂的想法，尽管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在人类的世界里闯荡过，他们将其成为江湖。”
    “侠客，江湖。”
    叶浮口中低语这两个词，对他这个山野孩子来说这些东西未免太过遥远，可又让人跃跃欲试，想要去一探究竟，看一看什么叫做侠客和江湖。
    “唉！”
    “雏鹰再小终究要高飞，幼虎再小也有呼啸山林的一天，叶子，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叶浮兀然抬头，看着这位养育他十五年的老白猿，眼中似有什么东西落下，显得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