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的失踪并没有在舆论上掀起风波, 可是却令陆家彻底大乱。比陆云开还要着急上火的,是他们的父亲陆景寰。
一大早, 陆景寰把叶晓棠和陆云开一起叫到他家里,刚刚知道消息的他, 站在书房里指着陆云开大骂:“让你好好照顾她,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的!一个石奇轩还不够, 现在又来一个孙宁!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出事!”
叶晓棠听得刺耳, 刚想替陆云开解释一句, 谁知陆景寰矛头立刻又指向她:“孙宁是你上司,难道你就没发现他有问题!我原以为你是懂事的孩子, 谁知道你也是非不分。”
陆云开听到这话,反倒比骂他还火大, 他呛声道:“你半年也见不了她一次, 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
陆景寰怒目圆睁,下颚发抖, 眼看又要再骂。
叶晓棠不管不顾抬高声音道:“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找到云凤?”
陆景寰一愣, 他叫叶晓棠跟陆云开过来, 原本也是想问她,孙宁到底有可能会去什么地方。谁知见到陆云开,他就忍不住的骂起来。
“我昨晚仔细回想了平时跟孙宁聊天时,他会提到的一些地方。首先是他老家浔阳,他把父母接出来之后, 就再没有回去过, 偶尔会念叨;其次是巴黎, 他在那里读了三年书,时常怀念;再有是布鲁塞尔,那是他跟云凤认识的地方;最后是布达佩斯和里约热内卢,都是曾经去过,觉得非常喜欢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选择去其中的一个。”叶晓棠说。
“他老家不用考虑了,不可能还留在国内。巴黎,布鲁塞尔也不用想,他们出去肯定用的是假身份,这种世界型的大城市太显眼。布达佩斯在东欧,从莫斯科过去方便。里约热内卢离国内更远,可能会觉得更安全。”陆云开简单分析,完了说:“我马上让人去布达佩斯和里约找!”
陆景寰边听着二人分析边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陆云开说完,他立即站住说道:“重点查布达佩斯,包括附近的乡村都要查!”
陆云开不解,“为什么?”
“云凤读大三的时候休学一年,你还记得吗?”陆景寰问。
“记得。她跟我说她去WHO做志愿者了。”陆云开说。
“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后来我查到,她根本没去做志愿者,而是一个人躲去布达佩斯的乡下,在那里一边学语言,一边学宗教。”陆景寰声音沉重。
陆云开皱眉头,“那她为什么跟我们说谎?”
陆景寰沉默片刻,看着陆云开说:“我后来才知道,在那之前半年,她被诊断为抑郁症。”
陆云开震惊,与父亲对视,过了半晌低声说道:“她大二那年,你跟余敏结婚。”
叶晓棠一听这话,又是要吵架的前奏,她连忙说道:“陆总,您还记得云凤当时去的乡下具体在哪里吗?”
陆景寰摇头,“不记得了。”
“布达佩斯不大,我这就让人去查。”陆云开说着拽起叶晓棠的手,急匆匆的往门边走。
“等等。”陆景寰说着回到桌前,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张手写的卡片,“去找张仲仁,他在东欧有路子,跟他说我拜托他,行动的速度要快,花多少钱都可以。”
陆云开怔住,站在那里没动。张仲仁的名字他听过,是一个职业模糊的神秘人士,但也是陆景寰最信任的朋友,据说他是老陆遗嘱的公证人之一。他没想到父亲会让他直接与这个人联络。
叶晓棠见陆云开表情,大概猜到一些内情。她松开他的手,走过去从陆景寰手里接过卡片,回来递给了陆云开。
到了陆景寰书房外面,叶晓棠站住对陆云开说:“我不耽误你做事了。有消息的话,随便给我发一条问候短信,我晚上来找你。我手机应该还在被夏清他们监听着。”
“那我更应该在电话里说,让他们赶紧去把孙宁抓回来!”陆云开没好气。
叶晓棠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探身抱了抱他,说:“晚上见。”
叶晓棠从陆景寰家里出来,开车回了永信。今天果然没有人来上班,几百平的大办公室皆是狼藉一片,所有人的办公桌面都是凌乱无比,地上有散落的纸张和杂物,仿佛刚刚被洗劫过。
叶晓棠正往她的座位走,忽然听到另外一边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她顿时吓了一跳,大声问道:“谁!”
“我!”远处角落里传来薛琪的声音。
叶晓棠走过去,只见薛琪正蹲在地上,整理散在四处的文件。
“你这是?”叶晓棠不解。
薛琪动作迅速而从容,边查看每一份文件归属边朗声说道:“总有一天大家都要回来上班,所以我先来归置归置,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叶晓棠心头微动,她知道薛琪一向都对工作负责,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如此的处变不惊。
“怎么不让保洁过来一起弄?”叶晓棠问。
“叫了,站在那里傻乎乎,看不懂这些文件上都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让她们先走了。等我把这些弄好,其他的让她们来弄。”
薛琪说着话,手边的动作没停。
重要的文件都被夏清那伙人拿走,留在地上的,无非是一些事务性和行政性的文件,与业务上没多大关系,但也是日常工作必备。
在如此变故之下,没几个人还能想到之后的日常工作,除了薛琪。
叶晓棠想了想,今天除了等陆云开那边的消息,似乎也没有其他紧要的事要去做。
“我跟你一起弄吧。”叶晓棠说着蹲下来,跟着薛琪一起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整理出各自的归属。
两人手上动作都快,没时间说话,不过一个小时,大半个办公室的文件已经归置的差不多。
叶晓棠最近睡得少,精神又紧张,干了些体力活,疲惫感顿时袭来,她跟薛琪说去买咖啡。
谁知道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迎面撞到了集团分管投行的副总徐群。她连忙叫了一声:“徐总。”
徐群站在门口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问道:“就你一个人?”
“薛琪也在。那边整理文件。”叶晓棠说。
徐群点头,站在那里,四处望了望这间大办公室,沉默许久,终于往孙宁的办公室走去。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叶晓棠说:“你也过来。”
叶晓棠跟在徐群后面,进了孙宁的办公室。只见里面竟是意外的干净,除了书籍之外,电脑、文件、日常用品全都不见。
宽大的办公桌上孤零零留着一个纸巾盒和一只相框,相框里是孙宁的单人照片,是公司统一给拍的。
叶晓棠知道这不是薛琪整理的结果,而是夏清他们对孙宁的“特殊对待”。
徐群走到那张办公桌前,拿起相框,端详许久,突然狠狠的将它往地上一摔。相框碎裂开来,孙宁一张英俊精明的脸庞在碎掉的玻璃上变形。
叶晓棠被徐群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始终没有吭声。徐群明年六十,本来想着孙宁把投行部经营的风风火火,他可以光荣退休。谁知道突然出了这么大事儿,他不仅失掉光荣,而且说不定还要提前退休,心里恨孙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给我来这个!”徐群说着举起手,似乎想找人发泄,但看到叶晓棠,他立即又问:“他到底去哪儿了?你说!”
叶晓棠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他一定是跟着陆景寰那个女儿一起走的。你跟陆家什么关心?你能不知道!”徐群发火。
叶晓棠直视徐群的眼睛,停了停说:“徐总,我确实不知道。”
徐群眼神狠戾,看着叶晓棠说:“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你还包庇他!”
叶晓棠正要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却听到两声敲门声,接着是薛琪的声音:“徐总,您没事吧?”
办公室的门没关,薛琪此时就站在门口,摆明是来替叶晓棠解围。
徐群眼睛没离开叶晓棠,厉声道:“出去!”
“我怕您踩到那些碎玻璃。”薛琪声音如常,“您要有事儿问晓棠,不如出来说,反正现在这里没人。”
徐群一听这话,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狠狠看了薛琪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出办公室。
叶晓棠回头跟薛琪互看一眼,对彼此的关切完全不需要再用语言表达。
徐群走后,叶晓棠到底还是去买了咖啡和午餐,回来继续帮助薛琪整理办公室,等到终于归置的差不多,已是晚上四五点钟。
叶晓棠提议吃晚饭,薛琪说要回家照顾孩子。
叶晓棠只有一个人开车回家,陆云开始终没有信息过来,她不知道是陆家的人还没能找到孙宁和陆云凤,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布达佩斯。
可如果他们不在那里,又能在哪里?偌大的一个世界,按说两个人很容易找到容身之处。但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谁又能躲得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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