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那一年,连下三天大雪。一出生娘亲便离我而去,别人说,我是一个煞星。
唐初,大雪。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要生了。”一丫鬟火急火燎地奔向大厅,高慕震听闻,赶忙丢下手中的公务,赶向卧房。
“老爷,老爷不可进去啊,产房乃大凶之地,切莫伤了老爷身体。”一群人拦着正往产房里冲的高慕震。
“胡话。”高慕震听到里面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声,心里不由得战战兢兢。“恒儿她在里面如此痛苦,我作为他的丈夫就不能进去看看她?”“不可啊老爷,这历来规矩不可破,若是破了规矩恐怕对夫人和您都不利啊。”下属们仍然拦在门口不让其进去。
“老爷,不好了。”一产婆从产房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夫人,难产。”
“什么?”高慕震险些没有跌倒。
“这怎么可能,夫人乃武门世家,底子一向很好,平时也十分注意养胎,怎么会难产?”众人开始在底下议论纷纷。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的问题。”高慕震抓起产婆的衣领,“若恒儿有任何闪失,我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老爷饶命啊,我们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恐……恐是个妖胎。”产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你再说一遍我就杀了你。”高慕震拔出宝剑,产婆一声惨叫便吓晕了过去。
众人一拥而上,拼命拦住了高慕震。大家也都知道,高慕震对夫人祁恒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祁恒打进府三年不孕,高慕震宁可顶着所有的压力也不肯再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高慕震更是将他母子疼到了心肝里。怎舍得今天之痛。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祁恒更是疼晕了好几次,原本的嘶喊声也变成了无力的呻吟。高慕震已经差不多召来了地方所有的产婆,一律手足无措。
“老爷,报——”外面一小卒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启禀老爷,外头有一位医者,自称能助夫人生产。”
“什么?快快有请。”这意外的消息让高慕震兴奋不已。
小卒口中的医者,一身黑色斗篷,脸也被两侧的耷拉下来的头发挡着,让人看不透的模样。“大师务必要救我妻儿,”高慕震一介男儿,竟也会不顾膝下黄金,向神秘男子下跪。“恒儿,她真的快不行了。”
“你不必如此,”男子扶起高慕震,“凡事皆有得失,我会救你的女儿,但你的夫人我救不了。”
“大胆,”一旁的小卒拔出手中的剑,“老爷对夫人情深义重,怎会容你说出这番话。”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跟我说话。”男子看到犹豫不决的高慕震不禁叹息,“早听闻高府深明大义,却不想你高慕震如此无情无义。”
“大师此话怎讲?”
男子轻笑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妻子现在无人能救,若不是她的身体底子好,性命早就没有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刨腹取子,要么,”男子凑近高慕震的面前,“你将一无所有,包括你的女儿。”
“你……”高慕震满头大汗,惊落在椅子上。“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但是高大人,你的时间,可不多了。”男子转身离去,丝毫未犹豫半分。
“大师留步。”高慕震痛苦的闭上眼睛,“容我,再跟恒儿说几句话。”
高府,产房。
浅蓝色的床单已被血染的深红,寂静的房间里,再无刚才的喧哗。祁恒无力的躺在高慕震的怀里,努力地微笑着。高慕震握着她的冰冷的手,似乎永远都不想放开。风吹在窗铃上锭锭作响,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一刻。
“恒儿,你说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该叫她什么名字?”
“老爷喜欢就好,恒儿才疏学浅,起不了名。”祁恒越来越虚弱,就连说话也要费劲。
“恒儿最爱吃茯苓膏,不如就叫苓儿可好。”
“嗯,苓儿,恒儿好想亲眼看一眼苓儿啊。”
“会的,恒儿一定会看到的。”高慕震说话都变得哽咽了。
“老爷,刚才我都听见了,他们说,要……”
“不用听他们那些下人胡说,恒儿会好好的,一定会的。”高慕震深深地亲了一下祁恒的额头。
“老爷,这一生能嫁给你,祁恒无憾了。”祁恒闭上眼,留下最后一滴眼泪。
“我也是。”
此生此世,不能同生共死,来世再见可好。
“哇~”一声哭声划破了整个夜晚的安静,高府又重新热闹起来。
“哎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喜得千金呐。”产婆们眉开眼笑,高慕震抱着不安分的女儿,心里头百感交集。“苓儿乖。”高慕震不知觉地叫了一声,小家伙竟开心的笑了起来。
“哎哟,”旁人皆惊叹不已,“这孩子一出生就会笑,可是第一次见到哩。”
众人皆不亦乐乎时,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正中产房,熊熊大火瞬间燃起。“哎呀不好了,夫人还在里面呢?”大伙儿都被这突发而来的状况吓呆了,又赶忙急着救火。只有高慕震镇定不已,还在逗着咿咿呀呀的女儿。
“老爷。”身旁的小卒禀报,“刚才的医者,好像也在里面。”
高慕震似乎并未听到,继续逗着女儿,抱回了书房。
恒儿啊,这是我们的女儿,送你的最后一程,你看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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