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陆子??的目光盯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没有一点焦距。
和宋昕冉面对面的对峙几乎消耗完他所有的精力,他听着宋昕冉在房间里的压抑的哭声,心里并不比她好过。
陆子??手中拿着烈酒,五指紧扣,酒杯晃动,酒水随波而动,就像男人眼眸中的暗涌。他一口气将酒灌入嘴里,高浓度酒精浇灌在嘴里,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可他却因此而得到一点快感。
宋昕冉呆坐在原地,分手也好,吵架也好,亦或者是冷战,但她绝没有想到陆子??会用这种方式将她困在这里。
脚步虚晃,宋昕冉推开房间里的窗户,任凭冰冷的冷风吹进来。
这种冰冷的触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在刚重生回来的日子里,宋昕冉几乎每一天都沉浸在那一种恐惧当中,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做噩梦,梦到自己站在高台上迎着风,下一秒就从上面掉下来。
而现在迎面吹来的风,和当时的是极其相似。
远处,万家灯火,温暖的黄色飘荡出家的温馨。但宋昕冉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她哭得太久,眼睛肿得厉害,几乎要睁不开。
她强睁开眼睛,抬头望着远方,只觉得往日看着温馨的光现在都是刺眼的。
宋昕冉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情绪再度崩溃。
她脚步虚晃,人几乎都要站不住,只能一只手撑着握住窗把上。
她望着窗户下,一条大马路,车来车往,要是跳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心里这样想着,身子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前倾,陆子??站在客厅,都能看到宋昕冉半个身子探出去样子。
陆子??似是难以置信的望着宋昕冉,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行!宋昕冉,你疯了!”
宋昕冉浑浑噩噩的抬头瞥了一眼陆子??,眼睛里的一种空洞。
陆子??几乎是冲进房间里的,门被他锁住,不好开,着急间陆子??一脚踢开了房门。
宋昕冉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到冲进来的陆子??,下意识的就往门的方向跑。
陆子??眼中几乎要射出光芒,他低醇的嗓音炸裂在她的头顶,“宋昕冉,你想死么!好啊,我们一起去死好了!”他用力抓着宋昕冉的手,两人一起迎着呼啸的风,头发全部吹乱。
“你松开我!”宋昕冉被他掐到青紫!口气极淡的冒出几个字,“我就算要死也不跟你一起死!”她用力推着陆子??,几乎要被她推出窗外。
她想让自己去死!陆子??狭长的眼眸透出哀伤!脸上被宋昕冉抓伤的痕迹显得特别狰狞。
陆子??嘴里的苦涩停留在舌尖,他们曾经甜蜜相拥,此刻却像是生死仇人一样!
“你不放我出去,要么就是现在,要么就是下一秒,我要是想死,你觉得你拦得住么?”宋昕冉的嗓音冰冷。她受不了硬碰硬,宁愿自己痛死,也绝不会懦弱妥协。
陆子??狠狠倒吸了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宋昕冉仰起头,“分手。”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委曲求全,她宁愿让伤口溃烂死,也不会和裴雅兰一起分享同一个恋人。
男人的脸色果然变了,阴鸷凸显,“除了这一条,我什么都答应你。”
宋昕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好啊,那你和裴雅兰扯清楚,你再也别联系她。”
“宋宋,别逼我!”
宋昕冉的笑了,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打出一层阴影,她戳着陆子??的胸膛说,“我看到我未婚夫亲了别的女人。我要求分手,可我未婚夫还不许!我提出不让见面,还说我逼人!陆子??,那求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样?”
陆子??张了张嘴巴,他本想说时间不会很长,可到了嘴边,就想到宋昕冉刚刚连他都想要推下去,她都已经恨自己到这种地步了,他解释再多有什么用。
他索性说,“宋昕冉,你养了一个孤儿院吧。你从小长大的那地方。我不介意买下去拆迁。还有范小溪,跟着你很久了吧,要是我将她撤职呢,还有她姐姐,一起封杀你觉得如何。”
“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你看看我会怎么样,你周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陆子??好看的嘴唇一字一句道,“你听过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死吧,你好好感受感受。”
宋昕冉嘴角颤抖,她想到陆子??恶劣,却没有想到他恶劣到这种地步!她心里哪里疼,他就往那里戳!打蛇打七寸,真是准的很。
她抬起手狠狠的想要打向陆子??,却被陆子??抓住了手腕,“你不相信就试试看,我总有办法对付你。你拿死逼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呢!”
陆子??挑着眼角,呈现出一种残忍的角度。
宋昕冉突然想起,从前大家给陆子??的外号,说他是商场上的不败之王,永远能掐住别人的命脉。
她只是被陆子??的温柔和关爱包围的太紧了,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另外一面。直到这一层面具撕下来,她才算看清楚,大家嘴里的陆子??是什么模样。
忍不了,实在是忍不了!
宋昕冉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样下去,她会被逼疯!
她用力的捶打陆子??,却被陆子??紧紧的握住手。
他垂首看着宋昕冉,“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在这之前,你好好呆在这里。”
“这之前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宋昕冉冷冷盯着陆子??,“我不想和你这样耗着。”
他想回答她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只手还握着宋昕冉的手不放开,生怕她跑走,另外一只手才拿起手机接起电话。
“陆子??,我要见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全部告诉你。”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女音,隔着手机宋昕冉都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来那就是裴雅兰的声音。
“你在什么地方!”陆子??的眉头紧紧皱着。
“我在言吧等你,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陆子??潭低冰冷,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裴雅兰在言吧见过。
他挂了电话,松开宋昕冉的手,抬头望着她,“你在这里呆着,我很快回来。”
宋昕冉嘴边噙着笑,“言吧有情调的小包厢吧,你确定你很快能回来么?”
陆子??拿过桌面上的要死,他偏过头,眼神犀利,“我没和她做过这种事情,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我不是聋子,听得到她在呼唤你过去。”她嘴角漾起嘲讽,“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有意思么?”
面对宋昕冉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陆子??一句话没有说,等他处理好这些事情自然有时间慢慢和宋昕冉解释。她到时候会原谅和释怀的。
陆子??走出房间,没有锁上门,却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将门反锁掉。
宋昕冉冷笑一声,他到底还是怕自己逃跑。
但他拿着范小溪和老院长逼她,她能走去哪里!
陆子??开着车子直接去言吧的包厢里。
言吧算是一个很小资的餐厅酒吧,带着各色主题的包厢,很受圈子里的人喜欢。因为空间隐蔽,环境清幽,个人信息保护的很好,有不少底下圈子情侣还会选择在这里过夜。
这就是宋昕冉听到言吧之后为什么那么说的原因。
陆子??修长的腿站在一间包厢外,他推开门,就看到裴雅兰穿着一身和服跪坐在地上。
她选择的包厢也是日式和风式的,也很符合她今天的装扮。
室内幽静,香薰轻飘,别有一番意境。
裴雅兰的气色也要比先前好很多。穿着日式粉色的和服,看起来比在剧场的时候要明艳多了。
她看到陆子??进房间,伸手为他倒了一杯绿茶。
“说吧,我想知道的今天都可以说出来了。”
裴雅兰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毛像是扇子一样,灯光下显得十分妩媚。
她将手中的被子推过去,淡淡一笑,“??,先喝一杯茶吧。”
陆子??耐着性子坐在她对面。
裴雅兰身上涂了香水,在黑暗里有一种勾引的味道。但陆子??完全不敢兴趣,他脑子里能回忆到最好闻的味道就是宋昕冉身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她惯用的是什么香水。
门被人打开,有服务生送进来好些甜品。陆子??看一眼,只记得宋昕冉也很爱吃这种东西。
门关上之后,裴雅兰才开口,“你还有一桩事情没有帮我做,我那个时候说了要三件事情的。”
陆子??眼神幽暗,手指在桌面上轻扣。
裴雅兰明白,男人的耐心并不好。特别是今天她还惹恼了陆子??,让宋昕冉和他之间有了嫌隙。
“你母亲为何去世我可以等你第三件事情做完再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母亲没有在汉诺威的家族墓地里,而是被埋葬在和平墓地里。”
陆子??的眼眸亮起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成为你们家族承认的未婚妻时,到过城堡。我偷偷听到的。”裴雅兰仰起头,“我是知道外室是不可能入家族的公募的。但我也怕我听错。所以我特地有去看过。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去看。”
陆子??心口有些闷。终于知道母亲在哪里了。可心中也多了一份失落,这也彻底让陆子??绝望。
因为觉得没有墓地,总觉得母亲也许还活着,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而已,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第三件事情是什么?”陆子??抬起眼眸扫了一眼裴雅兰。
裴雅兰淡淡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折腾那些事情了。”她笑容惨淡,“一个人要是没有心的话,花再多的心思也没有用。我花了那么多年才弄明白这个道理,不撞南墙不死心。现在彻底懂了。”
她朱唇轻启,“我就一个要求,露露和薇洛梦中最后拥抱的那一场戏,我想再拍一次。我不喜欢我当时的那个表情。”
陆子??抬起头,眼中流过探究的神色。
“那么多台摄像机下,我能做什么小动作,你怕什么。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裴雅兰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看呢。”
陆子??也不想再深究裴雅兰里面的用意,只是一条镜头而已。他要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陆子??紧握着拳头,“好。”
裴雅兰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望着陆子??的侧脸,这一张俊脸,令她着迷了整个青春的脸,真的要说再见了!
陆子??起身,修长的腿迈出房间。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裴雅兰突然喊住陆子??,“??,等下。”
她也跟着站起来,漂亮的和服拖过地面,发出布料的声音。
她有些紧张,手攥得紧紧的,抬头望着陆子??,“我和你保证,我再也不会动心思了。可…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我最后想抱你一下可以么?”
她眼眸里噙着眼泪,看起来比往日少了一份算计,似乎是用了真心说这句话。
陆子??识人无数,看着这一双眼睛也很难不相信她说的是假话。可对着那么有心计的裴雅兰,他还是拒绝了。对她,他就算是一个拥抱也会吝啬。
陆子??伸手拿下裴雅兰的手,“你的愿望已经有三个了。别太贪心,裴雅兰。”他说罢,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裴雅兰望着陆子??的背影,好像和他相处之后,她一直在看着陆子??的背影。无数次看着他抱着宋昕冉离开,一个人离开,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和自己好好说再见离开的。
裴雅兰眼睛里噙着泪,她穿着和服突然跳起曾经在老宅里的一支舞蹈。
母亲说,每个女子都应该要学会一支舞,要用心的学这一支舞,然后,新婚的那天就可以跳给他看,也唯独只跳给他看。
这支舞蹈她学了很久很久,她真的很想要跳给陆子??看,也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跳舞给陆子??看的场景。
但梦终究是梦,裴雅兰扑倒在地上,痛苦的哭出声来。她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可以跳舞给陆子??看,跳给她的心上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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