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又在本丸养老中

    
    手入室内，压切长谷部还在昏睡，对于审神者的到来毫无所察。
    盘腿坐在床铺前，季楷伸揭开裹覆在横纵交错刀伤上的纱布。
    狰狞的伤口□□出来，本该是猩红的血肉，已固化成了暗色的硬块。季楷在伤口处按压了下，付丧神的身体没有应激反应，也没有血水渗出，发黑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
    这种出乎意料的奇妙变化，倒是蛮有趣的。
    审神者抚着下巴，近距离地打量着灰发付丧神沉睡的侧脸。清醒时，这振打刀沉默寡言、不言不语，一直努力从别人视野中消失，却失败于他天生的气场。而此时，昏暗的灯光映亮他沉睡的侧脸。季楷意外的发现，其实压切长谷部的长相并不粗犷，甚至有种少年般的天真，看上去意外脆弱和单薄。
    他有着坚韧强大的外壳，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和依赖；而那种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忍耐，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测试他的底线。
    真想狠狠地欺负他，看他痛苦哭泣、屈辱悲愤的模样……
    意识中，有人揽上季楷的脖颈，舔舔嘴角，在他耳边戏谑地低语。
    审神者“啧”了一声，伸手捏捏眼角，制止掉脑中突如其来的念头，再次集中跑偏的注意力。
    从季楷的视野看去，可以观察到压切长谷部身上紧密贴着一层薄薄的气。它隔绝着男人身上的腐化气味，也将他的存在从灵力的范围内抹杀。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压切长谷部出现在政府人员的面前，他们也发觉不了任何异状。
    心念转动之间，季楷撤回那层薄气，同时再次催发，微弱的银色光芒以审神者为中心，向外扩散到房间的边缘。
    若其他念能力者在场，一定会辨认出这是气的应用之一——圆。不过季楷这进阶版的圆，除去探察敌人的动向，也是万能的保护隔离罩。其能够在空间中分割出另一个空间，范围之内的声音、气味、包括图像等等，都会即刻从原有空间中消失。
    虽然刀剑们都在厨房，但有人突发奇想跑来手入室观望一下的可能性并不为零。鉴于此，怕麻烦的审神者只好加上一道保障工序，确保接下来的事情不被打断。
    银光之内，季楷用气牵引着失去意识的付丧神乖乖盘坐起来，并将气灌入头顶，唤醒沉睡的压切长谷部。
    紫色双瞳缓缓睁开，起初几秒，是涣散无神的。但很快，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付丧神警觉起来，身体本能更先意识行动，伸手就向身侧摸去。
    这一摸，他当然摸了空；更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而仅在咫尺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视着他。
    “你的本体在刀匠那里。”清冷的嗓音没有波动，像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浇醒了处于本能战斗模式的灰发打刀：“审、神者大人？”
    “已经没事了。”看着四处环顾并明显不安的打刀，季楷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倾身向前逼视着他，低语道：“放松。”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压切长谷部说不出话，这场景如此古怪，他紧皱双眉垂下头去，身子微微颤抖，喉头滑动，努力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
    “审神者大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穿上衣服。”
    季楷摇摇头：“接下来状况，不适合穿着衣服。”
    什么样的事情不适合穿衣服？？
    压切长谷部脑袋晕乎乎的。他一向以服侍君主为荣，而服侍主君，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有些事，主君不方便说，但你要领会意图，并付诸行动；有些话，主君嘴上说出来是一回事，事实上期望你做的则另有其事。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很是复杂。
    哪怕意识还没完全从暗堕这件事转回来，心思敏锐的长谷部已经开始本能的揣摩眼前青年的语意。
    “别紧张，不会太久的。”审神者的手蹭过他的脸颊，顺着脖颈向下摸去。
    压切长谷部懵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由闪过寝当番三字。
    据压切长谷部所知，一些本丸里有这样的要求。对此，刀剑男士们态度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极度排斥厌恶，认为有违君臣之道，一派无谓且顺其自然，觉得这是主公对自己的宠幸。而在压切长谷部看来，只要是主的命令，一定有主的理由。主如果有什么需求是身为刀剑的自己可以完成的，那都是无分对错的荣耀，是他身为刀剑的本份。
    灰发付丧神全身僵硬，他感觉手心渗出汗液，呼吸急促，但事实上，暗堕到一半的身体毫无应激反应。清洗过的皮肤干燥而柔软，手感十分之好。让人流连忘返、暗暗赞叹。
    季楷地低地笑出声来，同一时间，打刀感觉自己后腰一痒，一个奇怪的部位被人触到了。
    “！”压切长谷部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季楷顺势将他带入怀里，下颌卡在对方肩窝，目光向下扫去，看到了视线里的那截白骨短尾。
    他用手指摩挲着尾巴和皮肉相连的部位，又小又短的东西自发地抖动着，像受惊的小动物。季楷忍不住戳弄了几下，口中感叹道：“可爱。”
    暗堕的刀剑惶恐之下根本没听清审神者说了什么。而之后，他也没时间去一探究竟。
    “轰”的一声，一股热流从尾椎处喷涌而入。付丧神瞳孔放大、脖颈高扬，难以自制地发出一丝难耐的闷哼。从审神者体内传来的灵力，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吞噬了压切长谷部的全部心神。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残留的只有感官的本能感知。
    燥热、滚烫，热流的侵入方向不再单一，胸口、腹部、手臂、后腰、脚底……无数个点同时扩大成面，细小的水波汇成遮天蔽日的海浪，他被抛进、沉沦，又被拉出、呼吸。世界旋转着、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他头晕目眩、神思恍惚，一个单词刚才冒头，便被麻和酸挤占空间，一句短语艰难地挤到喉间，又消失于涌上的音节之中。
    苍白的皮肤被红色晕染，坚毅的眼眸已是一片氤氲。黑发青年叹息着放慢了气的流速，搂着不住痉挛的打刀，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适应这颇难忍受的治疗过程。
    湿漉漉的汗水弄湿了季楷的睡袍，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审神者松开怀抱，替付丧神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发丝，随即凑到那双紫色的双瞳前：“今天先到这里。”
    虽然时间不长，但打刀的体力，也不允许再继续下去。
    萦绕在鼻尖的腐臭气息已消减了大半，赶鸭子上架头一回的审神者对这次诊疗结果还算满意。他用手抚过被长谷部咬出血迹的嘴唇，亲昵地将脑袋贴上付丧神浸着汗水的额头，赞叹道：“好孩子，做的很棒。”
    刚刚爬出灵力漩涡的灰发打刀垂着眼帘，胸膛还在起伏，原本因为暗堕而自然愈合的伤口再次绽开，黑色的血水向外流出，落在榻榻米上。
    付丧神试图用手阻止，但蜿蜒而下的血水依旧执拗地从指缝间渗下，不多一会在他腹部下侧形成了一个水洼。
    压切长谷部无助地抬眼望向审神者，出乎他的意料，青年对此并不在意。他从旁边拿过一条毛巾，叠成小块，自然无比地为打刀擦拭着脏污。
    疼痛窜上脊背，长谷部咬牙忍耐。审神者扔掉毛巾，随意地用一条浴巾将他裹起、并起身抗人。
    视野晃动，付丧神回过神来，哑着嗓子焦急道：“审、审神者大人……”
    月光和灯光一起洒入，同时飘进的还有桂花的香气和刀剑男士们吵杂的喧闹声。
    “斩！”
    “横扫一切！”
    “挺能干嘛！”
    “太慢了太慢了！”
    “衣……衣服！”
    “太慢了太慢了！”
    “姑且风雅地消散吧！”
    “没有章法的家伙！”
    “太慢了太慢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
    季楷一头黑线地踏上回廊。肩上的压切长谷部不安地挣扎着：“请、请等等一下！”
    “嗯？”
    “我……”压切长谷部结结巴巴道，“我这个样子……还……”
    还拥有留下来的资格吗？
    后面的话，灰发打刀没有勇气问出口来，但他的表情，已将他的想法表露无遗。
    联想起眼前的付丧神在暗堕后第一时间启动时空转换器的举动，季楷瞬间明了长谷部未出口的忐忑和疑问。他前往战场并不是为了寻死。那不过是一振随时都有可能袭击同伴和审神者的刀剑，在被政府处理前，所做的最后一点保留自尊的努力。
    “害羞？”
    审神者不着痕迹地将此问题简单化。长谷部顿时松了口气，这样解释，可比他直接问出口好多了。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吧。季楷原地想了一会：“唔……倒是我忽略了……”
    “你这个样子在本丸养伤，确实不太方便。我在现世有间公寓还有地方，你要不要过去住段时间？”
    月光下，季楷含笑望着他，目光柔和且带着几分歉意。压切长谷部几乎已经忘了被人关注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低头行走、默然做事，恨不得让自己从别人眼中消失。
    而现在，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只是看着他，如此专注、如此关心。心中不由滋生出一股暖意，但很快，对方在手入室里的古怪举动浮现在眼前，长谷部劝解自己不要将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但这种理智上的警觉，根本阻挡不了心中温暖的荡开和另一种情绪的冒头。
    这情绪来得突然而猛烈，就像漫无边际的黑夜燃起的一丝烟花，那些曾有的伤痛和疲惫，根本抵挡不住。
    他的心中再次燃起的微弱的火光。
    “谢、谢谢您……”
    灰发打刀坦然回应季楷的注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被审神者需要着，不管是哪种形式，他都甘之如饴。
    季楷看着许久不见的透明红心从0%上升到了10%，不由弯起嘴角：“洗澡之前，先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