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尽,
梧桐不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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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指成环
看秋雨如珠,一颗颗滴下,从指环中穿落。偶尔几丝秋风吹过,几滴水花离了轴心,打落在纤细的手指上,迸溅开来。
不记得我了呢。
此刻
落叶居内梧桐轩
疯小姐——云家大小姐云秋,正坐在窗前,斜手搭着接着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清透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
小姐又在看秋雨了,
云秋的贴身丫鬟,也是落叶居唯一的丫鬟——紫鸢,轻轻掩上了门。
一到秋季,这样的雨天,
小姐便正日家坐在窗前,抚弄秋雨,或者只是坐着发呆。
其实紫鸢心里倒是盼着这样的雨天的。
小姐虽是镇日呆坐,也比平日里有生气些。若是小姐能常常这么精神,也算是福气了。
紫鸢撤下亭外凉下来的茶,又仔细添了新的君山银针上来。
小姐只喝这一种茶,跟以前的习惯一样。
先前小姐尚好的时候,她曾偷偷尝过一次,只觉得味道甚淡,远不及老爷先前从江南带回来的碧螺春清香碧透,只是小姐试过一次后便再未提起,做丫头的自然不敢擅自给主子换了口味,可怜那上等的好茶了。
要知道洞庭山产茶虽多,真真的精华只有西山石壁那几株,取那最嫩最软的新芽,以少女的柔嫩的怀抱装盛,再经杀青、揉捻、搓团、炒干。除了御用的几斤,道道精细工序下来,每年也只剩一两半两流落在民间,饶是云家金银如泥,总共也只得了这些子。当日老爷宝贝似的带来回来,本是夫人小姐各得一半的,夫人却推说戒茶了,便全数给了小姐。想也好笑,只听说过戒酒、戒烟草的,却是头一次听说有戒茶的。
谁想那上好的茶,小姐却只饮过一次,抿了一口,放下,说了句“还是银针喝着习惯”,便再无一词。
自那次后,紫鸢再不曾为小姐换过别的茶。也不曾再尝过小姐喝惯了的君山银针。
即使那次剧变,落叶居的茶也再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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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变故……
小姐从未提起。
那夜小姐生辰,本该是紫鸢跟着伺候的。自从十岁起便跟着小姐,也算是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了,平日里不曾离小姐左右半步,独独那一夜,云家总管云丰,巴巴地拉了自已去前院给远客们端茶递水,当时心下也疑惑,前院的事从不让后院的丫环插手,更何况是小姐的近身大丫头,更奇怪的是小姐居然也点头默许了。
唉~~~~虽虚长了几岁,却仍猜不透小姐的心思。
那夜,刚倒了几杯茶,便心绪不宁起来,一杯热茶直直泼了一名小客一头一脸,等着巴掌下来时,便有人冲了进来,说是知府丁大人遭雷劈而死,小姐受了惊吓,只怕是疯了。
赶过去时,小姐已经给人送回落叶居了,就这么静静坐在梧桐轩里,看着秋雨瓢泼而下,直直地看着,任她怎么哭喊叫唤,全似未听到一般。
及至她哭到趴倒在小姐膝前,快要昏厥之时,忽觉小姐身形微动,眼中似乎有一道光芒略过,因是极快,也看不真切。然而只是这短短的一瞥,当时,却莫名地给了她莫大的心安,渐渐住了抽泣。
而后……
而后便一如往常。起床、打扫、服侍小姐,泡君山银针,除了外头若有若无,却不时能传入耳中的或嘲或惋的一声——疯小姐。
疯了,便是真疯了也好。
当初夫人在时,老爷也宠爱有加,那个时候,落叶居哪日不是门庭若市,人声着实聒噪的紧。
倒是如今,只余主仆二人,难得了这份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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