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傲骨狂王夫

第五十九章,人梯

    
    十数人高的城墙上面,悬挂着一把钢刀,和几个人。
    钢刀入墙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声响,而且刀入青砖,动静还不会小。但是第一个卫国人跳下去,出刀入墙的时候,城墙上面还在围剿卫夺城。
    只要卫夺城有意制造打拼声,墙外面的声音可以掩盖。
    王富贵对卫国的这些人熟悉,他认得出来现在还悬挂在钢刀上面的,正是第一个跳下去的卫国人。
    他双手紧握刀把,手上青筋暴露,额头上也青筋暴露,显然吃足了力气。
    按说他一个人吊在半空中,不至于这个模样。
    在他的脚上,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在这个卫国人的脚下,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
    这搭的是人梯,一个一个的排下去。卫夺城等人跳下,不是送死,而是抓住这副人梯,从上往下的爬到一定高度,往下一跳就此逃离。
    人梯搭成以后,卫夺城并没有第一个跳,足见他爱惜属下。所以组成人梯的人为他而死,也看得出来心甘情愿。
    再说纵然不心甘情愿,他们除此也再没有第二条出路。
    王富贵又往下看,就听到扑通数声,再就只看到城根下面已倒下几个人,只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高的那个还吊在钢刀的上面。
    他大吼一声松开双手,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地后跟前面几个人一样,就此气绝。
    春光明亮,可以看到城根地上的血又染红一片,惨烈的让王富贵心头颤抖。
    他虽劣迹斑斑,却也是个男儿,脱口道:“好汉子!”
    “好汉子!”
    耳边传来另外一声,王富贵看时,见是跟随尧王的贵族少年们,除去张弓搭箭的车阳、柏风等,余下的几个,井天、仇穷和匡扶凝视城下,也把刺客赴死看在眼中,不由也有赞叹出来。
    各为其主,本是敌人。但是这刚烈却足以赢得男儿之心。
    城头乱箭齐发直追卫夺城等人,追之不及之时,又有城门大开,曲瑜带一队骑兵驰出追赶。王富贵已无从担心曲瑜追得上卫夺城,他翻身跪倒在梁未面前,脑袋又有随时落地之感,当下忍辱认罪:“殿下,是末将疏忽。”
    有一阵的恍惚,让王富贵觉得因为大意放走刺客而死,他愿死。不会连累家人,儿子也能继续在大梁国做人。但是一个激灵中他回魂,他若一死,他在北市的种种贪赃枉法再也隐瞒不住,他纵死也没有好名头。
    “扑通通通……。”
    王富贵下死力气叩头,他现在还不能死呢。
    放声泣道:“请殿下处置,都是末将的错,末将认罪……。”
    梁未铁青着脸,探身检视城的外墙。一般来说,城墙跺子比人稍高,专门留有射箭的箭眼,人不可能从这里看到外墙。两个跺子中间的城墙,也到人的胸口。这就决定人平视时,看不到城墙的外侧。
    但是这不能说明王富贵的疏忽值得宽恕,对于这个已经有大把证据掌握在梁未手中的前北市当家人,更证实他认得这些人。
    他不是一心想让刺客送死,就是知道他们跳墙不死。横竖的,和梁未以前判断的一样,王富贵是刺客在北市畅通无阻的重要通行证。
    只要奔雷王将军在一天,刺客就还会再来。
    梁未看了看王富贵,见他还在下力气叩头,额头上已血红一片,城头青砖也染红,梁未假意的跺跺脚,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皇上把北市交给你,就养出你这样的大意将军!”
    根据王富贵的官场经验,上司肯骂出来,这就有门儿。面对握有生杀大权的尧王来说,他肯责骂,应该就不会死。王富贵愈发痛哭流涕,嚎的方圆数里听得真真的。
    “是末将大意了,请殿下责罚!”
    梁未怒斥道:“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又把王富贵的副将,梁未只为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寻他错的路明也捎带上。
    骂道:“王将军混蛋,你也跟着混蛋!一并打了!”
    王富贵心头一块石头落下,八十军棍可伤筋可动骨,但在没有调换军队以前,北市军营还是跟过他的士兵居多,他的命就此保住。
    让人架下去,王富贵毫无怨言。相比之下,路明可就不服气。他大叫大嚷:“殿下,末将无罪,这不关末将的事情……。”
    路明心知道肚里明,他若是让打伤,在养伤期间,归他管的北城门,彻底让殿下拿下。
    路明不是王富贵,梁未用一句“巡视全城是王将军的责任,你总围着北城门,想去白虎岭游春么”,就把王富贵架空。北城门加增人手,监视再没有可疑人和货物出入,但北城从名义上,依然归路明将军管辖。
    这一养伤,等好了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
    路明扯嗓子吼叫,指望激动王富贵哗变。但王将军背后说的嘴响,“殿下再欺人太甚,咱们就跟他拼了”,这个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等到传来反应时,是路明让带到行刑处,王富贵先到,军棍打下来的声音。
    路明哑了嗓子,他有力气还是留着扛军棍吧。
    梁未没有理会路明叫还是不再叫,他望向远方,见曲瑜似乎追上正在厮杀。
    马蹄和脚步让尘烟弥漫,很快看不清楚。梁未收回目光,落到外城墙上的那把钢刀上。
    轻声道:“去,弄上来。”
    闲着的井天、仇穷、匡扶乐了,争着道:“我来,让我下去,取绳索来。”
    欢快的声音里,梁未勾起一抹笑容,但他没有为三个人分开争执,他继续注视刀把,想着这是把好刀,只看它入墙至柄就能知道。如果刺客人手两把,只要力气足够大,那么交替入墙就可以轻松入城出城。
    只有一把扎在城墙上,可见只有一把……梁未刚想到这里,见到井天抢着绳索缚腰,第一个跳下城,拔了拔刀,往上回道:“再下来一个,这刀太深,我拨不动它。”
    仇穷也是绳索系身,翻身跳下,也是不行。匡扶到底也下去了,心情不由大好。三个少年齐使力气,吐气开声似触天际,才把这刀拨动,上下晃动至松动后,三人拔刀离墙。
    梁未大为宽慰,他知道井天、仇穷加上匡扶,可算无敌力士。可见刚才使刀的也是个力士,刺客纵然还有这样的刀,城墙依然是道屏障。
    幸好。
    他想道,这是大力士才能使用的手段。
    也可见呢,这不是一般的刺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是卫国人,就是洛国人。
    刀送到他面前,梁未捧上寻找证据,眼神在刀身上的字迹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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