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潇明白此时不是争执的时候,而他也绝不可让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姐姐失望,更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内心的想法,那是一个无法对外人道的龌龊心思,但如今应是被单齐看出来了。
卞潇心中不禁嗤叹:是呀,单齐如此爱慕姐姐,又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刚刚那般,自己的失态,已经将内心深处最不堪的想法暴露在了人前。只不过旁人只当那是自己对胞弟悲惨遭遇的发泄罢了。只有单齐,他看出了自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思,是自己的疏忽,让姐姐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思及此处,卞潇抬眼看向单齐,说:“单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单齐垂眼略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二人便离开了大殿,向后院走去。娄姬不明所以,生怕弟弟同单齐会有所交恶,欲要上前阻拦。却被身旁一直旁观着这一切羽承阻拦,娄姬不解,但见羽承肯定的态度,只得作罢。
羽承是看出了卞潇对娄姬的别样情愫,只是这情,势必不可言说,更加不可有任何结果。他猜想卞潇察觉到了,单齐看出了自己的心事,所以才要单独与他说话。
倏地,羽承低头看向了身旁的凡笙,他们如今不也是一样的情形吗。只不过他们更加的有悖天理罢了,并已成事实,无法回头。
卞潇走在前面,来到后院后他慢慢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就这么站定在那里。背对着单齐,说:“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我是她的好弟弟,她是一个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好好疼惜的女人,请你莫要应为如此不堪的我,而怨怪姐姐。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了,你明白吗?”
单齐看着此时卞潇的背影,竟是无法说出任何重话了。是呀,无法言说的请,无法成全的爱。如今却连陪伴都不可能了,世上还能有比这更无可奈何的事吗?罢了,什么也不说了,起码他知道,卞潇是希望娄姬幸福的,这便够了。
一时没有得到答案的卞潇转过身,看向此刻正在沉思的单齐,追问道:“单兄,可明白我的意思?”
单齐抬起头看向卞潇,点头道:“明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姐姐的事。”
“好,我信你。”卞潇点头道。
“我见过念儿姑娘。”单齐突然说了一句让卞潇有些莫名的话,他接着又道:“她与娄姬竟有七分相似。”
卞潇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单齐则继续道:“那就好好待她,我虽不知她性情如何,但相信也应是极为相善的姑娘。若是娄姬还没有见过她,那便不要见了。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今天的事,再加上念儿,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把所有事情串在一起的。到时,你该情何以堪呀!”
卞潇缓缓的点了点头,拱手说:“单兄说的有理,我明白了。多谢单兄。”
“无需言谢。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久了,你姐姐会多想的。”单齐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大殿内,众人并没有再多过问二人出去的原由。单齐走至娄姬身边,轻握了她的手,也无多言。羽承来到琴灵的身后的桌案旁,又将香台点燃,随后便让众人落座,也让琴灵坐在了众人的对面。
“好了,现在说说你自己吧,有什么想了的心愿,借着今日便都说出来吧。”羽承开口对琴灵说道。
“好,先谢过星君能给我这个机会,也谢谢长姊的一番心意。”琴灵幽幽开口,声音无波无澜,悠远空明。
琴灵点头谢过后,继续讲道:“二十年前母亲怀了我和卞潇,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出生便胎死腹中。”而后看向卞潇说:“哥哥刚才错怪长姊了,我的身故与她和娄婵玉无关。我本就胎相不好,再加上生产的时间过长,一口气便憋在了娘胎中,我的死怪不得任何人。”
卞潇轻点了下头,琴灵继续道:“刚死之人是要在灵堂安放七天的,七天后方可下葬。而这七天死者的三魂七魄皆会在灵堂内,接受家族香火,之后便会入地府报道。可是娄婵玉找来了会锁魂的道士,将我的尸身和魂魄一同带走。在那道士的法术下,将我的胎发入此琴身内,以锁魂术将我封印起来,再将我其余的尸身火化。她将我的发肤分离,这样魂魄便永无归处,我也只能被封在此琴中,永世不得轮回。”
“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我什么也做不了。也没办法说服母亲,交出你的骨灰。是我不好……”娄姬越说声音便越发的微弱而颤抖,最后只变成了嘤嘤的抽泣声。
单齐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揽过她的肩,轻轻的安抚着。
琴灵见状,赶忙摇头解释道:“长姊,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莫要如此自责。你我本是一家人,阴阳两隔,实属无奈。再我还是灵婴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怨怪长姊,也做过许多糊涂事,至长姊姐于不益。其实只要她将这琴仍的远远的,或是一把火烧了,也许这世上早就没了我。可长姊多年来从未遗弃我,而且一直在说服她的母亲,也一直善待我,帮我找出路,慢慢的我亦明白长姊的用心良苦,她这般善良,这般有魄力,着实是令人敬佩的。”
“羽承,人死后的灵魂按说是不会生长的,死时是何年纪便不会再变化了的。可是这琴灵为何会同正常人一样成长呢?”凡笙疑惑道。
“因为卞潇。”羽承答道,见众人不解的神情,便又解释道:“他们是一母同胎,骨血相连,琴灵魂不散,就会与卞潇有必然的联系。再加上有人给他的魂魄施了道法,虽说这道法是为封印而做,但是也在无形中为他加了灵力,间接助他同卞潇有了更高一层的,发肤相连的关系,故而他会随着卞潇的生长而生长。所以世间万物皆有阴阳和合,有利便有弊。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封印禁锢了他,却也成全了他。”
听罢众人纷纷点头。琴灵也是含笑说道:“呵,本来我也在纳闷,如今听上仙此番解惑,真是豁然开朗,看来我也是因祸得福。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做的更像人的鬼了吧!”说完又转向娄姬,说:“长姊,你看,我岂不是赚了。”
娄姬听后只是轻叹,微蹙着眉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明白琴灵这是在安慰自己,本想说什么,可转念想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罢了,彼此都明白,又何必说破呢!
琴灵见娄姬苦笑不语,心中已是明了,随即又问向羽承:“上仙,我有一事相求,望能成全。”
羽承点头应到:“好,你说吧。”
琴灵轻叹一声说:“我在这人事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我本不该继续留在此处。地府才是我的归途,人间只是错住。只有我离开才能了了一切尘缘恩怨,让人间的所有人归向本应有的正常生活,我不属于这里。”
羽承听后点头,想了想,说:“送走你并不难,只不过如今的关键不在你,而在娄婵玉。如果她不说出将你的骨灰藏在了哪里,我便无法让你发肤合一。如果像现在这般将你强行送走去地府,你便永生永世被封于地府的炼狱当中,不可轮回,而再世为人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无碍,我说过,在人间的这二十年我可比其他的鬼都好运,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够本了。我不想再牵连其他人了。”琴临摇头含笑道。
“不可!”此次娄姬与卞潇同时开口阻止。
卞潇见娄姬与自己同时开口,他知道,娄姬与琴灵这些年相依为命自是感情深厚,便没有再开口。
娄姬看卞潇没有再说什么,便开口道:“绝对不行,上仙,求你千万不要强行送走琴灵。他已经够苦的了,不能再让他无处安魂。上仙刚才不是说关键在我娘娄婵玉身上吗,不知可有方法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她肯解开心结,说出骨灰下落,此事便可迎刃而解。”羽承说道。
“唉,这些年我说的还少吗?她太过固执,执念太深,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这铃要如何解呢?”娄姬无奈的叹道。
“你母亲到底是有什么执念?她在记恨什么?固执什么?你可否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们,这样羽承也好想法子帮你们呀!”凡笙急急说道。
“笙儿说的没错,眼下我能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想到要如何帮你们。只是需要你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这样我再为你母亲织梦的时候,才会事半功倍。”羽承点头说道。
“织梦?”众人皆是重复着这个让他们摸不到头脑的词。
虽说不知是何意思,但娄姬心中已是看到了曙光。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一切的念想都有了归期,这事应该是要结束了吧。让所有人归到原位,守护好身边的人,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享该享的福气,这才是人活一世最应在意的事。
不应太过痴迷于那些扑朔迷离的恩怨情仇,和那似镜花水月般的高官厚禄,一切执念皆是水月镜象,无心来去。所有能让人迷失自我的执念,都是空中楼阁,更是梦幻泡影,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是障人眼,蒙人智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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