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参见公主,见过萧王。”
赵群恭恭敬敬行礼的模样让众人怔愣之后瞬间兴奋起来。
眼前这两人是公主和萧王。那个传说中风流倜傥的萧越歌萧王,那是哪个公主?天华一共只有两位公主,眼前这位方才气势摄人,是唐欢欢?不,传说中唐欢欢是个顽劣女子,哪里有她半分风华。
那么,就是永贞公主了。那个神秘的,天下没几个人见过真容的永贞公主!
卫兵后面有人推推搡搡地想要挤上前一睹皇家子弟真容,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空隙处看见侧面和背影。
既然他们身为皇族,自然不可能蓄意谋害官员之子,这样的猜测已然不攻自破。刘承想到这一点,心里顿时怄了火,药粉落在伤口上感觉火辣辣地痛。他反手推开大夫,怒声道:“你是想疼死我吗,用的什么劣等的药!”
大夫本就上了年纪,被成年男子这么一推顿时步履不稳地后退,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要紧关头一双大手扶住了他,大夫颤巍巍地站稳,双手慢慢地抱拳感谢:“哎哟,草民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萧越歌松手,神色冷凝中夹杂不屑。他容貌俊美,笑起来的时候颇为动人心魂,但此刻严肃起来自有另外一种风姿,明笙明显听到了围观的人中小姑娘的吸气声。
“本王不是天华子民,不知道天华的规矩到底是什么。但我至少知道大丈夫行走于世间,底线便是不欺侮老弱妇孺。你身为东海盐政司主簿之子也算天华半个贵族子弟,自当为百姓做表率。如今却想白日招妓,眼见女子烈性还恶意伤人,赵大人,你认为这案子该怎么处理?”
赵群眉头紧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一边是正经皇族,还有别国王爷,一边是没有正理的官员之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可关键是,这个东海盐政司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天华王朝禁止私自贩盐,各地都设有盐政司掌管当地盐务,每年进了多少出了多少都有详细的记录和严格的标准。因为一旦涉及盐务便是严刑峻法,所以世人对掌管盐务的官员天生有敬畏害怕之心。盐政司官员同样因此获利,因为直属朝廷管辖,所以权力相较于其他官员大了不少。每年盐商都是通过官员考评选择出来,而盐商往往有暴利,官员自然能分得一杯羹。
东海盐政司更是其中翘楚。东海地区贸易繁荣,经济和生活水平堪比帝京,单是每年上交的税务就占了国库近一成。还不提东海异宝丰富,使得皇宫内时常有新奇玩意儿,讨得皇帝和宫妃对东海印象极好。
赵群一露出犹豫的神色,明笙便知道今天这案子恐怕会不了了之了。她们既无法将刘承扯下一块肉来,刘承也无法将阮娘怎么样,这之中最无辜的,恐怕就是那个被烫伤的小姑娘了。
小青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趴在另一个小女孩的膝上细细地抽着气,却不喊一声疼。
明笙走过去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就遥不可及的温柔女子会同她说话,答的有些颤抖:“回、回公主,草民叫绿荷。这是我的妹妹,小青。”
“我知道了。”明笙温和地笑了,伸出手道:“来,让我看看小青的伤势。”
周围有窃窃私语声,阮娘回头看,立刻拜道:“公主殿下,小孩子不懂事,您千金之躯怎可接触病体,还是让大夫来看吧!”
那边刘承正拒绝上药,大夫闻言看过来,道:“既然刘公子嫌老夫这药不好,那便另请高明吧。”末了又添了一句:“人家小姑娘伤得可比这严重得多。”
大夫说的没错,刘承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划破了血肉看起来狰狞罢了。阮娘当时并没有用力,实际上是刘承突然膝盖无力自己撞上去的,因此扎得不深,只因为有血槽引流才显得触目惊心。
明笙的手还没落到小青的背上,小青便下意识躲了躲,牵扯到了伤处忍不住啊了一声。绿荷露出紧张的神色,看着明笙道:“公主殿下,您还是不要沾染上血腥了。”
大夫已经过来,明笙便也不强求。她的本意就是施恩,如今她们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达到了目的。
那边刘承听了萧越歌的话,坐在同伴搬来的椅子上,狠狠地将大夫拔下来的匕首砸在他脚边:“即使你是王爷,那也只是天明的王爷,有什么资格来置喙我天华的事。既然不懂规矩,便莫要口出狂言。”
这人好大的口气!
围观的人心里都浮现出这一句话。
自古以来上下尊卑就是这世间的规则,奴籍不如平民、平民不如官员、官员不如王族、王族不比皇族。这位刘公子的话是将萧王的脸面往脚下踩啊!
人就是喜欢看热闹,尤其爱看这样的戏码。有人踩着椅子坐在桌上,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围观,拍大腿看得不亦乐乎。
然而萧越歌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愤怒,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赵群,意思是他才是管事儿的,由他来处理。
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力用尽却没有半点回应。刘承狠狠地噎了一下,瞪着赵群目光凶厉。
成了视线焦点的赵群很难受,他看出来了萧越歌先前那番话是故意留了漏洞好让刘承有个台阶下,传出去也可能会有人说萧越歌在别人的地盘多管闲事,从而不至于让他让天华受人诟病。可刘承这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弟当真是一脑子油粉,看出漏洞就罢了,竟然还这样口出狂言,还扯出了规矩二字,不是逼着他从严处理吗?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明笙开口了。
只见她轻轻一拂袖,如水的眸光落在刘承面上,温和中暗藏锋刃:“刘公子既然提到规矩二字,想必也是懂规矩的人。那也应该知道,萧王是作为天明使节长居天华,你如此冒犯使节,免不了让人多加猜测你是想要破坏两国盟约。”
“当然,东海毗邻国境,刘公子身为东海盐政司主簿之子自然常怀爱国之心,我们不至于如此恶意揣测。但方才你想要教萧王规矩,是否忘记了萧王身为一国王爷自幼受太傅教导,难道天明的太傅比不过你刘家教习先生?若真如此,本宫很是想知道哪位隐世高人能将刘公子教得如此脱俗,不知刘公子可否引见?”
看戏的人中有人拍手叫好,刺耳的笑声激得刘承气急败坏。
好大的一顶帽子!不过是区区小事,她三言两语就说到了挑拨两国关系上。要知道现在天下三足鼎立,还有数个小国虎视眈眈。天越一国独大,天明和天华两国结盟才有压制住了天越版图的扩张。这节骨眼上若是有人敢挑拨两国关心,与想要天华灭国无异!
她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叫他怎么忍受?可他又不得不忍受,因为他不能坐实了这罪名。在他眼里芝麻粒大的小事,就因为这两个人的插手闹得这样大,回去以后父亲定然要家法处置。
刘承的眼里露出怨毒,牙齿咬得咯咯响:“公主说笑了,是我骤然被刺一时慌神,出言无状冒犯了王爷,与两国盟约毫无干系。”
见他服软,赵群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站出来和稀泥道:“好了好了,刘公子平白受了伤有些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既然如此,大夫您给这位姑娘好好瞧瞧,诊金就由刘公子付了当做赔罪。刘公子,你看这样可好?”
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明笙和萧越歌,刘承丢下一片金叶子,扭曲地笑了一下:“走!”
阮娘起身追了几步,望着赵群蹙起眉头就要说话。明笙一个眼神过去,她愣在原地。
赵群没有注意,还以为她也满意这个结果,安抚了几句便走到明笙跟前:“公主殿下,您看这里人多口杂的也不安全,不如到……”
“主子!”
话说了一半,有人从楼梯口挤上来,匆匆地跑到明笙跟前。
“主子,圣、圣旨到了别院。”一看就是急忙赶过来的雅玉拍了拍胸口,因为跑的原因脸色有些红,气喘吁吁地说。
明笙听了对赵群道:“赵队长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赵群摆摆手,笑道:“既然是圣旨,末将怎敢耽搁。恭送公主殿下。恭送王爷。”
雅玉立刻扶着明笙要走,明笙步子顿了顿,回头看向阮娘和那两个小女孩,眼神闪动了一下,离开了酒楼。
萧越歌见状,眉峰微动。
马车就候在楼下,明笙上车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将那三人接到合适的地方,我有用处。”
坐在车外的雅玉没有听见这话,明笙仿佛是自言自语,然而空气中却有一阵不自然的波动,过后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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