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简单的给自己清理了一下走出了卫生间,后院的一角拉了根很长的电线,架在一根竹竿的枝桠上,上面同样亮着一盏灯泡,秋风宜人,空气里隐约有淡淡的花香。
秦悍正在院子里对着一堆火做家具,竹子的一处被砍的只剩一边,对着火稍微烘烤了一下,再折弯到他想要的角度,随后与其他的关节连接起来,一张凳子的四个脚就做了出来。
颜曦好奇的在他边上蹲着看他做工,“你在做凳子吗?”
“嗯。”秦悍一头的汗,半蹲在地上。
他的脸隐匿在火光中,一半阴影一半明亮。
用竹子做家具,竹子硬度高,并有超强的韧性,且生长快速,周期又短,材料丰富,无化学物质污染,纯环保,一直很受环保人士的青睐。
秦悍的手法很熟练,动作也很迅速,手脚配合度很高。
“你做这个很久了吗?”
“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颜曦惊诧,“你才多大点,就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了吗?”
秦悍停下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这个了。”
小时候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偷学着做,再大点自己有样学样的尝试着做,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了。
他靠做这个吃饭赚钱养活自己还当初造这个房子欠下的债,但他也同样喜欢这份手艺,竹子的清香,柔韧的强度,看着它们在他手上变形,弯曲,折叠,有种莫大的满足感。
“你们一个村都会做这个吗?”
“嗯,多多少少都会点。”一个以竹子为生的村子,除了卖笋晒笋干外,就只有竹子用品了。
但卖笋方便,快速,收钱也快,不像竹子家具,制作的时间久,虽然钱较笋来说要多出几倍,但这个很考验手艺人的手工,要求也高,也辛苦很多。
所以村子里,拿这个来赚钱的除了他外也没几户,而另外几户大都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颜曦由衷的夸赞:“你真厉害。”
又厉害?
“纯手工制品,在市场上很吃香的。”颜曦看着他做的一个凳子,坐上去,蹬了蹬测试了下牢固程度,道,“而且纯环保无污染,是真正的工艺品。”
真正的一手一手亲自做出来的,不是工厂流水线出来的产品,没有高级的工具,只有最原始的刀、火、线、钻,注入了手艺人的灵魂和汗水,一向来受大众追捧,尤其是秦悍这种一看就是手工了得的,牢固、成色、无毛刺顺滑,更是受欢迎。
“呵呵,”秦悍轻笑一声,“小丫头懂的还挺多。”
不知为何,颜曦这两天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不是上辈子的事,而是十八岁前的事情,她活的太久而忘却的事情,通通开始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甚至她已经忘掉的亲人的模样,虽然还没有记起全部,却隐约有了一些模糊的轮廓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她的哥哥,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的闺蜜好友。
刚刚她看到竹子,忽然又想起了上辈子被拐前她所知道的关于竹子制品的所有事,说出来后她也有些惊讶,那些话好像印在了她的脑里,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蹦了出去。
“你做这个是卖给谁?”
“李兰。”
不过今天彻底把她给得罪了,也不知她接下来还收不收他的。
他捏着竹子的间隙看了眼颜曦,唉,摇了摇头,继续折了竹子。
不管怎么样,不论李兰还收不收他的货,他也得言而有信的把手上的订单先做了再说。
颜曦不认识李兰,看他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怕自己多说影响他,她便再没开口,只静静的在一旁陪着。
一张面目表情的脸,初看是有些吓人的,五大三粗的,尤其是额上的那道疤,给人一种不好惹的错觉,力气很大,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极短的寸头,这个发型很考验人的脸型,但他却完全撑住了。
脸的弧度有些硬,胡茬子也硬硬的,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也硬硬的,脖子上刚起的青筋也硬硬的,小腿上凸出的肌肉也硬硬的,连那毛发都像钢筋似的硬硬的。
他整个人都是硬硬的。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颜曦看的出神,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吓的一激灵:“没......没有,我在看你做家具呢。”
秦悍努了努嘴,没说话,她那视线那么□□裸,由上往下的盯着他,不自在极了,他语气不善:“生着病还吹风,别又病重了。”
颜曦:“我今天睡了一天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秦悍不假思索,“不需要。”
颜曦挣扎,“我力气很大的。”
换来秦悍简单的一个语气词,“呵。”
“......”
被直接嘲讽了。
颜曦其实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帮他的,看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有些地方稍稍思考两秒就能很快的接下去。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的活,多个人帮忙反而会有些局促。
百无聊赖,也不敢再吵他,坐在小凳子抱着腿四处张望。
——然后就看到了墙角的晾衣架上熟悉的两片布料。
颜曦刚开始还没瞧清,黑漆漆的天,只有一盏很小瓦数的灯泡照着,看什么都像有重影,可再仔细一瞧,直接把她看呆了,热气一瞬涌上脸,瞪圆了眼,看着随风飘荡的两片布料,她羞的脸颊绯红。
他......他......他.....这个大男人,竟然......竟然帮她洗内衣裤?!?!
这小小的两片还没他手掌大吧,她一想到他把它们揉搓来揉搓去的,就羞窘的头上冒了烟,这么贴身的衣物,她昨天连看都不好意思让他看到,如今他不仅洗了,还大喇喇的晒在了架子上。
秦悍忽然发现身边人很久没有声音了,撇了眼,看到她一脸别扭的模样盯着一处瞧,视线跟着过去,拿着竹子在烘烤的手抖了下,直接碰到了火。
他平静的移开了手,摸了下有些烧黑的手指,咳嗽了一声,耳朵悄悄的红了,声音听着很淡定,“我只是拿水冲了下,可能没洗干净。”
“......哦。”男人如此镇定,她再矫情显的多事。
火苗滋滋的烧着,秦悍怕天冷,适时的又添了一些柴进去,原本只是个烘竹子的工具,如今倒像是烤火取暖的火堆了。
呆了一会颜曦便有些受不住了,头又开始晕的厉害,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先进去了,你早些睡。”
等卧室的门关上的声音一传来,秦悍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竹子,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
那贴身衣物他上午勾着手指冲的时候心里坦然的很,就像是给闺女洗衣服似的,洗好了还给好好的夹在裤架上。
他低头,微勾了些笑,用脚踢了踢烧的过于旺盛的火堆,直接上手抽出了一根木柴扔在了不远处的泥地上,他才开始继续做凳子。
————
颜曦在第二天就给自己缝缝补补的做了几件内衣内裤,那个针线包里竟然还有很多不同款式的扣子和不同颜色的橡皮筋,像个百宝箱。
秦悍很早就出门了,颜曦看着立在墙上的竹床,这床有些小了,秦悍虽然大手大脚的睡着,却有一部分垂挂在了外面,也不知他难不难受。
后院的地上还有火堆烧完遗留下的黑色碎屑,几张做好的凳子摆放在边上,颜曦记得她睡之前还只是做好了一条,他一晚上竟然做了那么多,大清早的又出门了,他到底才睡了多久?
她刚做好中饭秦悍就行色匆匆的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水气,早上过后天就下起了细雨,天色迷蒙一片,风也凉了许多。
今天秦悍多穿了件衣服,下面还是照旧一条大裤衩,颜曦心想,这条裤衩的所有颜色是不是他都有。
他一到家就关了门,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背心。
颜曦把碗筷摆上桌,“吃饭吧。”
秦悍点点头,把身上背的竹子全都扔进了后院,洗了手出来。
他在身上擦了擦手,把一件东西放在了桌上,推给了颜曦,而后镇定自若的开始吃饭。
颜曦略有些不解的放下碗筷看了眼桌子上的梳子,是用竹子做的,有着最原始的花纹,梳齿排列均匀,不疏不密,她拿指腹摩擦尖端,钝圆,不尖锐,尾端还戳了一个孔,上面挂着一根黑色的麻绳,她惊喜道:“给我的?”
秦悍点头,“昨晚顺手做的。”
颜曦立刻解了头发,抓了一揪开始梳理,笑的眯了眼睛,“很好用,谢谢你,我很喜欢。”
秦悍又是一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边嚼着饭边等着,可是小丫头像是终于看够了梳子,放在一旁开始吃饭,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
“怎么了?”察觉到秦悍看了她好几眼,颜曦疑惑的问。
秦悍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
有些失望。
难道他这次不厉害了吗?
正想着,忽然大门被大力拍响,随后急促的叫声响起:“秦悍哥!秦悍哥在不在!救命!”声音里还有着哭腔。
在敲门声响的一瞬间,颜曦扔了碗筷,急速地跑进了厨房,秦悍也放下碗筷,收拾了她的碗筷放进厨房柜子里。
敲门声和叫喊声持续不断,门框震动。
秦悍垂眸,对着她的藏身之处道,“别担心,把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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