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换成她,被他挑起了那丝浅藏的欲望,对男人的欲望。
这副身子生涩,她心里年龄可是近三十了,男欢女爱这种事,她从前没实践过,却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跟着他的节奏,她只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想要推开。
却发现她好像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奇怪,她对这妖孽一向避之不及,半分不来电,怎么会不讨厌他的亲吻。
甚至,潜藏迷离的意识里,还很期待下一步发展。
脑子混沌沌的,双眼睁得很大,想看清他容颜,耐何,他整个身子,将窗外那一丝微光档了个严实。
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她啥也没看到。
伸手,想抚上他面的脸。
就在此刻,陌幽离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扣住她不安的手腕。
“嘶…”颜落吃痛。
反应过来之迹,颜落这才明白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脑上火辣辣的鲜红一片。
“想起来了?”陌幽离淡漠的嗓音如魔音穿耳,那银色面具,不知何时又覆回脸上。
颜落感觉整个身子被雷劈了一般,先前的混沌,迷离,心跳加速的期待感。
此刻如数跌跌宕在冰窖。
他知道了…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你、”颜落想说什么,却被他周身的气息压抑得,不知从何开口。
“我、”
“那啥…”
她开始语无论次,脑子乱成一团,这人,不会真的一怒之下就把她杀了吧。
心突突的跳着,就差没崩出嗓子眼。
烦乱,恐惧,无力…种种心绪浮上心头。
最后,深呼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
对上陌幽离那神色不明的双眼,镇定道。
“我、当初、是那个、遇到点事”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我只是想活命…仅此而已”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趁人之危的”
“而且,事后,我不是也替你包扎了么,你那身伤,我要是不替你包扎,你也活不到今天嘛…”
“所以…看在我也救了你的份上,咱、扯平了,可否?”
“呵…”陌幽离一声冷讽,鄙夷不屑如数透在这一字之中。
“本宫若强了你,是否也能给点小恩小惠就扯平了?”他挥着大袖,轻逸的身影稳立在穿前。
在他挥袖的那一刻,颜落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好怕他大手一扬,她这条小命就没了。
好在,他并没有动手。
紧张心里一瞬间那是大起大落的。
“那啥,你要是气不过,大不了…”
她紧拧着眉头,咬牙道:“大不了我还你一次”
漆黑的夜里,窗外星空微亮,照拂着他的身影,微微一触,似是抖了一下,又看不真切。
见他不语,为保住这条小命,颜落也是尽了全力。
“实在不行,你开个价,那一夜多少银子,给得起我给,给不起我暂时先欠着行么?”
陌幽离面具下的的脸别提有多臭了。
疾风般的身影下一稍就稳落在床,节骨分明的指尖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咳…咳…”颜落喘不过气,死命挣扎着。
偏生这人力道越来越重,就在她感觉脖子要断了的时候。
他突然又松了手,语气臭到不行:“还我一次就两清?”
“睡了本宫,还想两清?”
他言语冷戾,语调高昂讥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颜落捂着喉咙咳嗽了许久才顺过来气。
大半夜的,咳嗽声在夜里隔外清亮。
余小翠那头,二豆正巧闹腾了几声,听到颜落这边动静,掌起油灯在外头敲着门。
“小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颜落拍着胸口,抬眼看了淡定自若的陌幽离一眼。
眼看房门就要被打开,陌幽离大手一挥,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怕惊着余小翠,颜落躺回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
“没事,就是吃坏东西上火了,刚起来喝了水,已经不碍事了,你先去歇着吧”
“那你自己当心着点,实在不舒服,明早记得和我说,我去山坳代夫那里抓点药”余小翠关心道。
“我知道”颜落应声。
余小翠转身带上房门,听到余小翠踱步声渐渐消失,四周没了陌幽离的身影,颜落才抚着胸口躺回被中。
这一夜,辗转难眠,脑子里乱轰轰的。
今夜被余小翠的出现打断,改日这妖孽也一定会卷土重来。
她到时候又该怎么应付。
月影宫正殿,庄严肃穆的宫殿一片灯火通明。
陌幽离一袭妖红空降在正殿,周身寒凉的气息让人心惊。
看守在殿内的墨行见状,抱拳迎上:“主子回来了”
陌幽离扬着衣摆,落在主座:“墨子那边,可回了王府?”
墨子是与墨行同一级别的另一名下属,平日里陌幽离不在王府,一般都是墨子易容成景逸尘的样子呆在京城。
墨行点头:“接到主子命令,墨子就启了程,不出意外,昨日就应该到了”
“嗯”陌幽离淡声应下。
墨行又道:“关于那丑、颜落两个多月前被下毒一事,墨竹那头也查到了”
“是平安候府的世子宋宁安谋划的这一切”
“另外,墨竹还查到,这颜落,的确就是镇远将军府的二小姐,继室夫人李芩所出”
“因颜将军嫌恶她那张比鬼还、丑的脸,李芩只得把她送养在外”
“明里对外人言,二小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这才送到了乡下”
“要不是平安候府提起这桩婚约,只怕将军府的人早已遗忘了这位二小姐”
墨行说了许多,陌幽离慵懒的靠在椅榻上,适时的抬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宋宁安?”陌幽离眸底泛着丝丝危险的气息。
对宋宁安,墨行也是一脸鄙夷:“那位宋世子可真是个卑鄙小人”
“在京城名声好得不行,为了那点可笑的名声,怕人家笑话他宋家嫌恶二小姐丑颜而毁婚,背后却使出那么烂的手段”
“上次他与将军府嫡小姐颜如玉一道上白水村接颜落,若非主子从中打断,只怕他见颜落还活着,又会在背地里使计害她”
墨行有一丝隐忧:“而今,将军府的人已经见到颜落,虽然她没回去”
“怕是宋宁安知道后,也会不甘心…”
“主子,可需要派人保护颜落?”墨行拱着手,规矩的说着。
丝毫没发现陌幽离此刻正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狐疑的目光盯着墨行许久,才悠悠然憋出一句:“你那么关心那丑女人,可是喜欢她?”
很普通的一句疑问,墨行怎么觉得暗幽幽的飘来一股子酸味。
心头一颤,低下头,抱着拳,语气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
“绝对没有的事”
“我、我只是…”
墨行还在想该如何说,陌幽离冷冰冰的凉音袭入耳迹:“只是什么?”
墨行面具下的脸都变成了苦瓜状,主子啊主子,不是你对那女人感兴趣我才跟着关心么。
是谁撂着这么大个月影宫不管,跑到地里帮那丑女人干农活的。
还为了那两口吃食丢掉自己的节操,顶着小王爷那张傻着脸在那里装疯卖傻。
当然,墨行也就只敢在内心诽腹一下。
嘴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只是觉着,那颜落厨艺真不赖,怕她万一被害了,主子往后可就吃不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对,就是这样”墨行认为这个借口非常好。
陌幽离倾长的身子顿了下,看向墨行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你这是在拐着弯说本宫是个吃货?”
墨行一愣,心里那个汗…
主子今日怎么如此不对劲,往日行事做风利落无比,今天怎么跟他扛上了。
“主子误会了,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怕陌幽离不信,墨行还咚的一声,单膝跪地。
“还请主子明察秋毫”
陌幽离从桌案上甩下一块月影令:“十里涯观音台,自己面壁思过去”
墨行扣首,大喜:“是”
嘴里喜着,心里可苦得不行,他是真的好想喊冤。
陌幽离拿起桌案上的书籍,一目十行的翻阅着,看进去几个字他不知道,脑海里。
回味着那柔软的唇瓣,清甜的气息。
伸手解下腰间系挂的龙形凤玉,盯着它久久回不过神。
狭长的丹凤眼微眯。
刚才,他明明是想去杀她的。
早在以景逸尘那层身份初遇她时,本就只是为了摆脱这张面具。
他的初衷。
不过是那日在她做的饭菜里,闻到了家乡的味道,而他,却因为这张面具的束缚,放不下面子。
可笑吧,饶那么大一圈,他竟只为了一顿饭。
他还想借机弄到她一两滴血,以此验证。
自己毒发重伤那夜,轻浮了他的人是不是她。
带着景逸尘的面具在秦家生活那么长一段时间,割破手指这么点小伤,他竟愣是没舍得下手。
直到那日她在磨刻刀。
不知是他觉得每日重复的田间生活太枯燥,还是吃腻了那些饭菜。
亦或者是太想知道,那夜的女子,是不是她。
鬼使神差的,他故意蹭了上去。
她的血,果然跟玉佩融为一体。
所以,墨灵会主动粘着她,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他两人的执死交缠,她的身上,早已沾染上他的气息。
自己身上的气息,他感觉不出,墨灵却闻得出来。
陌幽离半撑着身子,双眼盯着龙凤交缠的玉佩,脑海一片混沌。
最初发现龙形玉被认主以后,他内心是崩溃的。
一般的女子,即便是滴血,也无法认主,唯独与他交欢过的女人却可以。
所以那一夜,寒冰毒发作,被追杀,负伤。
他不知道那女人怎么会把血弄到龙形玉上,却唯独可以肯定,他一个大男人…失身了。
这对龙形凤玉,是他设法得来,一直在期待、等待机会,利用它去寻他心里那个人,最终,这玉还没起到它该有的作用,却被这个丑到掉渣的女人抢先认了主。
除非杀颜落,否则,这玉不可能再起到它该有的作用。
窗外寥夜星空,繁星银河,微风拂寂。
陌幽离收回玉佩,深邃的目光穿透夜空,思绪飞远。
悠叹:“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你我之间,终是情深缘浅…”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他脑子乱成一团,却不知,他以为的一切,根本不如他所想,颜落的血会融入玉佩,也并非与他交欢之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干燥,上天没下来半滴雨水,惹得村民们是苦声哀叹。
这样下去,庄稼肯定是长不好,没收成,要怎么生存哟。
清早,颜落浇完秦英家院子两侧的菜地。
看着那短短并不长的菜苗,颜落心里也苦啊:“这平日里吃起来不觉得,看着它们慢慢长,还真是需要耐心”
秦英在一边拔拾着杂草,笑得宠溺:“在你的精心照料下,这批菜,比我上次种的那些长得快多了”
“再有一个多月,估计就能摘来吃”
颜落撇撇嘴,这两日他们可算是有些闲,普通款的订单,有刘林打下手,秦英一天能搞定四个。
断断续续的,是有不少订单来,好像无她用武之地。
眼瞅着那片死地,如今已经播上种。
只是浇水这活计,以一人之力,又是挑水又是浇的,根本浇不完。
天不下雨,不浇水那些种子等于白种。
虽然村长说那块地不一定能长出农作物,她本意也是想利用将军府那群下人的手,看看那块地到底能不能长出东西来。
可把那群人赶走,这会浇水可是个大问题。
那几个地痞,在秦英的监管下,每日倒是乖乖的在帮忙做事。
瞅着地里那几个细小的身影,颜落觉得,这也不是将久之计。
“义父,这里有胶水么?”
秦英眉头一挑:“什么胶水…”
颜落心底一咯噔,这本尊在张家,没接触过这东西。
脸色一尬,用手比划着:“就是,粘东西用的…浆糊,对,就浆糊…”
秦英一听,看她紧张的,还以为是什么大物件。
“家里香案的柜子里就有”
颜落扑腾扑腾的,跑得飞快,香案柜里果然有浆糊。
只是有些失望,这还真的就是浆糊,米粉调试的。
用手指拈点,拈量下这粘度,粘粘纸张还差不多,与她所想的,可差得很远。
看她一脸失望,愁眉苦脸的,秦英不解:“这是怎么了?”
“义父,你说,有没有办法制出粘性更好的浆糊来呢?使用后长久不会裂开的那种…”
颜落托着腮子,这里没有那些化学产品,所以橡胶的自来水管是稀罕不到了。
她想偿试一下将直径大小差不多的竹子,一段段粘合起来埋在地里。
竹子到是满山都是,这胶水,看来是个大问题。
秦英听得是一头雾水:“这个,我倒没听说过,不过这两日比较闲,你可以去镇上专门卖这个的地方,去问问人家,还有没有更好的”
心动就行动,当天颜落就骑上马,去了镇上。
各种卖杂货的铺子去询问,胶水是有,但粘度远远达不到她所想要的效果。
最后,店老板建议她直接去找工艺师傅,问问看能不能熬制出粘性更强的胶。
幸好,这位师傅家,住的离白水村还挺近。
与她家只隔了两个山头,颜落一连奔波两三天,在她各种要求下,制胶师傅用尽各种树脂,都没能达到预想效果。
为此,耽误了师傅工期,颜落还费了不少银钱。
制胶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颜落各种不满意,心里也憋闷得谎,将手中的大勺一扔。
“小姑娘,跟你说句实话吧,想制那种粘性极高的浆糊,到也不是全然没有别的办法”
颜落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什么办法?”
老师傅拿起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在先人留下的古书上看到过,除却植物提取法,还可以用动物身上的鳔进行熬制…”
“鳔?”颜落听得一头雾水,这些都是她前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老师傅点点头:“比如鱼的内脏,猪牛羊虎类的骨头,诸如此类的一些东西…”
“若不出所料,这些东西熬制出来的,会比值物提取的要更好点”
“只是你也知道,那些原料是极其贵重的物品,许多人家一年到头连肉食都吃不上几回”
“更别说动物的骨头了,像牛羊骨之类的东西,也大多被人收走,熬制牛羊养生糕了,这些东西,只有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才享用得起”
颜落听在耳里,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没想,一个胶水,比那长长的水管更费劲。
主要,就是有了粘性尚好的胶水,能不能彻底将竹子的接头粘在一起都未必,若费尽心机,最后一事无成,这也太坑爹了。
失落落的回到家。
秦英看她愁眉苦展的,问起缘故,颜落将老师傅的说法讲给秦英听。
秦英看了她一眼:“丫头,你给我说句实话,你要那粘性上好的浆糊,所为何用?”
颜落清灵的大双眼星光闪闪。
把自来水的原理同秦英一讲,听着好像很扯淡。
但看颜落那自信满满的神情,不知为何,秦英却打心眼里相信,这丫头说到就能做到。
“哎,算了,这事还是不想了,到时候做下来,怕是制胶的成本,比雇人浇水还更大”
想到胶水的事情,颜落颗激动的心瞬间又蔫了。
秦英听着,并不答话。
颜落这两天有些小郁闷,带着颗激动的心,忙前忙后的最终没忙出个结果来。
这天下午,刚吃过午饭,远远的两辆熟悉的马车款款行来。
颜落失意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灿烂的色彩。
站在院口迎了上去:“殷老板,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殷老板弯身下马车,瞅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就你嘴甜”
你再不来,我都快要吃土了,颜落内心诽腹着。
明面却笑得灿若桃花。
没等她开口说话,殷老板又道:“这回,你义父可在家?”
颜落没想殷老板会问起义父。
笑道:“我义父在家呢”
殷老板迈步进门,两位随从始终在她两步之遥,很是规矩。
颜落请他们落坐,奉上茶水。
“殷老板,不是我多心,你这一逾期就半个月的,我还怕你放我鸽子,这笔订单你不打算要了呢”
殷老板抿了口茶,眉宇间有一丝倦态。
“家中发生点事,原本是想派人来取的,但又想有缘能见你义父一面”
颜落:“…”
“殷老板想见我义父?”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但想到这殷老板缕次来的时候,义父都不在家,他两的确是没见过。
只是她不明白殷老板为何要见义父。
难道他两以前认识?
正想着,殷老板也给出了解释。
“我有一位故人,他也很喜欢蕙兰,十几年前,一场变故之后,他就离家出走,从此了无音迅”
“那日,我在你刻的雕花洗衣神器上,那雕刻手法,跟他很像,还有那些蕙兰…”
“所以内心有些期待,料想世上会不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颜落听着,心里一个咯噔。
义父好像也是从外地迁来村子里的吧,还有他的能力,看着,远不像是一个猎户。
莫不是,他真是这殷老板要找的人。
“丫头,你义父呢,不是说他在家?”比起洗衣神器,殷老板好像更着急想见义父。
“不知殷老板与你说的这位故人,是什么关系?”颜落小心翼翼的问道。
万一他两有仇呢?她这么生生的把义父供出去岂不是害了义父。
“他是我、兄长”殷老板沉默了片许,才淡淡开口。
这层关系,是颜落没想到的。
“如此,那我义父应该不会是殷老板你想找的人,我义父姓秦”颜落解释道。
她心里轻松不少,殷老板的兄长,应该姓殷才是。
殷老板听着,双眼里有一丝失望,仍未覆灭那抹亮光。
殷老板身边那位婆子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丫头,让我家夫人见见你义父又怎的,我家夫人一女子都不介意,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家夫人吃了他不成”
颜落:“…”
“也是,见见,就见见吧…”颜落想着应该没关系。
后院,刘林和余小翠在那里伐着木块,没看到秦英身影,颜落又上他房间看了眼,也没有人。
“义父…”颜落高声唤着。
余小翠指了指茅厕方向:“大叔刚刚如侧去了”
颜落汗颜,还真是巧啊。
只得跟殷老板解释了一下,等义父解决三急再见面吧。
期间殷老板将那批货的尾款付了,刘林与余小翠一起,将那堆积的洗衣机一台台搬上殷老板带来的那辆空马车。
左右强挤下来,在他们落坐的这辆马车上塞了几台,总算是放完了。
与上次一样,殷老板再次订了二十台,这次是雕花和普通款的双下。
几人交谈甚欢,直到订金付好,前前后后过去三刻钟。
依然没见着秦英身影,殷老板狐疑,颜落也是一头雾水。
刘林讪讪的向殷老板解释:“我家大叔今儿个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这刚从茅厕出来,屁股还没坐下呢,这又去了”
殷老板神情淡若,她身边那位婆子倒是失了耐心。
“我说丫头,你这义父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见他一面,怎么就这么难?”
颜落明眸闪闪,想到前些日子提起这殷老板时义父的异样。
再联想到今日义父的奇怪行为,越发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一上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了肚子。
“这…这个,我也没想义父他今日会身子不适”
“殷老板,实在是抱歉”
“我知道你找人心急,只是,也不是我故意要打击你志气”
“没准,你真的是要失望了,我义父,他就土生土长一猎户,在我们没整出这洗衣神器之前”
“他一直都是靠打猎为生,人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怎么看也跟殷老板你这浑身贵气搭得上边”
“所以…很可能,就是见了,你怕是也要失望…”
颜落瞅着殷老板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殷老板听着,郁闷不已:“你说他以前是个打猎的?五大三粗?”
颜落点头,大至的给她形容了一下秦英那满面胡子拉渣的粗蛮样。
还变本加厉的描述他脸上有刀疤黑色胎记什么的。
殷老板身边那婆子一听,忙着劝慰她。
“夫人,这猎户,百八十不是咱家大少爷,咱大少爷满面春风,相貌堂堂、面如玉冠,怎么可能会是这粗鄙之人”
“喜好而已,八成是巧合,这天下会种蕙兰的,也不只是大少爷一人”
“至于那雕刻,比咱大少爷的手艺,差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殷老板听着,眸底那丝亮光逐渐泯灭。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瞥了眼后院门口方向,终于拂一拂袖。
“罢了”
说着,又命婆子从包袱里拿出来一块玉拳头大小的,碧绿通透,青光见底,在里头看不见半丝杂质。
一看便知是上等玉品。
将它交到颜落手中:“你且试试在这块玉上雕刻出观音模样,若是刻好了,雕刻费用我出五十两”
清凉刺骨的玉品落在手心。
颜落却感觉摸了个烫手山芋:“殷老板,这……”
五十两的价钱,的确是很让人心动。
但是…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能不知道吗?这五十两岂是这么好赚的。
试图推回去:“殷老板,实话实说,我的手艺,粗糙得很,洗衣神器毕竟是木头做的,没雕刻好还可以修改”
“可这是玉,一个不慎,损失不可估量”
“不瞒你说,我没有这个能耐,你还是另请高就吧”
殷老板已经起了身,走到门口,淡淡的看了颜落一眼。
“无妨,若是毁了,便毁了吧…”
颜落两双眼皮突突的跳个没停,内心啧啧感叹。
爆发户就是爆发户,这块玉,起码价值五百两以上吧。
她竟然说毁了就毁了。
直到马车走远,颜落捧着玉石还久久回不过神。
摇曳的马车内,殷老板身边的婆子是一脸不解:“夫人,雕刻手艺好的人多了去,你为何偏生看上了这丫头?”
殷老板眼神淡定自若,良久不语。
就在婆子以为自家夫人生气了的时候。
悠悠轻语飘入耳迹:“你没发现,这丫头的眼睛,很熟悉吗?”
婆子寻思了一下,记忆里的颜落,除了丑,别的她还真没细看。
出了村子,一处小径转角。
殷老板是越想越不对劲,忽然一拍车坐:“停车”
婆子不解:“夫人…”
殷老板双眼放着兴奋的光,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这双眼睛像谁了”
“是她,就是她…”
“快,折回去…去那猎户家…”
殷老板这边激动了,婆子一脸懵逼。
车夫刚要调转车头,殷老板又道:“不,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走路回去”
说罢,便要跳下马车。
婆子一看,这可了不得,连心跟着跳了下去:“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敢肯定,那猎户,一定是殷大哥”殷老板激动的说道。
婆子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丑丫头口吻中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家相貌堂堂的大少爷。
“夫人…”跟在殷老板后头,两人抄了一条小径,没从秦家正门那边走。
没怎么吃过苦的殷老板,这一路还跌了两跤,好在没扭到脚。
把那婆子的胆汁都吓出来了。
“哎哟喂,夫人,您慢点”
只是,她悄悄从一侧到达秦家侧院,通过侧院,看到秦家后院里正在忙碌的几个人。
其中,有一位是她没见过的。
那身形步影,身高,仅仅一个背影,都让她激动了许久。
踩着飞快的步子,穿过秦家正厅,步入后院。
“殷天擎,你个混蛋,让我这些年找得好苦啊…”
“你知不知道,咱爷爷吊着口气在那,就为等你回家”
“可你呢,为了一个女人,像乌龟一样的躲起来,一躲就是十几年,你对得起谁呀你…”
殷老板还想说什么的。
在秦英转身那一刹那,所有的激动,泪花,抱怨,不满。
都无声的消散在空气中,只余下无声的失望。
“这位夫人,你…找谁?”秦英语速淡淡,清爽的粗音里透着沧桑。
高壮的身影,胡子拉渣,眼角到鼻尖的位置,还横着一条醒目的刀疤,半个左眼,都被黑色胎记覆盖。
整张脸看起来,严肃又狰狞。
殷老板站在原地,一颗激动的心被打回原地,脚跟都软了。
一个趄趔,差点差倒,好在身后婆子来得快。
稳稳的扶住了她,看了秦英一眼,同样满脸失望,但到底,她本就不抱希望的,因此表现得比殷老板淡定多了。
“夫人,我就说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我们回去吧”
殷老板捂着胸口,双眼眨着红,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
颤抖着的嗓子余音是写满了失望:“回家吧”
这一幕,看着让人没由的伤感,颜落上前亲自扶了她一把:“殷老板,你也别难过,只要你兄长还在世,总有一天,你与他会相遇的”
殷老板长这么大,第一次在人前这般失态,深呼口气。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些:“让你见笑了”
颜落心里有些虚,表现很淡定:“没事没事,人之常情嘛,只是抱歉啊…”
“我义父…让你失望了”
最后这句,真的是她发自内心,替秦英说的。
送走了殷老板,面对故意躲着她的秦英。
颜落也不逼问,一整个下午,后院的气氛可是尴尬到不能再尬了。
直到秦英借出去猎食物的机会,闪了人。
刘林才窃窃的诽腹:“落姐姐,你为什么要把秦叔的脸画成那样子?”
“他真的是殷老板要找的人吗?”
余小翠同样期待,好奇到不行。
颜落没好气的敲上刘林的脑门:“小小年纪,问这么多作甚,少说话,多做事”
说实话,颜落也是打心眼里郁闷啊。
秦英这一走,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肩头扛着一根扁担,上面挂满了动物,各种各样的都有,加起来起码扛了数百斤。
颜落和余小翠几人都惊呆了。
“义父,你是不是又上死亡森林了?”看到这么多物种,比平日里的丰盛百倍,颜落就知道这人又不听劝了。
秦英点头:“那老师傅不是说需要动物骨头嘛,我就寻思着去弄点回来”
“可是别的地方着实太少,村里打猎的人也多,根本猎不到”
将肩头的放下,秦英又转身出门。
“义父,这么晚了,你这是还要去哪?”
秦英笑道:“那林边上,我还丢了十来只在那里,我去把它们拿回来”
颜落:“…”
不得不承认,秦英的战斗力太强了,难怪他能成为村里的暴发户,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颜落提议。
秦英安置她:“我自己去就成,你赶紧处理上一只,晚上咱吃顿好的”
幸好在林边上,去拿一下而已,此刻颜落倒是没有太担心。
就是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说的话,这温厚的男人如数记在心里呢。
趁着夜幕没完全落下,几人合力将所有动物开始处理起来。
按颜落的要求,把骨头剥下。
一行人忙了许久,待这些处理完成,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颜落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满满的几大碗浑食热腾腾的冒着香味。
小三子一行人,抓着鸡腿,吃着吃着就哭了。
“喂,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不好吃就不要吃了,哭啥子”颜落拧紧了眉头。
小三子几人连连摇头:“不不不,好吃,非常好吃”
“我就是太激动了,以后跟着头儿混,每天的吃食也就是看他高兴了,就赏几个子,我们才能填饱肚子,偶乐吃上一顿肉”
“没想,来了乡下,天天有肉吃,我、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大叔,姑娘,你们放心,我们哥儿几个,这辈子,就是你们的牛,你们的马,你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他们几个连声感叹。
刘林捧着碗,听他们说得,眼眶也红红的。
伸手给颜落夹上一筷子鸡肉:“姐姐,他们说得没错,这么好的生活,都是你跟大叔给的,我们以后就是你们的人了”
余小翠听着,早红了一双眼。
瞅她也要开口发言了,颜落连忙制止,挥着手。
“得了,瞧瞧,好好的一顿饭,吃得伤春悲秋的作甚”
“要再说下去,我怕也要哭着感谢我义父一翻了”
秦英眉宇一紧,放话:“吃饭,都吃饭”
这日夜里,个个都带着心事。
白日里那殷老板走后,秦英就开始着手乔装,颜落一看便知道,他与那殷老板铁定是认识的了。
今日殷老板目标直奔秦英,没准人家半路又折回来也不一定。
看秦英对妆容这事半分不通,颜落才拿起自己的胭脂水粉,替他弄了条刀疤,还用了些木炭伪造的胎记。
只要不站得太近,压根不会发现这是假的。
没想还真如他们所料,那殷老板竟然抄了另一条小路折了回来。
殷老板失落远离的背影,颜落总觉得心中酸涩涩的。
那感觉,就好像,年少轻狂时,她曾经爱着的那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她的告白。
于她而言,丢脸不是事,而是那个人压根不爱她,他转身的步子,自信又潇洒,自己于他,就像是个陌生人。
脑子里装着事,睡意也消散几分。
干脆起来,在后院透气之迹,挑眼望去,三十米外,秦英家前院还亮着油灯。
清风凉凉影飘摇,那立得笔挺的壮影,似迷一般倒映在那朵朵蕙兰之上。
颜落抬步走了过去。
她的步子很轻很轻,轻到她自认为秦英该是听不见的。
秦英背手而立的背影,神伤、无耐,透着无尽凄凉。
“你是不是想问,我与那殷老板是什么关系?”
颜落有种偷墙脚被抓现行的感觉,随之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义父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赏花作甚?”
走近,颜落才发现秦英是饮过酒的,淡淡的酒味伴着风,飘散在清凉的空气中。
果然,院里那木桌上,陪伴油灯孤影的,还有一壶青酒。
秦英低头,看着妖娆绽放的花朵:“此花,名唤蕙兰,不似白玉兰清俗,也没有粉玉兰娇羞”
“它就像她一样,入目色彩斑斓,看似平凡,实则惊艳人心”
“可最终,我却把她弄丢了…”
“她穿上大红嫁衣,嫁给另一个男人…”
“而我…”
“那位殷老板说得没错,我就是个乌龟,缩头乌龟…”
“呵…讽刺吧”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连男人该有的担当都当不起”
“出了事,只会伤神,逃避…”
“在这穷山村里,一躲就是十几年”
“我以为那些过去,随着岁月的流逝,也会渐渐淡去”
“我以为被我辜负的人,等不到我,也会重新开始”
“我以为、我不出现,所有人就会当我死了”
“谁料…”
秦英仰头长叹,双目酸涩身影摇曳,将那差点流出的泪水,又吞了回去。
颜落接过他的话,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谁料,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以为而已”
秦英转眸,对上颜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难掩眸中苦涩,苦笑道:“我活了几十载,竟不如你一个小丫头活得透彻”
颜落摇摇头:“义父,你不是不明白,只是钻进了牛角尖而已”
“我不知道你和她的故事,也不知道你们的曾经有多么深入人心”
“如果我看得不错,那位殷老板,就是被你辜负的那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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