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启风这厢出了门,留在屋里的众人少不了要说两句。
林海棠坐在屏风后面低头不语,她一个未出阁的庶女,被允许坐在这屋里,还是因为林?往日里对她不错,众人不敢怠慢的原因,现在这样的场合,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啊。
是以她只是听着,还走了神。
然而有人看不过她置身事外的模样,早早地盯上了她。
环哥儿的儿子,如今已经快要及冠娶亲的林兴嘉伸头凑过来,故作暧昧的在她耳边低语:“小姑姑,想什么呢。”
因为他的父亲是上门女婿,家里的辈分是按奶奶大伯堂弟这样来的,所以他才唤林海棠小姑姑。
林海棠觉得浑身不适,撇过头拉开两人的距离,不回话。
外人只看到他这个大侄子跟小姑姑说话,小姑姑一脸嫌恶的扭开的模样,林?那边的闺女嗤笑一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早就看自己这个小姑不爽了,仗着自己年龄小受尽宠爱,她父亲还从没对她那么好过呢。
“堂妹。”林兴嘉扭过头对她眨眨眼,露出个略带深意的笑容,“堂妹是怪我只和小姑姑说话,吃味了吗?放心吧,你可是我独一无二的堂妹,我忘不了你的。”
“吃什么味,堂兄的话这么甜……”堂妹用袖中挡着脸笑,弯起的眼睛带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勾人的小手,“我看堂兄的嘴才是抹了蜜吧。”
“真的吗?”林兴嘉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柔若无骨的凑到堂妹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张开嘴给她看,“好妹妹快给哥哥看看,是不是真的抹了蜜!”
堂妹被逗得咯咯笑起来,两个人不顾旁人的开始玩闹。
林海棠坐在他们旁边,听也不是看也不是,只觉得浑身僵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
堂妹见堂兄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小姑姑身上,对林海棠露出一个炫耀的表情。
等大人那边说了几句关于师启风的场面话,老太太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时,众人很有眼色的要分分告退。
林海棠也借机与嫡母告退,回到自己与生母的小院中。
往些年她还小,即便与这些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随着年龄长大,她偶尔也能外出逛街以后,就越发的不能忍受这股压抑又扭曲的家族氛围了。
因为是庶女,金陵没有什么大家大户的嫡女贵女愿意和她做朋友。再加上她母亲出身低微,有点身份背景的庶女也不会和她做朋友。至于那些能和她交朋友的人,林海棠与她们接触过几次,发现自己与她们的观念不同,也就没做成朋友。
所以没有知心好友的林海棠不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模样,是否家里有些底蕴的人家也是这般的让人喘不过气?
林海棠不知道,她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太对。
林海棠虽然与生母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却是比较大的,后来宅子翻新时在院子中间又垒了道墙,硬是将两个人住的地方分开了。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她,她本来就与生母住的房间离得远,就算垒了墙,也不会让她们的母女关系更坏了。
林海棠回屋吃了饭,梳洗后挥退丫鬟,和衣躺到床上午睡,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师启风的模样。
明明是唱旦角的伶人,却完全没有脂粉气,反倒有种铮铮铁骨的感觉。
这是她混迹在后宅中完全没见过的一种气势,与她见过的男性完全不同,让她大开眼界。原来世间所有的男子不是都像哥哥侄子那样,也是有真正高洁君子的。
真稀奇……
不过他住的那个院子她以前从没去过,明明地理位置不错,却整日整日的锁着大门,谁都不让进。
要不要明天找借口去看看呢?启风公子去过那么多地方,知道的东西一定很多吧。
她在胡思乱想中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却不敢踏实的睡过去。
也不知道她那个大侄子发的什么疯,从前两年开始就猛足劲的往她屋里钻,说是要教她题诗作对,好不坠他们林府的名声。
丫鬟们怎么能拦得住他?因此林海棠养成了穿衣睡觉的习惯,就怕哪天大侄子跑进来看到她只穿着中衣的模样,那才是坏了他们林府的名声。
不过他们林府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出去问问,谁不知道她的好大哥林?痴迷女色的爱好。不过是碍于脸面,大家不当面说罢了。
不过也怪不得大哥非要启风公子进府了,就是她看到那般好看的人,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月上中天,师启风换了一身夜行衣,趁观言睡着以后又点了他的睡穴,准备出门看看。
他越想越觉得今天屋里坐的每个人看向他时,眼中都有一股深意,同时之前没有深究过的一些疑问也冒出了出来。
比如这嫡系的老三,家中排行老七的林玮。
他今日露出的目光当真有趣,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个废人,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只娶了一个妻子,院中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而大家也会体谅他身上的难处,叫他领养个儿子来养老。
然而若只是不举,会有什么罪恶之处呢?师启风记起一个现代的现象,大多数的男性连环杀人犯,都是阳.痿。
接下来的内容师启风不敢妄加猜测,不过他知道,像林府这样的人家,随便死个丫鬟小妾是不会被深究的。
然而他借着夜色,在林府跑了一个遍,也只看到林环与她儿子密探完以后的情形。
他看着林环儿子越走越远的背影,最终走回林海棠的院子处。
林海棠的海棠苑里种着几株海棠,师启风定眼一瞧,计上心头。
他觉得上次和冬兰用的成精借口不错,也许这次也能用。
林海棠,海棠苑,这不是注定就与海棠有关吗?
只是林海棠的名字一定是哪个长辈随便取的,看别人的大名都是王字旁有美好寓意的字,偏偏她得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花名。
哪家小姐的名字有这么取的?
师启风在屋顶上打量了一下全景,轻跃两下回了自己屋。
虽然已经点了观言的睡穴,可他却不敢保证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有人偷偷摸摸的找来。万一真有人来找他而他不在,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他回了屋子,也在这个可能死过人的屋里睡不着。他干脆借着月光,在屋子里摸索起来。
这个屋子的家具虽然是新换的,可它的墙壁、它的地板与它的屋顶,可都是换起来非常麻烦的东西,他不觉得林府有那个耐心把屋子拆了重建,顶多只是多洗涮两遍罢了。
先去的地方是梁上,上面一粒灰尘都没有,看样子是真的有认真打扫过。
没有找到什么,师启风也不气馁,转而攻向墙壁。他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坑坑洼洼的地方,最终在床底下的墙壁上,摸到了一个两字——
我恨。
照这样看,师启风可以确定,这个屋子一定囚.禁过一个人,囚.禁的时间还不短,甚至长到可以让那个人可以用钝器,在墙壁上留下痕迹。
师启风从床底下钻出来,叹了一口气,这下他更不敢在这个屋里睡觉了。
他总觉得床底下有一个目眦欲裂的厉鬼在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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