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很闲

    
    萧汀兰本不想来。
    无奈被自己母亲和妹妹那么一激，到底坐不住也过来了。
    与穆听澜视线相交的一瞬间。
    一股子羞恼，气怒，甚至暴戾的情绪，充斥在她心间。
    这是对她的侮辱！
    跟这种商户之女较量！
    几乎是立刻的，她想转身走人，但无论是萧夫人眼中那种自信，和萧汀雨期待的模样，都逼得她不得不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她就能赢。
    不过是一个女人，万一明庭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呢？如果真的是尊她，重她，怎么会舍得让她做丫鬟？让她还未出阁就跟在自己身边？
    真的等到明庭对那个女人腻了的时候，若自己已然放弃，岂不是会成全便宜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后来者？
    萧汀兰心里计较着，她在做决定，究竟是争还是不争。
    争，跌了身价。不争，不甘心。
    可她不懂。
    明庭又怎么会不在乎穆听澜的名声？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的任意妄为而被人攻讦。可有一种爱，就是恨不得将对方揣在怀里，拴在腰带上，只想时时都在一起。
    他无私了上辈子，错过太多。所以此生只想自私一些。
    在这一世没见过她之前，理智大于情感。
    而现在，情感早已经碾压一切，他不愿，也不想再跟穆听澜分开。
    于此，便造成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萧汀兰一咬牙，坐在了明庭的对面，没有错过穆听澜翻得大大的白眼。
    明庭看见她僵硬的脸色，便知道身后的小人儿，多半又动用了她那活灵活现的五官，组成了什么让萧汀兰看不下去的表情。
    实在是……
    想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萧太师早就落座。
    毕竟明庭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虽然没有想对皇上那般倾尽所有心力，但他也能感受到，明庭从内心深处，对他是有一种敬畏之情的。
    没有太多客套话，就如普通的家宴一般。
    不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留意一直跟在明庭身后，低着头的穆听澜。
    眼下就站在他对面，萧太师不由得多留意起这个看起来，没有太多规矩的小丫头了。
    那双黑白分明，又明亮的过分的眸子……
    薄唇微抿，好似想到了什么深远往事，目光沉了沉。
    穆听澜眼睛眨啊眨。
    放肆的盯在对面这个看起来有些威严的中年男子身上，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毛毛的。
    “萧太师，皇兄给本王重建府邸之前，可能要叨扰萧家多日了。”
    萧太师还未回话，“不麻烦！不麻烦！王爷能住在我们萧家，这简直是就是蓬荜生辉！”萧夫人先抢着回答道。
    眼神示意萧汀兰起身，“还不快给王爷倒酒。”
    “……”
    刚说完这句话，萧夫人立刻感到一股如火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仿佛一柄犀利刀子，不停的在她身上戳着小洞。
    丫丫呸的！
    穆听澜在内心吐槽。
    说她像老鸨，果然不是虚的！连话都跟话本子里面写的一模一样！
    一步上前，挡住萧汀兰的身形，巧笑嫣然，“这种事儿哪儿能劳烦萧小姐？”
    说罢，笑对明庭，“是吧，王爷。”
    明庭发誓，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威胁，自己绝对没看到。
    萧夫人脸上阴沉如水，冷哼了一声，“本夫人说话，你这种低贱的人，也有资格接话？”
    此话一出，莫说是萧汀兰，就连萧汀雨也白了脸。
    之前王爷对那个贱人是如何维护的，她可都看在眼里，她娘如今这么说……
    果不其然，琥珀色的瞳眸瞬间刺骨如冰，明庭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萧夫人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的人低贱，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同样低贱，皇家也少不得逃了‘低贱’二字？”
    看萧夫人的样子，恍似对自己为难了穆听澜还有些窃喜，以至于一时间根本没有察觉到明庭的不悦。
    等他话音落下，脑子才开始思考刚刚明庭说了什么。
    思考之后，脸色刷白。
    在睹及明庭如湖水般平静的脸时，更是紧张的嘴唇上下打颤。
    “不……不是，臣妇没有这个意思！”
    眼睛瞥向萧太师，希望他能替自己说一句话。
    这端王，怎么阴晴不定？
    萧太师虽然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端王府，但这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明庭羞辱自家人。
    即便那个人他也不喜欢。
    可这代表的是颜面问题。
    所以萧太师的脸上也不太好看，“这位是……”
    穆听澜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已然是逾越，不过她就是气不过刚刚萧夫人那样子……
    鼓着嘴，站在明庭身后不语。
    明庭轻笑。
    她的性子，放在别人那里，就是犯了妇人妒忌的大罪。
    然而在他看来，她吃醋的样子却让他好生欢喜。
    心里悦然，嘴角边似海棠初绽，“还没给萧太师介绍，澜儿，过来。”
    穆听澜往前蹭了一小步。
    明庭仰起头，“这是澜儿，姓穆，蓟川人士，以后会成为我的王妃。”
    他实在言简意赅，可内容却十分精悍。
    导致萧太师微张着嘴，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萧夫人的手心里捏着汗。
    看萧太师仔细打量着那个丫头，目光如炬。
    片刻后，他沉声道，“既然是未来的端王妃，来福，再搬一个座椅来。”
    “父亲！”萧汀雨不可置信的嚷道。
    萧太师不看她，“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说话声调平缓，甚至没有波澜，但萧汀雨知道，这才是萧太师愤怒时候的样子。
    让她心都跟着颤抖。
    萧汀兰咬着唇，仰着头，回了座位。
    穆听澜心下揣揣，不知道眼前这算是什么情况。
    “既然萧太师发话，那澜儿你便坐下。”明庭开口替她解惑。
    穆听澜想了想，“多谢太师赐座。”
    坐下是坐下了，但那人毕竟是那对双胞胎的老子，视线威慑力十足，她莫名的心慌了起来。
    真奇怪，面对明烨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来的不安。
    萧夫人觉得这饭根本没法吃了！
    食不下咽，连说话都觉得脸疼。
    可明庭却当真如在自己家一般，慢条斯理的用餐，甚至给那个女人添饭布菜，而那个女人也是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半点没觉得不妥！
    “爹、娘！女儿先回去了！”
    萧汀兰蓦地起身，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再待下去了。
    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就如夫妻一样的相处，那种温柔，端王从来没对她展现过。
    她还期望什么？还有什么可幻想的？
    “坐下！”萧太师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让萧汀兰心口一窒，差点没提上气来。
    萧汀雨也放下了筷子，不安的看着这一切。
    唯一不受外界影响的，大概就是明庭了。
    “还想吃哪个？告诉本王。”
    穆听澜喉咙上下浮动，她什么都不想吃了。
    眼下这情况，还吃什么？
    萧汀兰见明庭如此，更是涨红了脸，完全不顾萧太师的怒气，深呼吸了几口，转头离去。
    萧夫人匆匆起身，撂下一句“臣妇去看看”，头也不回的离了桌。
    穆听澜：“……”
    萧汀雨是真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她娘和长姐走了，她再留在这里，于理不合啊……
    索性，萧太师一挥手，让她也走了。
    一桌子的饭，只剩下包括穆听澜在内的三个人。
    这……
    吃的不是饭，是尴尬。
    穆听澜看了一眼把局面变得如此尴尬的人，第一次开始自责起自己的冲动。
    “是老臣治家不严，让王爷见笑了。”
    萧太师如是说。
    他这么一说，穆听澜更羞愧了。想着说些什么道个歉，却被明庭按住。
    “本王一直觉得，太师是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
    “是老臣的错，不过还是要多谢王爷，帮忙绝了小女的心思。”
    穆听澜一听这话，便想起了之前明庭跟自己说的，萧太师绝对不会让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家……
    果然。
    不由得多看了萧太师两眼。
    明庭眯了眯眼睛。
    他可是意识到，之前萧太师是恼了自己的。
    到底是他压制住了，还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让他此时看起来，好似已然忘记了之前对自己的不悦？
    微微勾唇，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身旁，因为心虚吃的像田鼠一般的小丫头。
    “穆小姐是蓟川郡的人？你可知绥远县穆家？”萧太师开口。
    穆听澜听是问她话，刚忙将嘴中的糯米团子咽下去。
    可惜，太黏，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一张俏脸被噎的通红。
    “快喝口水。”明庭将水递到她的嘴边，“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咳。”因着着急，又觉得失礼，穆听澜被噎的更紧。
    萧太师收回自己刚刚想要递茶的手，眉山紧皱，“是老臣的错。”
    穆听澜哪里敢让他认错？
    “小女失礼了。”
    萧太师摇摇头，示意她平稳些再说话。
    穆听澜忍不住腹诽，这萧太师看起来，也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为什么生的两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会算计呢？
    “小女正是绥远县人，不知道太师说的穆家是……”
    “是绥远县最大的商户。”
    因着明庭颁发的关于穆家的两道圣旨，没拿到朝堂上说，所以萧太师此时并不知道穆家的事情，更不知道端王身边的那个女子，姓甚名谁，是哪里的人。
    不过看眼下这个架势，萧太师倒是明白让自己女儿黯然神伤的，怕就是这位穆小姐了。
    穆听澜眨眨眼。
    不是说穆家的家底放在邺城，是绝对的末流吗？
    怎得萧太师竟然知道穆家？
    “小女家中便是做生意的，可能，会是太师口中的那个穆家。”
    萧太师一顿，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明庭凝住他片刻，目光中带着审视。
    “不知……穆守德老前辈，是姑娘什么人？”
    穆听澜微张开嘴，看了一眼明庭，回答道，“正是小女祖父。”
    原来萧太师认识的是自己祖父？
    正猜想着，却看他猛然起身，甚至萧汀兰的举动更为突兀。
    “王爷，老臣忽然想到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穆听澜：“……”
    这主人家都告辞了……
    萧太师还真不拿明庭当外人啊。
    那这一大桌子的菜要谁吃？
    明庭玩味一笑，“太师请便。”
    没有半点被怠慢的自觉，反而饶有深意的盯着萧太师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穆听澜怼了怼他。
    询问还要不要吃下去。
    “想吃哪个了？”明庭回过神。
    “……”
    忽然手痒想打人。
    ……
    回了竹阁，穆听澜拉着明庭，“萧太师是一个怎样的人？”
    “澜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对萧太师这样一个老男人感兴趣？”
    穆听澜靠在椅中，手肘拄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啊，他是不是认识我祖父？”
    萧太师认识穆老爷子这件事，明庭也分外意外，“我会找个人去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这有什么啊？直接问祖父不就得了？”穆听澜觉得明庭是多此一举，“你还是先给我讲讲，萧太师的事情。毕竟现在我住在人家府上，多少对主人家也应该了解一点。”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明庭内心在吐槽。
    不过还是应了她的要求，给她讲了萧太师的事。
    萧太师入朝之前，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出使过南周和谈。
    那是大齐皇室初有危机，也是先太后身死之时。
    大荣和南周密谈，想要一举进攻大齐。
    而南周是一个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国家，北边有一多半国土都深入到大洋。岸上的国边界与大齐大荣均相连，若与大荣同时进攻，那大齐就算不被灭国，多半也会被摧毁半个江山，甚至连邺城都不保，只能迁都到更南的地方。
    然，彼时南周也有内患。
    因着一部分国土犹如岛国，所以生活习性与靠近内陆这边完全不同，也时常产生纠纷。
    现任南周皇帝，曾经夺嫡失败，被赶到了北边，没有半年便密谋谋反。
    而萧太师，就是与他联合，造成南周内患加剧，不得已放弃与大荣一同进宫大齐的人。
    可以说，萧太师有救国之功。
    “只是出使南周，挑动内乱而已吗？”穆听澜不解，看明庭的神色中还带着敬佩，总觉得萧太师所做，不应该止于此。
    明庭摇摇头，“当然不是简单的出使而已，萧太师走的是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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