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很闲

    
    程策的转变穆听澜没有半点意外。
    她来的时候就好好了解过程策的为人。
    只是，她更希望他道歉的时候，能收起他的兰花指……
    打通了最高领导的这一关，往后的事情便轻松多了。
    虽然跟着穆听澜而来的，有皇上的人，也有他的口谕。但是她打心里，还是希望跟自己合作的人，不是因为权势低头，而是心悦诚服。
    显然，程策目前看来，便是心悦诚服。
    知茶也是伺候过不少后宫里主子的人，见过的事儿同样也不少。
    后宫里的妃嫔，想让下人臣服，所用的手段也无非就两种，拿捏把柄，银帛收买。
    像穆听澜这样，三言两语就能让一局之首臣服，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她是凭着真本事。
    将这一切悄悄记在心里。
    知茶沉默不语。
    行知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士之后，方才进屋，见程策一改之前“虽然我看不上你，但我要提醒自己咱们都是一家人”的态度，反而谦虚公瑾的询问穆听澜图纸上的内容，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这么快就搞定了？
    虽然知道穆听澜能耐，却没想到她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只几幅图，就把一个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着实有点意外。
    他以为，程策至少也得去掂量一下那图纸是不是真的出自穆小姐这个弱质女流之手。
    如果程策知道行知现在的想法，他大概会告诉他，这图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绘制出来的，如果有，那必是神人。
    而神人，又岂会分男女老少？
    所有外在都是表象，她一定是不是凡人！
    穆听澜不知道自己在一个对船舶行业几乎痴狂的人的眼里已经达到一个神的级别，她此时只想着尽快将船造好，哪里还顾得上程策的臆想？
    还没到午膳的时候，一行人就到了工地。
    图纸穆听澜绘制的非常清晰，成品也有那只小船做保证。
    但中间其实应该还有审查的环节，毕竟一个人完成的事情，难免会一叶障目，看不见自己毛病所在。
    就比如当初的水车。
    知道明庭的经历之后，她才知道当初明庭帮自己补充水车的那几处，是自己前世犯下的错误。
    虽然不会造成什么结果，但是第一次劳作确实白费了。
    除了浪费了不少银钱，也让村子里的人多嘲笑了自己一阵。
    造船，要比水车复杂百倍，千倍。
    其过程中可能会忽略的东西，也要比水车多得多。当然，一旦失败，所承担的风险，也会更大。
    即便她已经尽全力去完善船体结构。
    仍旧不能保证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难以预料的漏洞。
    只可惜，上一世自己没有造船，所以明庭也不知道她将会遇到哪些差错，更帮不了她。
    当时提起这些问题时，明庭的目光几乎能够将她溺毕，“虽然，我没有那个能力帮你，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绝对没问题。”
    没问题么……
    当时穆听澜是真的相信了，但是现在……
    她还是有点胆怯。
    不过赶鸭子上架，这个压力，她不承担也得努力去扛起来。
    程策却将之前的犹疑甩的干干净净，秒变迷弟的围在穆听澜身旁。
    哪怕行知黑着脸将人赶走，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人就又自动贴上来问东问西。
    穆听澜对这种求学精神非常肯定，但是若是他能够给自己提一点有用的建议就更好了。
    从午膳到晚膳，穆听澜都跟在造船所里呆着。
    连那些底端的工匠们，都有些诧异。
    这看起来白白嫩嫩，长得有几分阴柔的小公子是谁啊？怎么程司空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还围着他转？
    不过这造船所，异味大，环境也差，那小公子看起来高贵，却也不嫌弃，就连饭菜跟他们吃的也都是一样，忙起来连口水也不喝。看起来，不像是哪家公子跑这儿来消遣的。
    穆听澜知道自己一直都被被人盯着，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还很“新鲜”，他们看够了便不会再看。
    “穆大人，这几个口是用来做什么的？”
    程策还在一旁仔细的研究装配图，见到那些船厢两面，都有小孩大小的机关开口时，忍不住问出声。
    这遇到大风浪，万一进水了怎么办？
    口？
    穆听澜正埋首于其他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口是什么东西。
    但见程策将船体的图纸拿过来后，瞬间了然。
    “这是用来装火铳的地方，不会影响船的航行。”多的她暂时不打算跟程策说，因为火铳是这船上的秘密武器，不适合太多人知道。
    程策也不再追问。
    那模型上没有这几个口，很明显是穆听澜还有别的想法，等到时候，他就能知道了。
    ……
    却说明庭除夕夜离了邺城，又半夜赶了回去，赶上初一回去祭拜先祖。
    祭祀有三日。
    除却明烨需要亲诣奉先殿祭祀，明庭也不能缺席。
    祭祀前三天，内官在乾齐门内设黄案，立斋戒牌或铜人，表示皇帝即日开始斋戒，期间不得饮酒、茹荤、理刑名，并要沐浴更衣，保持整洁。
    民间倒是热闹的多。
    初一的清晨，炮竹声就响了起来，叫做“开门炮仗”。炮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大街小巷都被笼罩在年的氛围之内，便是瑞气，让人心喜。
    只是不欣喜的也有那么几家。
    萧太师看见被穆家退回来的礼，心中多少失落。
    自打穆听澜烧了工部之后，他就一直了解其中内情。但是萧太师自己本身就是“戴罪之身”，行动受限，所以即便发现这事实好似不是表面的那般，也不能确切探出其中真相。
    倒是明庭在这儿，会跟他说上一二。
    只可惜，这三日他都会在奉先殿，寸步不能离。
    萧太师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澜儿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她的能耐摆在那里，皇上还要依靠她，加上明庭也没有太大反应，所以澜儿一定无事。
    他只担心澜儿是在做其他什么事情，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他必须去穆家一趟，至少也要知道他女儿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夜里。
    萧太师以假借去刑部的名义，到了穆家。
    穆家自然只有穆老爷子一人。
    不过因着之前文家夫妇过来探望过他，所以这大年初一过的也不算是太冷清。
    没办法，谁让儿孙有出息。
    他是想享天伦之乐，但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
    不过他怕什么，有这么能干的孙女，他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是不知道听澜一个人去了那么远，能不能吃好住好，这大年初一的，别委屈了自己。
    当长辈的总有操不完的心。
    尤其穆老爷子这种，好不容易认回了孙女，孙女却没在自己身边呆上几日，心里总是难免担忧她还似曾经在幺台村里似的，亏待了自己。
    正愁着，萧太师却是来了。
    穆老太爷沉下脸。
    他还有脸来？自己大年初一的，别人家张灯结彩，家和人团圆，其乐融融的过着年。而拜萧太师所赐，他孤家寡人，即便有钱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自己却只能看着别人家吃着年夜饭，天伦叙乐。
    当穆香雪是他的孙女时，他只想着要守住穆家不被人窃夺。而等他真正的孙女回来时，他却换了一种想法，心里只想着一家人在一起，那才是好的。
    萧太师看见穆老爷子这面色，心知他还没有原谅自己。
    但，不原谅是对的。
    女儿也不原谅他。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谅解当时的自己，被赵氏钻了空子，害了芳菲和澜儿。
    “穆老太爷。”萧太师在穆老爷子面前两三步站定。
    “嗯。”穆老爷子没多说什么，事情过去多年，他还是自己孙女的父亲，他又能说什么？
    “澜儿她这几日在府里吗？”萧太师犹豫的问出口。
    穆老爷子本能的一挑眉。
    心道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叱咤朝廷的萧太师。
    果然一眼就能看破其中关键。
    看来端王也没有告诉萧太师真相，由着他一个人暗自揣测了这么久。
    冷哼一声，他孙女为了他才这般劳累，凭什么他被蒙在鼓里，坐享其成？那赵氏，他处理了吗？
    萧太师意识到穆老爷子的气息变化，低眉敛目，静候教训。
    “多的老夫也不清楚，老夫只知道，我那苦命的孙女，自打知道她生身父亲是谁之后，便埋首工部，忙进忙出。又暗中听从皇上的命令，去了边城……”
    萧太师瞬间惊怔在原地。
    他不傻，穆老爷子这一句话，他便解了其中含义。
    边城有什么？边城临海，有大齐秘密的造船局。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去边城，目的不言而喻。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自打赵家事发，萧汀兰两个姐妹再见到自己，眼中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恨意。
    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澜儿却……
    多少年了，自打芳菲嫁人，他好似再没感受到鼻子也能这般酸楚。
    压抑胸中澎湃的波涛，萧太师拱手，“多谢穆老太爷告知。”
    穆老爷子静默的看着他，直到萧太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刑部。
    自打赵氏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后，她和赵家直系的人均被压入天牢，等候处理。
    萧太师没再过问，也不想过问。
    只是今夜听到穆听澜的所为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人到了天牢。
    赵氏一族是重罪，被单独关在天牢的最角落，足足五名黑陵卫就坐在这一间牢房的外面，就怕有人会杀人灭口。
    萧太师会来，他们显然也没想到。
    但是因为刑部尚书早就给过消息，无论萧太师可以进来，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在场，萧太师跟赵家说的话，他们也必须一字不漏的传达给皇上。
    “见过萧太师。”
    那五名黑陵卫齐齐起身。
    萧太师也无意为难他们，“本太师想跟赵氏说几句话，五位大人尽管站在一旁旁听便好。”
    黑陵卫互相看看，点了下头，又看向萧衍，“多谢太师谅解。”
    萧太师不再去过问黑陵卫。
    赵氏听到动静，猛地跑到了牢门处，“老爷！老爷！您是来接妾身的吗？妾身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真的害怕了。
    不仅是怕死，也怕赵家那一群人，恨恨的看着自己的目光。
    她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不知道她两个女儿现在如何，更不知道自己要被如何惩处。
    萧太师看着她，目光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赵氏顿时心凉了半截。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可妾身真的是爱你啊！当年……当年因为老爷对妾身好，这整个邺城谁不羡慕？可是穆氏，穆氏的突然出现，让妾身的梦碎了，老爷，这不是妾身的错，是她恬不知耻，勾引老爷，是她，都是她！”
    萧太师凝眸看着眼前的女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嗓音沙哑，“签了它，如果你还想让汀兰和汀雨活命。”
    赵氏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白纸黑字，大大的休书二字严重刺激了她的双眼。
    “不！我不签！老爷你忘了吗？那年你出海，我怀着身孕等你，足足五个月的时候，我听到你噩耗，差点一尸两命，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萧衍未答，他没忘，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误了大齐，害了芳菲，也毁了自己。
    而他和芳菲的女儿，是他的救赎。
    他不会一错再错。
    看着萧太师的目光冷静的让人发寒，赵氏终于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她会死，因为他的检举，她终于被他舍弃了。
    不，可能是他在知道当年穆芳菲为什么嫁给常靖义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舍弃了。
    是啊，她是害死他心爱的女人的罪魁祸首，狠辣如萧衍，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赵家的人不断在嘶吼咒骂，还有人试图将萧太师一同拉下水。
    他们知道这里有人监视，他们即便是死也想从萧衍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萧衍！你不得好死！没有赵家，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你这个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东西！”
    怒骂着的人，是赵氏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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