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闻言一喜,还仰着脸,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许尤不禁感到心微微漏跳了一拍。
沈慈试着动了动,可是到底身体不便,虽说那些狱卒也并没有下狠手,收了劲儿,却也让她吃了好些苦头。
她为难看着许尤,表情很是尴尬,在许尤看来,还带了些可怜劲儿。
许尤不声不响地便过去扶着她,就这样一瘸一拐地将她带出了大牢。
郑炳慢吞吞跟在后头,感慨着想,三爷何时能这么温柔对他?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走不多时,许尤便失了耐心,他走路向来昂首阔步,何时这样小步慢行?马车她是坐不了的,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抱着她过去。若是这样,也就不过几步路而已,不得已之举,算不上太过孟浪。不过话没出口,他却是硬生生地压回去了。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柔美的下颌,她故意认真盯着脚下的路,仿佛丝毫不知道身边还有人似的。
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沈慈此时也感受到头顶射来了一道视线,骤时更紧张了。
平日里在秦家,她整日接触的不过就是秦显与沈京,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就是以前的程?保???彰ψ拍钍椋?胱约航涣饕菜悴簧隙啵?慰鲆膊换嵴庋?а?畋车摹
这还是头一次这样亲密地和自己年岁相当的男子接触,她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左顾右盼。
许尤看了一会儿,直感到喉咙发紧,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手掌不由收了力。
沈慈即刻感觉到,微微有些抗拒。
许尤凛然回神,尴尬道:“手有点酸。”
他低咳一声,开始转移注意力,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逐件讲给沈慈听。
沈慈本已知道程?鄙硖謇锏亩疽驯磺宄?貌畈欢啵?筒欢√??侨司够瓜敫??露荆?氖敲荒艿贸眩?踩盟??眯睦镂⑽⒎⒉??艚幼疟闶沁裥辏?档降祝?际俏?四歉隼?帧
“也不知那杨林是否知道此事?若是他父亲一人所为,他日后恐怕也不好做人呐。”
她老气横秋一叹,许尤心里直发笑。
他总是觉得她有两幅面孔,一幅精明敏锐得让他啧啧称奇,另一幅却略娇气,还带点迷糊,让他总是不经意生出怜意。
他忽而问:“你可曾得罪过程县令?”
沈慈默默看他一眼:“若是纠缠程?闭饧?拢?峙挛胰肥档米锪怂?!
这两日她也在回想为何偏偏是自己?程县令看不惯的定然是秦家人,但自己并不算是真正的秦家人,只是上有老下有小,她一直表现得更为活跃,恐怕正是这样才刚好入了程县令的眼,用她来杀鸡儆猴来了。
这一点许尤自然也想到了,但他潜意识里又觉得没这么简单,沈慈到底是个外人,哪有不对秦家人下手,对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外人动手的道理。
想到离开,许尤心里又浮现出了另一件事,见气氛稍微缓和,他便不经意问道:“沈姑娘是哪里人?”
沈慈觑他一眼,镇定道:“安平郡人士。”
话毕,迟迟没有回应。
难道自己猜错了?许尤皱着眉,疑惑起来。
沈慈心跳得很快,觉着这个问题既普通却又有深意,见许尤不言语,便也不多说,以免露了马脚。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走到了秦家门口。
孙氏和沈京正从大门口出来,二人都面色蜡黄,看上去休息得很不好。
沈慈心里一酸,道:“母亲!”
孙氏本是面无表情,这一抬头,看见了女儿,瞬间眼泪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
孙氏得知女儿此次脱罪,多亏了许尤的帮助,心里本就感激。又见他竟还亲自护送女儿回来,更是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
只见他身形颀长,面色沉静,举止有礼,举手投足间有股贵气,想来是个阔家少爷。
这边将沈慈扶到房里上完药,那边沈京就悄悄将她拉到一旁,说上次正是误会的他对阿姐行轻薄之事。
孙氏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她虽感激许尤仗义相救,但她可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了,总觉得他过于殷勤了些,又听儿子这样一说,虽已知道上次不过是个误会,但不正说明他与女儿之前便是认识的吗?
这样一想,本想留许尤在家吃饭,却也就此作罢,只口头道了谢。
许尤走后,孙氏来到沈慈身边,问她:“这位小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的?”
沈慈一愣:“我不知道。”
“那你们之前是如何认识的?”
沈慈脸一红,本想说不认识,可孙氏那眼神盯得紧,很快看出了她有意撒谎,沈慈只好低着头闷声道:“不小心认识的。”
孙氏无语,感叹着这算个什么回答,遂不依不饶:“不小心认识是个什么认识法?”
沈慈心道,难不成要说自己绑过他?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遂将头蒙进被子里,任孙氏怎么拉也不肯出来。
孙氏只好叹气作罢。
折出房间便去找了秦显,着他去打听打听这许尤的身份。
没两天,秦显便将许尤的身份给打探了出来,天瑞书馆这几天不是聊程?保?盍郑?闶橇男碛龋??环汛祷抑??臀柿顺隼矗?嫔?苁悄芽矗河质歉龉蠹易印
孙氏一听这许尤是太守的儿子,心里咯噔一声,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她即刻将这事告诉了沈慈,却见她一脸茫然:“这,怎么会呢?”
孙氏严肃道:“怎么不会?一见这孩子便知他非富即贵。”
“这……”沈慈说不出话,她自然知晓许尤是贵家少爷,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太守的儿子,谁能知道他不好好待在朔阳郡,却非得跑到桥林这个小地方来呢?
她忽然想到他那天问自己是哪儿人,心里不免担忧,莫不是身份被人知道了?但又觉得杞人忧天,此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许尤远在朔阳若能知道这件事,除非他是神仙。
**
自大牢回来后,沈慈一直在家静静休养,一晃便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些日子,秦大勇与秦显不时外出,到县令府附近转悠,很关心程?钡那榭觥
只可惜一直见不到程?背隼矗?慌级?咏?鱿亓罡?娜丝谥械弥??指吹檬?趾茫??患溉毡憧善舫糖巴?费艨ち恕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日,二人便见得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而程?辈灰换岫?灿上氯朔鲎懦隼戳恕
那下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但程?敝皇浅聊??牛?裁椿耙裁凰怠
像是有感应似的,他忽然偏头看向秦大勇和秦显所在的地方。
秦大勇是个老实人,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故而一直不肯再主动来找这个儿子,怕给他添麻烦,这次也是因为实在担心得不行了,才破天荒地来了县令府附近。而程?弊??返恼庖幌拢??鋈痪醯靡磺卸贾档昧耍?诙淘莸亩允又校??置髑萍??钡难劢怯欣峁狻
他迟迟不肯上马车,还是旁边那下人怕待会老爷出门撞上这一幕,不停催促他,他才慢吞吞地上了车。
秦大勇回来,将方才所见告诉了刘氏,刘氏也不由笑出了眼泪。
自打这次沈慈被冤,他们是彻底知道了,果真是这程县令容不下他们啊!那么,之前程?钡闹种掷涞?形??且部梢岳斫饬恕
沈慈代他们入了牢,还挨了板子,秦家夫妇心里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做了许多好吃的为沈慈补身子。短短时日,沈慈不仅伤口恢复得十分迅速,连小脸也圆乎了不少。
就连孙氏也打趣:“下巴都圆润了些,别人一看哪里会以为你是逃难到此的流民,还以为是富家小姐呢。”
沈慈一好,孙氏的心不再一味担忧,终于有时间想想别的事了,这日忽然想起了许尤的事,担忧又深了几分。
她已是生儿育女的妇人了,这年轻男子对女子好在她看来就是一件不大寻常的事。
一开始她担心许家与东山侯的关系,可这些时日一想,这也算不上个大事,他们的身份绝密着呢,又远在小城,谁能知道?
但除却这一点,她仍是不希望沈慈与许尤有过多来往。
她瞧着,许尤对女儿着实不错,女儿对他似乎也有那么几分情愫,不然何至于一提起他就羞得钻被窝去了?可这点最为致命,先不谈那许尤是如何想的,就她们如今的家境,这太守府哪里是高攀得上的?
到底是关系到女儿的大事,孙氏越想越多,越想越觉着这二人有古怪,一不留神,手指被针扎破,涌出了几滴殷红的血。
她咬了咬牙,轻轻用唇含着伤口,心烦意乱地出房。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沈慈懒懒在小院子里晒着太阳,斜斜倚着旁边的大树,眼睛虽盯着自己这方向,却早已神游太虚了。
她正要开口,门口传来沈京的声音:“什么?许公子又送吃的来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京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叫郑炳的仆人,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上次他误会许尤要轻薄姐姐,遂上前与这郑炳搏斗,被他狠狠一推,就栽到了地上,到现在都觉着屁股隐隐作痛。可郑炳如今是特派来秦家看望的人,拿人手短,他也只好忍着气,咬牙切齿地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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