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揉了揉那只被反扭的胳膊,不得不说,很疼。
不过被贺枝裕这么一问,心里居然娇气的涌出一点委屈感来。
她“哼”一声,“差点以为要断了。”
贺枝裕立马瞪向宋亦聃。
刚刚还满脸警惕的男人不由得背脊一凉,主动向纪?|道歉:“不好意思,美女,我不知道是熟人啊。”
事情回溯到三十多分钟前——
宋亦聃边开车边瞥向后视镜,嘴里冲贺枝裕道:“有辆出租一直在后面跟着,你私生粉?”
贺枝裕回头望了一眼,拒绝轻易扣锅,“不一定。”
宋亦聃将车开进停车场,熄了火,看见贺枝裕还提了袋吃的下车,吃惊地说:“你来酒吧竟然还自备口粮?”
贺枝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颇有些无奈,“带给阿诚的。”
阿诚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两人一踏进去。贺枝裕就让宋亦聃等他一会,他提着食品袋过去找阿诚,先把这份让纪?|“操碎了心”的晚餐妥善的送出去。
宋亦聃找了个地方,正百无聊赖地等着贺枝裕回来,突然发现一个女人打扮得鬼鬼祟祟,在舞池来回穿梭,视线不知道在搜寻什么。直到她看见了贺枝裕,眸光霎时亮了起来,一路追在贺枝裕身后。
宋亦聃眼睛一眯,立马把她跟刚刚的出租车联系起来。
这幅样子,看着不像是私生,难道是狗仔?
又或者是……
不管是谁,宋亦聃迅速给贺枝裕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有人追着他到了酒吧,而且此刻就跟在他身后。宋亦聃让贺枝裕别回头,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把人引到走廊,宋亦聃再出面,直接把人给擒住了。
结果——
乌龙一场。
纪?|跟着贺枝裕去了一间卡座,路上,她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有点惊奇他居然没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卡座里还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翘着腿,桃花眼,发型三七分,左边头发剃短,右边刘海梳下来,像个逗号一样,看着不怎么正经。
他仿佛等了很久,听见动静,立即转头,视线远远射过来。
“你们怎么才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纪?|。
他浓眉上挑,将目光转向贺枝裕,眼神示意他:什么情况?
纪?|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认出了自己。
因为他不像宋亦聃一样,乌龙过后盯着她的脸时,目光里还充斥着打探和好奇,眼前这位纯粹是一副“这个女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的表情。
纪?|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路人缘不怎么样,国民度还是很高的。
结果刚刚宋亦聃压根就不认识她。
比起被当成“跟踪狂”,这才是真的被钉在耻辱柱上啊!
所以就凭这一点,眼前这个逗号刘海的男人就比宋亦聃在她心里的印象分高。
“恰巧碰见了。”贺枝裕招呼纪?|过去,简单为他们做了下介绍。
他用“约你吃饭那天开的那辆车的车主”来定义逗号刘海的男人,纪?|“嘿呀”一声,当即又在心里给他加了好几分。
其实不用贺枝裕介绍,纪?|也知道他的身份。
毕竟她对贺枝裕做过非常详细的调查,关于他家里的人员组成和大致情况也了解得七七八八。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是:贺枝裕的父亲贺?是万腾集团的董事长,他本人却来当了演员。而贺枝裕的叔叔也就是贺?的亲弟弟,又是国际著名导演贺衍,贺衍的儿子——即贺枝裕的堂哥贺时宇,反而由大伯带着,目前在万腾集团就任总经理一职。
这两对父子仿佛像是对调了!
而眼前这位,可不就是贺时宇。
宋亦聃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贺枝裕形容他为“油腻的侦探”,因为他瘦瘦高高的,身材像根竹竿,又长着一张标准的高冷禁欲脸,性格却油嘴滑舌。
纪?|对这几个字还有点熟悉感,仿佛在哪看到或者听到过。对于他的身份,纪?|仅有片刻的惊讶,转瞬就能想通,任谁被人在暗地里盯着搞了五年,都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贺枝裕雇侦探也不奇怪,看来他今天出来是因为惊悚照片的事?
因为纪?|的存在,屋内的气氛无端陷入了尴尬。他们要聊的话题显然不好当着纪?|的面开口,所以三个男人好一阵都没说话。半晌后,贺时宇忍不住凑近贺枝裕,歪着头小声道:“你把她带来干嘛?”
宋亦聃在一旁代贺枝裕回答:“这位美女跟着我们过来的,从酒店开始。”
于是贺时宇又露出吃惊的神色,怀疑地看着贺枝裕,“你欠人钱了吗?”
言下之意,过来追债的?
“请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走心一点,都能听见好吗。”纪?|好心提醒,同时纠正:“还有,我叫纪?|,谢谢。”
后面这句是冲宋亦聃说的。
宋亦聃朝她做了个敬礼的姿势,以示get!
贺枝裕突然起身,对宋亦聃和贺时宇丢下一句“我一会再来”,然后走到纪?|面前,微微俯身望着她,“我先送你回去。”
纪?|没想到他会撵人,后悔插了那么一嘴。目光一闪,轻咳了两声。光速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装聋作哑地表示:“那个,你们不用在意我,我这个人不仅身体娇弱,听力也不太好。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其实都听不见。”
三个男人同时露出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表情。
贺枝裕还是把纪?|拖出了酒吧。
他没有开车过来,所以走之前要走了贺时宇的车钥匙,继骚包的红色跑车后,又开走了贺时宇一辆车。
夜晚的街道依旧车流不息。
行至一个红绿灯时,贺枝裕停车,扭头,好奇地说:“?|?|,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纪?|心头一震。
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颗小石子,刹那间泛起涟漪。
她条件反射地装傻,“哈?”
“当初你跟姜荷换资源,来拍《如梦令》,并不是为了积累口碑,是为了我。”贺枝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道:“你今天故意让小兰送两份吃的过来,也是为了寻个借口来找我,但没想到我要出门,所以你才一路跟了出来,对吧?”
他简直像开了天眼一样,把一切猜得分毫不差。
纪?|微张着嘴,即使拼命让自己稳住,保持镇定,可还是抑制不住眸光中流泻出的震惊。
自己的心思居然早就被贺枝裕看穿了。
车内的氛围一时变得有些微妙,直到身后有汽车按响了喇叭,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如同给纪?|打了一计清醒剂,她迅速让神志归位。
抬眸一看,红灯已经跳转,变成了绿灯。
她提醒贺枝裕,“喂,绿灯了。”
于是贺枝裕再次启动车子,没一会儿,又回到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他目视前方,眼神中有一缕坚定和探究。
纪?|感到头疼,他大学时候的教师评语上,老师写的“目达耳通、七窍玲珑”真是一语中的,诚不欺我!
没事这么聪明做什么?
她想借口也很费脑的好吗!
纪?|眸光微闪,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说接《如梦令》是为了口碑并没骗你啊,今天的事只是临时起意。”说着观察了下贺枝裕的反应,见他眉梢微挑,没吱声,又继续说:“正常人经历完被人摸进酒店房间放惊悚照片的事,还得知这类诡异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而是连续五年,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虽然人家的目标不是我,但是不妨碍激起我的好奇心嘛。”
贺枝裕偏头望了她一眼,“好奇什么?”
“那个连续五年在暗地里对你使这些小动作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说到这里,纪?|想起了什么,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而且你不也骗了我,说是黑粉干的。可一次、两次就算了,甚至都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是足足五年的时间。生活中有哪个黑粉这么无聊?就算真有这么无聊,也没有这种恒心和本事。”
贺枝裕眸色渐深,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自言自语般地嘀咕:“其实我原本以为……”
“以为什么?”纪?|听见了,想起他那天在餐厅里说的话,不禁笑着调侃:“不会还以为我暗恋你吧?”
贺枝裕的脸色缓和下来,眸光中也染了笑,向她解释:“我那天其实开玩笑的。”
纪?|“哼”了一声,“谁要信你。”
似乎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贺枝裕没有再问,纪?|不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还是心知肚明,却懒得拆穿。
回到房间门口时,纪?|发现她出去前挂在门把上的那个食品袋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小兰拿了进去。
贺枝裕等她进门后,跟她说了声“晚安”,才转头离开、
夜里纪?|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刷微博。
她翻出自己的关注列表,找到贺枝裕的工作室账号,点开,一条一条浏览下去。
贺枝裕本人并没有开通微博,当初刘导组织饭局,介绍《如梦令》几位主演互相认识时,纪?|就跟他工作室互关了。贺枝裕平常的一些活动或者其他什么消息都是通过工作室传达,所以这个微博号里他的生活内容很少。大多都是一些关于他作品的宣传、代言的品牌广告等,偶尔掺杂着几条对粉丝的留言。
纪?|翻到了工作室半年前发的一个电影《漫步》的主演专访视频。
《漫步》改编自青春文学作家飞羽的原著小说,是一部青春文艺片,半年前上映,主演正是贺枝裕和栾杉。
纪?|指尖轻触屏幕,然后将手机横了过来,举在面前静静观看视频。
记者果然无出意外地问到了贺枝裕跟栾杉合作的感受,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枝裕表情温淡,认真想了想,随后说:“栾杉跟我母亲很像。”
记者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于是又问:“比如呢?你觉得具体哪里比较相似?”
“气质吧,都比较安静。我母亲话不多,一般也不会生气,是很温柔的人。如果要用两个词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端庄自持,温婉纯良。”贺枝裕保持着一贯的耐心答完。
记者立即感叹道:“哇,那是很高的评价了!”
端庄自持,温婉纯良。
原来他心里是这么看待栾杉的。
单从这个视频里看,贺枝裕和栾杉两人就是寻常的合作关系:不亲近,也不生疏。
栾杉如贺枝裕所说,全程都很安静,除了点名问到她时会回答一下外,几乎没有开口。她跟贺枝裕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难道贺枝裕那天会出现在栾杉住的医院里只是巧合?
可是,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正在这时,纪?|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吓了她一跳。
一看,竟然是贺枝裕。
真是巧了。
纪?|从思绪中抽出身来,退出微博,查看消息。
贺枝裕:?|?|,明天你几点去片场?
纪?|:?
贺枝裕:我跟你一起。
纪?|:说吧
纪?|:有何阴谋
贺枝裕:?
纪?|:你这样
纪?|:让我想到一句话
贺枝裕:什么话?
纪?|:无事献殷勤
贺枝裕:唔,无奸无盗。
不是……
纪?|习惯分句发消息,所以她完整的一段话还没发完,贺枝裕就已经打出了回复。
这个人,一看就不常上网!
谁说无事献殷勤后面就一定是“非奸即盗”了?明明还有“非常喜欢你”啊!
如果让景润看见,肯定会觉得她太自恋了!
贺枝裕:我明天早上去叫你。
纪?|目光微垂,暗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只不过是分了下神,他是当她用意念回复了吗?
纪?|:对了
贺枝裕:嗯?
纪?|在聊天框里打出“你跟栾杉”几个字,顿了顿,又统统删掉。然后改成“你知道栾杉”,再次顿住,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反复几次后,纪?|犹豫着,打到“贺枝裕,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栾杉去世前见过她?
“啊……!”
最后,纪?|干脆把手机背面朝上摁在床上,烦躁地喊出声。
过了片刻,她又重新把手机拿起来,将那句打了一半的话删光,发出两条消息。
纪?|:没事
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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