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恋爱是美好又快乐的,小松鼠温念拖拉着爱情的种子,打算回到树洞里用爱过冬。
十一月中旬,时节小雪,气候转凉,但电影里的还是夏季,温念穿着单薄的衬衫,每每拍完一场戏,顾一鸣便上去给他披上大衣,又给他递去热水。
不过尽管是小心照料着,一寒一暖下来,温念还是感冒了。
向理给他买了感冒药,温念吃了之后继续去拍戏,晚上有一场在雨天里的戏份。
是十一月的寒雨,温念淋在里头,冻得台词都念不利索,卡了好几遍,总算是过了,人都快冻傻了。
一下戏,顾一鸣和向理立刻过去,向理拿了大毛毯裹着他,顾一鸣拧开保温瓶让他喝点热水,温念打着哆嗦,到了室内后去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唇没有血色,脸是一层白,向理把围巾替他捂上,温念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顾一鸣开车,温念回到家,向理叮嘱他好好休息,温念“嗯”了一声,等向理他们走了后,趴在被窝里,给林岁稳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林岁稳的声音从传来,是惺忪困倦的语气,温念一愣,才想起林岁稳之前和他说过,他这段时间是在国外出差。
“小念……”
林岁稳唤了一声,没听到温念的声音,又顿了顿,轻声道:“小念,怎么了?”
他等着温念说话,却听那头????,呼吸沉缓间,温念细着嗓子,他说:“林先生,我想你了。”
柔软的声线像是三月日光,淋在林岁稳心里。
林岁稳缓缓呼吸,他柔声说道:“后天就回来了。”
温念不语,林岁稳翻身下床,双脚踩在毛地毯上,走到窗边,入夜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天幕月光细细垂下,他的侧脸被月色打磨,显得温柔又深情,他问:“想我了吗?”
温念乖乖回答:“想你了。”
林岁稳的手轻轻蜷缩,抬起半掩在唇边。
温念之于林岁稳就好似月震,他在陆地上站着,抬头看月,平波无痕,却不知半空中的月亮早已是震颤了数百万次,就如林岁稳的心一样,温念是看不到其中的起伏煎熬。
种种一切,温念都不会知道。
温念失忆,林岁稳是庆幸的。
他们说了会儿话,林岁稳那边是凌晨四点,他陪着温念入睡,挂了电话,林岁稳躺在床上,看向窗口,天色已亮。
温念这夜睡得很安稳,只是第二天,昨日淋雨的后遗症还是显现出来了,他的感冒加重,吃了药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手脚也都是无力。
上午拍了几场戏,导演看他精神不济,便让他去休息。
向理过来扶他,掌心贴在他的手臂上,便吓了一跳。
“温念,你身上好烫。”
她又抬起手去碰温念的额头,额面滚烫,温念半阖着眼,脸上浮出两坨烧红,他抿着唇,吁了一口气,对向理虚弱道:“我头好疼。”
“温念,你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
向理让顾一鸣去开车,她则扶着温念上车,温念靠在车里,脸越烧越红,向理让顾一鸣开快些,温念闭着眼,嘴里呓语着。
车内晃晃荡荡,温念把额头磕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头昏脑胀时,脑袋里却似涌现出一些琐碎的记忆。
某个夏日,闷热的车厢内摇摇晃晃,纤细白瘦的男孩把额头磕在玻璃上,脸往上蹭着,试图让自己凉快些,但那块玻璃很快就被焐热,他只好又换了一地方。
还没蹭多久,肩膀就被拽开,他扭头,姿容温婉的女人念叨着,“小念,这玻璃脏不要靠上去。”
被唤小念的男孩撅了噘嘴,他睁大眼,看着女人,稚气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女人顿了顿,微笑着说:“妈妈给你找了个爸爸,我们去他家。”
车在某一处停下,刹车让小念的身体前倾,他不稳当的趴在前面的车椅背上,侧过头看向窗外的三层楼高漂亮的小洋房。
女人把他拽下来,拉着小念下车,到了门外,指着那花园楼,对男孩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温念?醒醒,到医院了。”
手臂被轻轻推开,温念睫毛颤抖,睁开了眼,他看到向理,眼里的朦胧渐渐清醒,他慢腾腾坐起来,揉着发胀的额头,他对向理说:“我好像梦到我妈妈了?”
向理一愣,“你妈妈?”
温念点点头,却听向理皱眉道:“可是……你是孤儿啊。”
温念一震,向理抬起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她说:“签你的时候,你和我们说,你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父母的。”
温念张张嘴,喉咙里有些干涩,隔了几秒,他突然笑了,他说:“那大概就是个梦吧。”
到医院里向理去挂号,温念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长椅上,他精神不济,心情便郁郁,拿出手机想和林岁稳说说话,可又想到对方是在工作,便不想去打扰他了。
温念去检查,热度还不低,医生认出他是温念,悄悄问他能不能给他女儿签个名,他女儿快过生日了,他想给一个惊喜。
温念性子软,听到这个,就拿着笔在医生拿出来的本子上,写下一行生日快乐的祝福。
医生开心的收下签名,给温念开了单子,又叮嘱他要去做一个输液的过敏测试,温念点点头。
他自己是烧的晕乎,还是向理带着他兜来兜去,最后去输液区,找了个角落坐下。
温念坐在软椅里,后背贴进去,向理陪了他会儿,又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要离开,留下一个顾一鸣,向理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温念,顾一鸣连连答应。
温念挂了点滴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他手机放在大腿上,顾一鸣则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玩起了游戏。
一共要挂两瓶,挂到第二瓶的时候,温念的手机震了震,温念没反应,顾一鸣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林先生”三个字跃入眼,顾一鸣没多想,接通电话,对方的声音传来,叫了一声“小念”,顾一鸣顿了两秒,随即道:“不好意思,温念他有些事不能接电话。”
“你是谁?”刚才还是一片柔软的声线立刻成了冰渣。
顾一鸣心里打了个颤,他说:“我是温念的助理,温念他发烧了,在医院挂点滴,刚睡过去,你要是有什么事,待会等他醒了,我告诉他,让他回你。”
“谢谢。”对方短暂两字,随后便利落挂了电话。
顾一鸣听着一阵忙音,眉头皱了皱。
温念挂完点滴已经是傍晚,顾一鸣送他回家,给他去买了一些清淡的粥,温念没什么胃口,他回到家后就拉开了被子,衣服都没脱,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去。
顾一鸣看着温念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像向理,有那么多法子和温念孩子气的举动周旋,他挠挠头,只好对温念说:“我把粥放在了桌上,温念你待会醒过来肚子要是饿了,记得把粥热一热再喝。”
回答他的是温念哼哼两声。
顾一鸣走了之后,温念便又睡死了过去,头埋在枕头里,沉沉的,被梦包裹。
再次入梦,场景变化,男孩跨步走在木制的楼梯上,有人带着他,推开一扇红木色的房门,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女人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着男孩的肩膀,问他喜不喜欢。
男孩欣喜的点头,一头扎进去,跑去捡起床上的玩具,他回头,新的爸爸和妈妈站在一起,爸爸脸上挂着笑,他微微错开身,站在他身后的小孩。
他说,“这是你的弟弟,他比你小一岁,叫……”
叫什么?
模糊的声音传入温念耳中,像是老火车驶入隧道的轰隆声,黑暗也在那时降临,他努力去看,拨开大片黑雾,却还是什么都摸索不到。
梦境里的父亲说:“弟弟耳朵不好,戴着助听器,和他玩时,念念要注意些哦。”
男孩说好,他走到那个与自己一般高,应该是弟弟的孩子面前,伸出手,拉住了对方蜷起细瘦的手指。
温念打了个颤,手似抓到了什么,猛然惊醒,他睁大眼,看到了昏暗光线里熟悉的轮廓。
“林先生!”
温念惊喜的大喊,扑腾着坐起来,一把扑过去,整个人都撞在了林岁稳身上,像是无尾熊紧紧抱着林岁稳。
他看到他便是想去吻他,含着林岁稳的下唇,舔吻了好几遍,又觉得不够,沿着去咬林岁稳的下颌,在下巴上留下浅浅压印,弄得林岁稳半张脸都像是被小狗舔过,他才作罢。
趴在林岁稳肩头,嘴唇贴着对方耳边,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打电话,是你助理接的,他和我说你生病了,我不放心,便回来看你了。”林岁稳任由温念抱着攀着,他微微昂起被紧箍着的脖子,舒了一口气,他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哪里没事了,我头疼死了,肚子还饿,你不在,我都快要想死你了。”
林岁稳心里一紧,沉声道:“不要说死这个字,不吉利的。”
温念没在意,只是又叼着他的下唇,咬在嘴里啜了几下,他撒娇道:“那你要多陪陪我啊,我就是很想你。”
林岁稳咳嗽一声,他抱着温念让他先下来,温念不乐意,只把姿势稍微换了一下,从半个身体趴在他肩上,变成了坐在他大腿上,他晃着脚丫子,伸手搂住林岁稳的脖子,像只要主人抚摸的小猫,仰着头,声音天天腻腻,“再亲亲我。”
林岁稳低下头,温念伸出舌尖,他身上热乎乎的,和林岁稳亲了一会儿就更热了,他把头埋在林岁稳怀里,声音低了下来,“你再摸摸我。”
林岁稳伸出手,温念本来就是发着烧,于是没多久就软了下来。
林岁稳抱着温念去清洗,他刚才睡时,什么都没换,脱去了之前的衣服,林岁稳给他拿了一身宽宽松松适合家里穿的衣服,温念抬起手,林岁稳帮他把袖子套上。
穿好衣服,林岁稳问他:“饿不饿,我去给你做吃的。”
“饿,好饿。”温念像是小尾巴跟在林岁稳身后进厨房,他嘀咕道:“顾一鸣拿来的粥看着就好难喝。”
林岁稳笑了,他给温念煮了细面,汤底很鲜,温念吃了好多,吃完后,浑身泛着懒劲,看着林岁稳收拾碗筷的背影。
林岁稳陪了温念两天,等他热度退了后,便要坐飞机离开了。
温念舍不得他,林岁稳走的时候,他把脑袋抵在林岁稳肚子上,像是小狗不开心赌气,林岁稳是哭笑不得的,他对温念说,“过一个星期就回来,之后我会有一个长假。”
“真的吗?”
林岁稳点头,他伸手轻轻抵开温念的脑袋,替他整理乱糟糟的头发,他对温念说:“假期我来安排,我想带你一起去看落日。”
当天晚上,林岁稳便走了,不过离开前,他给温念留下一本名为《生活百事通》的书。
温念哈哈大笑,翻开书页,一枚蓝色花卉的书签随之掉了下来,温念捡起,拿着那干花书签来回打量一番,又重新放进了书页里。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鸢尾花做成的书签,而鸢尾花的花语是,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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