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之南,巍巍岘山,连绵起伏,传说此地乃是上古青帝伏羲的埋葬之地。此刻的岘山之下,晚春斜阳映着绿树,洒落斑驳树影,树影下是一条蜿蜒的小道,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处。此刻的道路上行着一长一幼两人,长者是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幼者是个四岁左右的男童。
那男童身躯娇小却活泼好动,一路小跑,只顾着拨弄手里的小玩意儿。原来幼童手中举着的是一个简陋的小风车,在奔跑中哗啦啦的转动。这风车做的十分简陋,仅由一根树枝和几片树叶串联而成。幼童身后的男子身材高大,肩负一个布包,手拿一柄长剑,此时不疾不徐地跟在幼童身后,满眼宠溺神色。那幼童只顾奔跑,未曾留意脚下,忽然不慎被石头绊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男子急忙上前抱起幼童,轻声问道:“啸儿,摔到哪里了?可有摔疼?”声音中满是爱怜之意。
男童揉了揉眼,止住哭泣,只是看着手中已被压坏的风车,很是委屈地道:“啸儿是男子汉,啸儿不疼,只是……只是把义父做的风车弄坏了。”
男子闻言笑道:“不打紧,义父再给你做一个便是了。”说罢,单臂抱起男童纵身一跃。这一跃足有丈余之高,只见其半空之中身形忽滞,手中宝剑寒光一闪,道旁大树上早已落下一根枝丫。
片刻之后,男子将那枝叶又做成一个风车,交付到幼童手中。
男童展露笑颜,接过风车环住男子脖颈,亲昵地说道:“义父真好,我最喜欢义父了。”男子闻言,也是面露笑容,任其抱在颈上,似乎不舍得再让幼童步行,索性抱起他快步向前。
两人又走了十来里地,约莫黄昏时分,来到半山腰的一处酒肆前。这酒肆极为简陋,土墙草顶,便似一个民房一般,若不是屋外挂着的幌子写着“鹄鸣酒居”四个字,怕是没人能看出这是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那店家见有人来,急忙出来迎到:“客官请进,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
男子并未答话,看着那迎风飘动的酒旗,问道:“你这店,名字倒是取得不俗,这酒旗的字也很是漂亮。”
店家笑道:“不瞒客官,这店名和酒旗上的字都是年前路过此间的一位先生赐下的。”
男子赞道:“这先生倒是雅趣,不知叫什么名字?“
店家答道:“那先生虽只来过一次,我倒是记得清楚,约莫四十来岁,身长八尺,也与客官一般,带着一柄长剑。名字古怪得很,叫做龙心八。”
男子闻言哈哈笑道:“原来是我那位旧友,倒是有缘。那今日便在你这店里住下吧,有什么酒菜只管上来便是。”
店家听得男子语气,恭敬道:“客官既是龙先生朋友,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村野小店并无什么上好佳肴,只有些许土酒和山间野菜,此外仅有一只自家的土鸡,客官勿怪。“
男子领着幼童进到店内,拣了一张矮桌,放下包袱,席地而坐,回首道:“无妨。眼下兵荒马乱,能有这等吃食,已是不易。”说罢从从包袱中掏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那店家平日里铜钱也挣得稀少,何曾见过银子,接过碎银喜笑颜开,自是细心张罗去了。
“义父,那位龙心八是什么人呀?怎地名字这么奇怪?”幼童稚嫩的问道。
“哈哈哈,龙心八并不是他的真名。我那位老友本名叫做庞德公,他在外游历之时,并不喜欢用真名,因此将名字掐头去尾,改了这样一个花名。”男子说着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先写了“龙心八”三字,后又添加笔划,将这三字改为“庞德公”。那幼童颇为聪慧,虽然还不太识字,但看着男子的笔划变动,心中已然明白道理,默默点了点头。
“啸儿,明日义父带你拜访的便是这位先生。庞先生博学多才,不止剑法高超,更是精通经史医相、兵法韬略。你在他那里可要好好用功,莫要辜负了义父的期许。”男子看着幼童说道。
“义父,我可不可以不去?啸儿只想和义父在一起。”幼童伸手拽住男子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男子神色复杂,终究还是狠着心道:“啸儿不是常说自己是男子汉吗?怎么又不听义父的话了?”那幼童闻言眼睛微红,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男子见了心中一软,柔声道:“义父要去办一件紧要的事情,带着你不太方便。你在庞先生那里乖乖学习,等过几个月,义父办完事情,自然要来接你的。”幼童这才抹了眼泪,默默点头。
两人说完话,店家也端上了酒食。刚刚待吃,忽听得店外嘈杂马蹄声响,声音由远而近。未等店家出外去看,只听得几声马匹嘶鸣,几个士兵踢开店门,鱼贯而入。
那为首的一人,气势汹汹,扫了一眼屋内,径直走向店家,怒道:“你这老儿,怎地这么没眼力!见了军爷过来也不招呼!”
店家急忙上前赔罪道:“不知军爷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还不速速备些酒肉,军爷们吃完还要回城交差。”为首那人高声喝道。
那店家唯唯诺诺应道:“小店里土酒倒有,只是……只是肉却没有,还有些许野菜,军爷若是不嫌弃……“
不待店家说完,那为首士兵一脚将其踢翻在地,脚踏胸口,拔刀在手高声喝骂道:“你这老儿,是在打发乞丐么?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若不是我等助刘刺史扫平荆州,你能安安稳稳在此开店?既是没肉,为何旁边桌上却有偌大一只肥鸡,我看你这厮是故意戏耍我来。到底是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半山腰里,人烟稀少,你开的什么酒肆,我看你这老儿不是别处来的奸细便是开黑店谋财害命。不如将你绑回城里,让黄将军好好拷问。”
那店家吓得面如土色,想要争辩,却又被踩着胸膛,气息不畅,哪里说得出话。
“住手——”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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