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公虽然教习严厉,但心中着实疼爱这些孩子,实际已是亦师亦父的角色,平日里若谁调皮偷懒,也只是口中责怪,并未当真刻意刁难。这五个孩子也很是乖巧懂事,庞统勤奋,庞林聪慧,庞岷沉稳,舒啸文静,庞汐灵动,几人性格各异,却相处融洽。庞德公本身博学多才,教学也长于因材施教,如文学诸艺,教庞统偏于兵法,教庞林偏于文章,教庞岷偏于棋艺,教舒啸偏于琴技,教庞汐偏于书画。五人对这位师傅也是敬爱有加。
舒啸转眼已在龙心院住了半年,期间还度过了热闹的五岁生辰。短短数月,舒啸不止学会了读书写字,琴艺更是突飞猛进,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此外,更与几位伙伴结下深厚的情谊。
这日里,舒啸正在院中练习琴曲《高山流水》,忽见庞统四人神神秘秘从竹林中结伴归来。
“啸哥哥,啸哥哥,快来快来!”庞汐性子急切,最是活泼,此时一边招手一边对着舒啸高声叫道。
“汐儿妹妹,什么事?”舒啸嘴上回问,手下抚琴指法却没变乱,自从上次被罚之后,他便谨慎了许多。只听琴音若隐若现,忽高忽低,犹如云行山巅,飘忽不定。
“啸弟,快别弹了。师傅和师娘都已经走远啦,我亲眼看着他们的扁舟去了下游,说是要去访一个朋友,此刻船都看不见啦。”庞林见舒啸还在拨弄琴弦,插口说到。
“是啊,师弟。快过来,我们有要紧事商量。”庞统也说道。
大师兄庞统身为众人表率,舒啸知道他最是可靠,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看来师傅当真走远了。当下停下手指,和四人走到一起,好奇道:“到底什么紧要事?”
“今天是我爹爹生辰,咱们想给他一个惊喜。”庞岷最是老实,开口答道。
“爹爹平素最爱吃野菌炖江鱼,庞林哥哥提议咱们偷偷做好饭菜,等爹娘回来看到,岂不高兴坏了?”庞汐最为起劲,接口说道。
“这自然好!那咱们怎么分工?”师傅对自己疼爱有加,舒啸立刻拍手赞成。
“我早都想好了,我与大哥负责去江边钓鱼,你和岷弟去山上寻觅野菌,小汐在家淘米煮饭,等材料齐了再一起做这道野菌炖江鱼。”庞林立刻妥善安排道。
几个小孩兴致勃勃,说罢各自行动起来。舒啸与庞岷提了竹篼,径直来到南侧岘山脚下,林中草木茂盛,不见天日,两人找了多时也没寻到几个野菌,只好又往山腰寻去。两人初时尚在一起,但越走越深,越分越开,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各自迷了道路。庞岷年岁大些,况且久居此地,多少熟悉地形,山林中呼唤许久,不见舒啸答应,只好凭着记忆慢慢摸了回去。他本以为舒啸多半已经寻路回去,等到黄昏时分自己返回书院,才发现父亲都已归来,舒啸却未回到,他知道出了大事,脸色顿时吓得煞白。
庞德公访友归来,不见了舒啸,登时心中慌乱。这几个孩子本想准备的生辰惊喜,却实实在在变成了惊吓。当下也顾不得责怪,连夜与夫人登山寻觅,找了一夜不见踪迹。次日庞德公寻到凤林关时,见到遍地的落石箭枝和凌乱的士兵死尸,心中顿时拔凉:听闻近日孙坚与黄祖在襄阳城鏖战,没想到这里也发生了一场激斗,若是舒啸误入,那定然凶多吉少。虽然如此,他却不肯甘心,此后一连数月,庞德公日日上山寻觅,却终究没有找到舒啸,念及挚友当初相托,心中悲恸至极,竟尔大病了一场。至于庞统等人各自内疚,庞汐更是伤心难过,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舒啸与庞岷上山之后,只顾着找寻野菌,两人分散走远各自迷路。舒啸找不着庞岷,心中慌乱,急忙大声呼喊起来,但他身子终究还是太弱,中气不足,竭力之下声音依旧不高,叫到声音嘶哑依旧没有半点回应。若不是有几个月的静坐功夫,此刻早已急得哭出声来,舒啸毕竟只有五岁,心慌之下,一边呼叫一边乱走,哪知方位错误越行越偏。
从清晨走到下午,也不知走了多久,舒啸此时又饥又渴又累又困,忽然瞧见看到一面酒旗,仔细辨认之下,发现是当初和义父王越歇脚的“鹄鸣酒居”,当下振奋精神往前行去。穿过密林,已离酒肆不远,正想前去讨要一些水食,舒啸却发现不太对劲:上次来时,这小店只有店家一人,生意冷清,但眼下店里却颇为热闹,门口迎客的店家也并非上次的老伯,而是一个神情异样的青年人,不住往山下打量。正自疑惑间,忽有几骑人马从山下而来,舒啸远远看见,急忙躲进草丛不敢出声。
领头的骑士似乎是位将领,只是盔甲散乱,此刻来到店门前勒住马匹,对那青年吩咐道:“孙坚已经上钩,务必依计行事!”说完并不停留,扬起马鞭径往山顶而去。
几骑人马走后不久,山下又有三骑飞奔上来,这三骑老中少各有一人,相貌很是不凡。领头的中年虽然浑身血污,但却装束整齐,手提一柄古锭刀,急停在小店门前,对店家道:“可有见到几骑败军从此路过?”
那青年店家闻言,急忙招呼伙计捧上酒水,递予三人道:“几位莫不是孙坚将军麾下?听闻孙将军麾下军纪严明,不扰百姓,此次讨伐黄祖,我等襄阳百姓无不夹道欢迎。”
听闻此话,三骑各自面露喜色,领头中年收刀下马接过酒水,回道:“我便是孙坚。不知店家是否见过一位逃窜的败军将领。”三人自襄阳城外追赶敌军败将吕介,一路追到此处,早已口干舌燥,正待喝水,忽听一人叫道“小心!”众人看时,只见山道草丛之中钻出一个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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