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就是莽撞行事!”张廉想了想这几日的局势后道,“昨日赵贵妃的事情,闹腾了半宿,最终贵妃无恙,皇后娘娘无端被怀疑,而罪魁祸首丽妃被罚,也不过是降位而已,到底还是一宫主位。这样的处置结果,赵贵妃,娘娘,只怕是连太后娘娘心里都不是滋味吧!”
五皇子垂眸凝思后看向张廉,“皇祖母素来为人大度宽容,这些年她鲜少插手后宫的事情。以为她为人仁和,父皇也多有倚赖。而上次皇祖母被圈禁的事情,到底是伤了父皇和皇祖母的情分。勇王府和阿莹都十分的敬重太后娘娘,若是阿莹此次出头将丽妃唯一的倚仗,二皇兄折损了,也算是为太后娘娘,阿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张廉含笑没有说什么,而五皇子见他这样,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张廉的书房紧挨着一池春水,彼时,杨柳依依,花开和暖,五皇子那身湛蓝色的长袍上落上了一层蜜色的阳光,他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那温暖的阳光。然而在修长的手指合拢的一瞬间,阳光从指缝中溜走了。
明明是落在手里的,可是想要紧紧的握紧,不过是加速她离开的速度而已。张廉转头就瞥见了五皇子有些没落的神色,又看见了他半握着的手,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清咳一声后才道,“臣让人给五皇子妃请的大夫,五皇子妃用着可还好?”
五皇子点头,“还成,染?说,皇子妃这几日好眠,胎相也稳固了许多!这几日,府上的事情,都全部托付给了染?,也是辛苦她了!”
坐在一侧的张廉含了一抹笑意,无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神情很是恭谨道,“无论是二姐还是臣等,为五皇子尽忠,都是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五皇子亦是含笑回道,“怀瑾,你就是太谨慎了。阿莹她被皇祖母和父皇宠坏了,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前些日子王府送来的人,你大可收下受用就是,何必将人送走呢?”
张廉微笑不语,五皇子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不多会儿的功夫,就离开了张府。
而坐在阳光下的墨色锦袍男子,已经端茶看着那一丛开的绚烂的牡丹花出神,许久之后才道,“若是留在身边,只怕她连回头看一眼的可能都没有了!”
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他多少是知道些的。更何况那二人在离开张府的时候,曾将二人的过往都交代了出来。对此,张廉更加清楚,萧?莹想要接着这两个人彻底的划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那怎么行呢?从她布局到现在,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最后一幕戏就要上场了,他怎么舍得?
而长乐府中,萧?莹同来福公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之后,才问道,“既然四公主已经定了婚期,我自然是要在四公主出嫁之前,为四公主准备一份丰厚的添妆才是!”
来福净白的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片刻,他是有意让接了四公主的婚期来试探萧?莹的病症的。但是皇上给的期限却不是这个啊!
“其实皇上也担忧县主您的身子,若是京城里的大夫看不好,不如让太医来为您瞧瞧?”来福笑的谄媚的问道,“您好了,才还进宫走动不是?”
萧?莹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借着这场病,给皇上施加的压力如何。但是现在的她即使是病好了,做事也畏手畏脚,不如躲在府中清闲。而皇上会在短短的几日之后,派了来福来查探,应该是查到了当年的那幅画已经不再了。她垂眉沉思片刻后才道,“也罢,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我会那帖子请了太医过府的!”
来福公公得了准信,也不再和萧?莹耽搁,当下就起身告辞,而萧?莹也不挽留,当下就叫了人送他离开。
“夫人。”郑嬷嬷慢步走到了抱夏里,对着站在床边的萧?莹道,“来福公公来是探病?”
背身而站的萧?莹只传来淡淡的一声嗯。阳光倾泻在光线充足的抱夏里,女子一身茜色的苏绣水仙花罗裙,一动不动的看着窗户的外的景致。府里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但是李管家是个机敏之人,他找了一位十分会侍弄花草的人进府。故而这些花草,修剪的恰到好处,举目望去,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郑嬷嬷拿不住萧?莹是什么心思,故而继续道,“您打算怎么应对?”
萧?莹闻声灿然一笑,如春日里开的最繁盛的茶花一样,美得别有一番滋味。笑罢才道,“怎么应对?那里需要应对,皇叔是一国之君,行事自然是有章法和规矩的。而我不是啊,我素来就是自由散漫之人,那么我这自由散漫之人干些没规矩,没体统的事情,皇叔能待我何?”
郑嬷嬷眉头一皱,她素来是看中这些规矩体统的,听见萧?莹这样恃宠而骄的说法之后道,“这不大好吧!”
“这件事,皇叔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他会在众所周知的情况下,在所有人的面前,彰显他身为帝王的大度而宽容。而我,更加需要配合皇叔,演出这一场好戏!”萧?莹轻声说道,语调轻柔而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之态,但是说话的人,却是一脸的冰霜之意。
第二日,长乐府以高调的姿态,请了一位太医进府,那位太医入府不过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有好事者问太医萧?莹的病症,太医抚着花白的胡子半天才道,脾胃不合,消化不良。
啥,养了这么久的病,就诊出了这么一个病症!消化不良,说白了就是吃多了,这哪里是养病,根本就是装病!可是她萧?莹素来就身娇肉贵,脾胃不合,对她来说也是病啊!
别人只要一剂化食药,她要太医给她诊脉拿方子!不出半日,有心之人都知道了萧?莹在府上装病。有好事的大臣在议事的时候,同皇上说起了这件事情,而皇上不过是笑道,“区区小女子,你们也计较这么多。何况阿莹已经出嫁,是张家的人,做了什么错事,自有她的长辈教训!”
这便是不加理会了,但是在朝臣们看来这更是一种回护,在萧?莹这样不知轻重的驳了皇上的面子之后,皇上还能大度的容忍萧?莹的无理取闹。
而晚膳前,萧?莹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不过浅浅一笑,柳妈妈倒是不忿的念叨了几句,就被郑嬷嬷拉开了。反倒是萧?莹问起了千萍的行踪,“按着路程来算,今日应该进京了才是!”
郑嬷嬷一顿,“倒是没有接到千萍京城的消息!”
萧?莹略微点头,“等着吧,反正这些日子,金玉身子也不算好,我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来计较这些。明日还请了太医进府来,给金玉瞧瞧,到底是下了圣旨册封的乡君!”
“是!”郑嬷嬷颔首道。
果然,第二日,再有太医进府,萧?莹不再躺在床上隔着帘子让太医瞧病,反而坐在塌边,看着睡得香甜的婴孩。
见了太医进府,她对着太医指了指床上不足月的孩子道,“这个是养在我身边的金鱼乡君,天生不足,早产出生,昨日里连着吐了两次奶,劳烦太医您给瞧瞧!”
这话,将准备给萧?莹瞧病的太医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是说是县主不舒服么?”
萧?莹摇头,“太医此话何意,我不过是身子弱,不堪清风所扰,避开了就是。请了您过府,是想让您看看这个孩子!”
太医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了,当下和萧?莹告罪之后,就上前给瘦弱的孩子把脉。良久之后才道,“正如县主所说,乡君天生不足,肠胃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羸弱,且咽喉也比足月而产的孩子细的多。若是吐奶,也是因此。不过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臣就不开药了,只要在喂奶的时候,小心些,慢慢的喂养,一日里多喂养几次也就是了。”
萧?莹颔首,笑容温和而浅淡,“有劳太医跑这一趟了,郑嬷嬷送太医出门!”
说罢,也不看太医是何表现,小心的将婴孩细弱的手臂放回了襁褓中,怜爱的看着她,十足的慈母心肠。
回到太医院的王太医遇上了过来询问他脉案的院首,王太医就将入府之后的事情交代了一遍,末了还加上,“微臣瞧着县主对那位乡君的态度,但是十分的上心。而且那乡君羸弱的没法儿看,亏得伺候的人周到,若是寻常人家,只怕落地就得去了。”
院首闻言之后,沉默半晌,“照你这么说,县主没有让你把脉了?”
王太医摇摇头。
院首对着他挥手,待他进了屋子之后这才传话给了小太监。
第三日,萧?莹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许是睡得多了,一时间倒是没了起身的打算,只懒懒的躺在靠窗户的软榻上,抱着夕阳发愣。
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也不曾转头,只道,“什么事?”
“夫人,是奴婢回来了!”带着些许的欣喜的声音传来,正是从清净寺回来的千萍。此时她正跪在萧?莹的软榻前,俏生生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欢喜。
萧?莹亦是欢喜道,“快起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还好,就是了悟大师委实奸诈的很,奴婢和主持方丈合计寺内烧毁的寺庙所需的银子的时候,差点被了悟大师诓了银子去!”千萍笑的欢快道,“幸好奴婢聪明,提前给京城中的世家大族放了消息,这会儿他们都拿着银子捐香油钱,省了我们自己出!”
见她笑的得意洋洋,萧?莹递给她一盏茶水,后笑道,“真是我的管家,会提你家主子省银子,来日里你出嫁,我就多给你添置一份嫁妆!”
千萍红着脸点头,“奴婢有看中了的,一定告诉给县主知道!”
萧?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真是不知羞!”
千萍也是笑作一团,好一会儿才道,“奴婢是今早跟着清净寺的主持方丈一同进京的。这次主持方丈进京了是为了关押在清净寺的那些谋逆之徒,都是二皇子回京之后,官兵和武僧们从山脉中搜出来的,大约还有百十来人。”
“好几日都没有将他们搜到,怎么这几日将他们逮到了,而且他们应当都带有刀剑,可有伤亡?”萧?莹还不知道这一茬子,原想着,清净寺的事情,应当是只能拿了细枝末节来纠缠上二皇子,然后再由朝臣们共计他和丽贵嫔的不臣之心而已。
千萍喝了一口茶之后才道“:是有刀剑,但是这几日连绵山雨不断,二皇子带来的那些人将整个清净山都围住了,并且不断的缩小范围。那些人被驱赶中很是狼狈,而且生病的不少,听说那位掌管兵马的将军,很是有手段,且没有人伤亡,不过他也是接了清净山独有的山势这才将人全部抓住了。”
萧?莹微微颔首,千萍说的那个人,她知道几分。此人原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小人物,在五城兵马司中混的不怎么样。待世子萧烨华接管了五城兵马司之后,此人被调到了世子身边做侍卫,世子见他武功不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官职做,没成想他很是有几分头脑也十分得萧烨华的看中。所以在这才的派遣中,萧烨华指了他做将军,也是他在清净寺中帮助了萧?莹。“既然有清净寺的主持方丈代劳,朝堂上又有五皇兄他们在,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千萍点头,“夫人说的是,忙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能安安稳稳的歇一会儿了!”说完,萧?莹就让她下去歇着了。
下午的时候,天放晴,萧?莹逮了在屋子里好睡的夕阳出来,在园子里溜达,正遇上李管家在和郑嬷嬷对账,二人之间有些争执。
“这个月的银钱花的有些多了,李管家这一脸的心疼!”郑嬷嬷见萧?莹好奇的看了过来,好笑的解释道,“先是操办丧礼,再是给乡君添了伺候的人,接着又是县主病了,自然是花销有些大。”
李管家一脸的心疼,“奴才不是哪个意思,只是瞧着这流水的银子花了出去,府上却没个进项,账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